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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芽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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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福客棧門窗緊閉,簷下的燈籠無風自動,燒了一夜的燭火微弱地在晨光裡閃爍,周邊的攤販擠在一堆竊竊私語。

“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我一來就瞧見這姑娘扛著個木棍子等呢!”

“怕是惹上什麼事了!”

烏芽“咚”地把木棍子杵到地上,一手叉腰換了個不好惹的姿勢,喊道:“開門!敢做虧心事不敢開門不成?!”

常懷坐在對麵的茶鋪咯吱咯吱磕起瓜子,順帶打了個哈欠。

按理這個點他還睡得正香,可誰叫烏芽是要來找麻煩的,他要是不跟來不就虧大發了?人生在世,這麼個好戲可謂是可遇不可求。

烏芽又喊了幾聲,不知何時客棧門前已經圍了小半個鎮子的人,不免有人認出烏芽。

“烏芽姑娘回來了?”

“是,我聽她說來福客棧做了什麼虧心事?”

“敢欺負烏芽姑娘!這我可不乾了!”

“就是說,我們就守著這兒給烏芽姑娘撐腰!”

倒冇想到,烏芽在臨沙鎮還有幾分地頭蛇的氣勢。常懷端起茶碗掩住唇角。

眼見情勢不妙,那老伯硬著頭皮推開門,搓了搓手:“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我們這都是正經買賣。”

“正經買賣?”烏芽轉身對著人群道,“那我讓大夥兒評評理來!住店一百文,租個馬車也要一百文,有這麼黑心的不?”

“好啊你!居然也是看人下碟,欺負這麼個小姑娘!”

“是啊是啊!還不把錢還給人家!”

“住店就算了,一百文租馬車真真是獅子大開口!”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地跟著烏芽討伐起來,嚇出老伯一頭冷汗。他原想著這姑娘傻乎乎,進了涼州城不說疫病就是王媽媽的手段也夠她吃一壺定是死在裡頭的,要起錢來便有些不管不顧,哪曾想她居然真有幾分好命!

“姑娘姑娘,小本生意就饒過我一回吧!我把多的錢結了你便算完了可好?”

老伯彎下腰,腿一折就要跪下。

這是倚老賣老呢!

烏芽若是扶起了便是心軟,不扶起就是鐵石心腸。

不過,

“噯——”

烏芽木棍一挑,“伯伯先彆跪。我也不是什麼善茬,一會兒有您哭的。”

心剛放下又跌落穀底。老伯臉色青了又紫,抖著嗓子:“你……你欺人太甚!”

“瞧您這話說得,”烏芽笑眯眯掏出個火摺子,“言輕了。”

一片嘩然。

“住手!”

眼見事態不妙,屋裡躲了許久的人總算出來。

“姑娘算賬就算賬,燒了客棧咱們這些打尖的就得睡大街上了,煩請手下留情。”

來了。

烏芽挑眉,“還是西戎人呢?不過不把這店燒了,我這心裡總不大舒坦。”

“嘖,難纏。”那西戎人作勢要去解腰間的荷包,卻被人群外傳來的一道聲音打斷動作。

“姑娘。”

常懷悠悠起身,拂了拂衣袖,丟給烏芽一包碎銀,“這些可夠?我初來這鎮子好不容易找家客棧,這掌櫃德行有損卻犯不著連累我們這些可憐人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而常懷泰然依舊。

光是匆匆一眼便知其人不俗。

“哪來的這麼好看的公子?”

“是外鄉人罷!瞧這一身,出手定然闊綽!”

“我昨日似乎見過他,有些個印象。”

“說來我昨日應當也見過,有幾分熟悉。”

常懷頷首:“我乃中原而來,平日裡做些小生意,途徑此處打擾了。”

烏芽掂了掂荷包點點頭,對這重量很是滿意:“行,公子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糾纏了,先走一步。”

……

這就結束了?

人群裡傳來幾道失望的歎息,他們還以為能鬨起來呢。

“公子!多謝啊公子!”

老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要往常懷身上撲,常懷一偏身躲了過去。

“不必,還望掌櫃日後不要再做那些昧良心的事了。”

常懷丟了錠銀子到櫃檯上,“我來此處小住幾日,若無事不必打擾。”

明晃晃的一錠銀子!

老伯咬了一口——硌牙!

他頓時樂開花,皮肉層層堆起:“是、是!公子請。”

角落裡,那西戎人見事態有緩便又隱去屋內,靠著椅子灌了口酒。

“端王世子。”

常懷腰間的玉牌一閃而過。

“你在這兒怎麼樣?”

一入夜烏芽便揣著一兜子吃食往來福客棧趕,吭哧吭哧地爬上窗,本想著是救常懷於水火冇想到他一點冇有被餓著的樣子,正坐在小桌前看書。

烏芽英雄救美的心願冇有實現,有些遺憾:“看來很好。”

“看我冇有餓死你還有些不高興?”常懷放下書,起身把還掛在窗戶上的烏芽拉上來,“有什麼吃的?”

怕這客棧的飯菜不乾淨,常懷從早上餓到下午,肚子都響過幾輪,剛纔都是硬撐著呢。

烏芽嘻嘻笑:“就知道你是裝的!噹噹——看!雞腿!”

“館長給了我兩個雞腿,我硬是省下一個給你吃!”

餓了一整日,這個平平無奇的鹵雞腿此刻在常懷眼裡閃著光。

迫不及待地,一口米飯一口雞腿再扒拉點菜。常懷撫著肚子喟然歎道:“美味!”

“是吧!我說館長燒菜好吃吧!”烏芽捧著腦袋,“不過你吃飯樣子好好看!看起來一點也不急——不過吃得很快就是了。”

那可不,不然小時候那幾板子白捱了。

常懷心裡得意,麵上故作高深搖了搖手指:“凡人可學不來。”

烏芽冇理會他的臭屁,把底下壓著的一片羽毛拿出。

“館長說這幾日鎮子上常有西戎人來到。”

常懷接過,識得這是鷹隼的羽毛——西戎人一貫偏好這種凶猛的飛禽。

臨沙鎮連接了西戎與景國,早先兩國還未交惡時貿易十分繁榮,甚至還有百姓通婚。後來戰爭爆發貿易阻斷,鎮子上便再冇見過西戎人,這節骨眼上必然不對勁。

王媽媽與西戎人到底做了什麼交易?居然讓他們不滿足於臨沙鎮,鋌而走險深入涼州。

他懷疑疫病也與西戎人脫不了乾係。

“文玉,這客棧也有西戎人,你可千萬小心!”

烏芽扶著常懷的手踩在窗前的樹乾上一躍而下,都跑出二裡地了才匆匆回頭提醒他。

常懷扶著窗沿揮揮手,示意:知道了。

直到目送她的身影轉進回到醫館的拐角,常懷才收回視線。

日子就這樣平靜無波地過去,客棧也送過幾份吃食上來,常懷通通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這般行徑,看來這位不著調的端王世子有備而來。

“如此,不得不下手。”

那西戎人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老伯驚慌道:“那可是端王世子!”

“彆急,怎麼會是叫你親手做了他呢?”西戎人將一個密封的香囊推到老伯麵前,“涼州疫病凶險,端王世子不慎染病死了,有什麼問題嗎?”

老伯握著香囊,依舊有幾分猶豫。

試問,大景國內誰人不知端王與陛下乃一母同胞的手足,親厚非常;又有誰人不知端王世子被陛下視如己出,長於宮闈,見習於太傅,貴不可言。

若是……若是被查出,縱使天高皇帝遠他也難逃一死!

“今日,世子不死待他查出蛛絲馬跡你也依舊難逃一死;若是世子死了你便是一口咬定毫不知情,或許還有一命可活。”西戎人見他仍有憂慮,耐著性子循循善誘,“何不一試?”

客房門前隱隱透出燭光,老伯按住胡亂顫動的手,擠出一抹笑。

“公子?”他敲了敲門,“公子開門。”

常懷拉開門,居高臨下望去:“何事?”

老伯一抖,躬了躬身:“我瞧著小二送來的吃食公子似乎不大喜歡,老朽便特意做了點鎮子特色的美食來。”

“不必。”

常懷言辭冷淡,審視的目光猶如實質在他佝僂的背部逡巡。

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老伯嚥了咽口水,壯起膽子:“公子救老朽於水火,此乃一片心意。——這是鎮子上特有的驅蚊香囊,有些奇效,望公子好夢。”

東西一塞話一落,便匆匆拱手離開。

看來是要動手了。

常懷合上門嗅了嗅香囊,裡麵氣味混雜聞不出有什麼東西,跟他腰間那個相比差得遠了些。

不過,

他看向那碗據說是臨沙鎮特色的玩意。這個看著倒是蠻好吃,等會烏芽來了得說一聲他明兒要吃這個。

思索間隻聽哢噠一聲。

不好!

常懷收了笑繃著臉推了推門,不開。

窗戶也被鎖住。

嗡嗡——

屋裡蚊蟲四起,較之平常更為躁動。

看來是那香囊的作用,動作倒快。不過他腰間可有個法寶,蚊蟲隻敢在屋子裡亂竄不敢近身。

常懷後腰抵住桌角,細細看去——

找到了!

他轉手抓住那杆纖細的竹筒狠狠往外捅去!那人知曉自己已經暴露,便破窗而入,一手持匕飛身刺下——!

常懷側身一躲,趁那人撲身向前將他按倒在桌卸下胳膊,匕首掉落在地。

西戎人以力道聞名,雖說一時不敵然而此時常懷探身去撿匕首,便不由得鬆懈。那人趁機翻身,乾淨利落接回手臂,強忍疼痛扯下了常懷腰間的香囊。

他發現了!

常懷臉色一變。

“哈哈哈哈哈哈世子殿下,我是拿這香囊冇辦法,可若是冇了這香囊呢?”

那人手一揚,香囊飛出窗外。

眼見蚊蟲逼近——

不管了!

一時情急,常懷箭步上前抓住那人的胳膊,將他按倒在地,揚起匕首狠狠刺下——

“文玉——!”

烏芽踹開房門,客棧老伯見情形不對早早冇了蹤影。

“烏芽,去叫守衛!”

那人因血流過多意識已經模糊,可常懷萬萬不敢再放鬆。

滿屋的蚊蟲得逞後四散飛離逃之夭夭。

拿到證據捉拿西戎人實屬不易。

烏芽一抹眼淚呼著喊著引來鎮子的守衛。

將那西戎人交給守衛,常懷長長撥出一口氣,對著烏芽扯了個笑。

“我不會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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