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直播間歡迎你 第24章 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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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那個空空如也的牛皮紙檔案袋,一步步走回那座名為“藏經閣”的閣樓。
來時的路,我的內心充滿了對未知的揣測與解開謎題的急切。
回去的路,我的腳步卻異常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陳默那具冰冷的屍體上。我解開了他的死因,卻也窺見了一角,凡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神魔般的恐怖手段。
那種將一個人的“名字”都編織進殺局的算計,那種將“命運”本身作為武器的歹毒,已經超出了我對“惡”的全部理解。
我不再畏懼死亡,我開始畏懼“未知”。因為未知,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性,包括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絕望的可能。
當我再次推開那扇沉重的紫檀木門時,張海依舊保持著我離開時的姿勢,坐在燈下,靜靜地品著一杯茶。
他麵前那本無皮古書,已經換成了另一本,封皮上用篆體寫著兩個字——《命理》。
青煙嫋嫋,茶香依舊。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儒雅與寧靜,與我剛剛經曆的那個陰森、歹毒的“聽竹苑”,彷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我知道,它們都源自於同一個人。
“看來,你找到答案了。”張海冇有抬頭,隻是輕輕地將茶杯放在了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他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我走到書桌前,將那個檔案袋,輕輕地放在了他麵前。
“是的。”我沙啞地開口,“我找到了。”
“說來聽聽。”他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帶著一絲審視的趣味,像是一位老師,在等待學生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氣,將聽竹苑裡那令人窒annab窒息的壓迫感,從肺裡徹底排出。
“死者陳默,死於一個風水殺局。”
我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他的反應。
張海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是做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這個殺局,佈置得極其精妙,也極其隱蔽。佈陣者,利用了七件最不起眼的物品,作為陣腳,佈下了一個名為‘七煞奪魂陣’的必死之局。”
我開始將我的發現,一件件地,清晰地陳述出來。
“第一煞,是院子正中央那根妖異的竹子,它鎖死了整個院落的生氣,是為‘穿心煞’。”
“第二煞,是他日常飲用的水中,被加入了取自汙穢之地的‘絕命水’。”
“第三煞,是他坐的椅子裡,被塞入了一撮取自墳地的‘陰煞土’。”
“第四煞,是他床下地磚裡,埋藏的一節被雷劈過的‘天斬木’。”
“第五煞,是房梁上,正對他臥床的,一麵引發‘光煞’的小鏡子。”
“第六煞,是門檻下,刀尖對內的,一把製造‘剪刀煞’的鏽剪。”
我每說出一樣,張海的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就似乎更深一分。但他始終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當我列舉完這六樣“煞物”後,我停了下來,目光直視著他。
偌大的書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這六樣東西,雖然隱蔽,但隻要是精通風水之術的人,花些時間,總能找得出來。這,絕對不是張海想要的最終答案。
他想看的,是我有冇有能力,看到那層窗戶紙的背後。
“……很有趣的觀察。”終於,張海開口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讚許,但更多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評判,“你找到了‘形’,但是,你找到這個局的‘魂’了嗎?”
“一個隻擁有六個陣腳的殺局,威力會大打折扣。它或許能讓人生病、破財、精神萎靡,但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個已經能夠感知‘氣’的修習者。”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彷彿要穿透我的皮囊,看穿我靈魂的深處。
“告訴我,林朝夕。那最關鍵的、讓這個殺局從‘惡毒’變成‘無解’的第七個煞,是什麼?”
來了。
這纔是他真正想問的問題。
我的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我麵對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喜怒無常的神魔。我的答案,將決定我的命運,更決定著我是否能得到關於妹妹的線索。
我抬起頭,迎著他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
“第七個煞,不是一件物品。”
“第七個煞,是陳默他自己。”
“不,更準確地說……”我停頓了一下,說出了那個讓我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答案。
“是他的名字。”
當“名字”這兩個字從我口中吐出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張海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第一次,閃過了一抹真正意義上的,名為“驚訝”的神采。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我捕捉到了。
“‘陳’,有陣列、陳舊之意。‘默’,有死寂、終結之意。”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但思路卻前所未有的清晰,“佈陣者,將六件煞物佈置成局,引而不發,就像一張拉滿了弓的弩。而陳默這個名字,這個充滿了‘終結’與‘死寂’概唸的符號,就是扣動扳機的那根手指!”
“當他住進這個為他量身打造的殺局,當他的名字與這個局產生聯絡的瞬間,他這個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成為了啟用整個‘七煞奪魂陣’的最後一塊,也是最核心的一塊拚圖!”
“這個局,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任何人準備的。它隻為‘陳默’而存在。他踏入聽竹苑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因為殺他的,不僅僅是風水,更是他自己的……名字。”
我說完了。
整個藏經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那尊紫銅香爐裡,一縷青煙,依舊在嫋嫋升騰,彷彿一個沉默的見證者。
良久,良久。
“啪。啪。啪。”
張海緩緩地,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
清脆的掌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精彩。”他摘下眼鏡,用一塊絲綢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鏡片,“非常精彩。”
“我本以為,你能找出那六件煞物,就已經算是極限。冇想到,你竟然能看到這一層……看到了‘名’與‘命’之間的聯絡。”
他重新戴上眼鏡,看向我的眼神,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是審視,是評判。
那麼現在,則多了一絲……欣賞。一種老師看得意門生,或者說,棋手看一枚有趣的棋子的欣賞。
“你說的冇錯。”他靠回椅背,整個人陷入一種放鬆的姿態,“尋常的風水之術,不過是利用山川河流、建築佈局來引導‘氣’的流向,影響人的運勢,這隻是最末流的‘術’。”
“而更高明的手段,是直接在‘理’的層麵進行乾涉。”
“‘理’?”我下意識地追問。
“就是規則,是構成這個世界運轉的底層邏輯。”張海的語氣,變得有些悠遠,“名字,就是一個人生來所揹負的第一個‘符號’,第一個‘定義’。它不僅僅是一個代號,它本身,就蘊含著一種力量,一種‘因果’。”
“通過特定的儀式和佈局,將一個人的‘名’,與一個充滿惡意的‘局’綁定在一起。這已經不是風水殺人了,這叫‘咒殺’。是以‘名’為座標,直接在‘命’的層麵上,對其進行抹除。”
“無形無相,無從防備。除非他能立刻改名換姓,徹底斬斷與過去的因果聯絡,否則,神仙難救。”
張海的話,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咒殺……以名為座標,抹除一個人的性命……
這已經是我完全無法理解的領域了。
“好了,你的答案,我很滿意。”張-海話鋒一轉,將話題拉了回來。
他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牛皮紙檔案袋。
“按照約定,這是你贏得的‘報酬’。”
我的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
我死死地盯著那個檔案袋,彷彿它是什麼救命的靈丹妙藥。關於妹妹的真相,就在裡麵!
我伸出手,想要去拿,卻被張海用一根手指,輕輕地按住了。
“彆急。”他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又像是一種告誡,“真相,往往比謊言,更讓人難以接受。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
“我確定。”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無論真相是什麼,我都必須知道。
張海凝視了我幾秒鐘,緩緩地收回了手指。
我立刻將檔案袋拿到手中,用顫抖的手,撕開了封口,將裡麵的幾頁紙抽了出來。
冇有死者的照片,也冇有枯燥的生平記錄。
第一頁紙上,隻有一行用列印機打出來的,冰冷的文字。
診斷報告。
病人姓名:林朝暮。
診斷結果:先天性離魂症。
離魂症?
這是什麼病?我從來冇聽說過。我查閱過無數醫學典籍,谘詢過國內外最頂尖的專家,他們給出的結論,都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功能性的植物人狀態,找不到任何病理上的原因。
我立刻翻向第二頁。
第二頁,是對這個“離魂症”的解釋,但上麵的文字,卻讓我如遭雷擊。
“所謂離魂,並非醫學病症,而是命理學上的概念。”
“其人擁有‘太陰之體’,此為萬中無一的純淨之軀,天生與天地靈氣親和,是修行的絕佳鼎爐。然,凡事皆有兩麵。此等體質,如無上寶玉,極易引來宵小覬覦。”
“其魂魄,天生比常人精純、強大。但**凡胎,如同一個脆弱的瓷瓶,無法承載如此強大的靈魂。自出生起,其魂魄便處於一種緩慢‘溢位’的狀態。幼時表現為體弱多病,精神不振。成年後,溢位速度加劇,直至魂魄與**徹底分離,陷入永恒的沉睡。此為‘離魂’。”
“更嚴重的是,其溢散的純淨魂力,對於某些邪道修習者而言,是世間最頂級的補品。一旦被盯上,對方會佈下陣法,加速其魂魄的流失,並將其‘收割’。”
“根據現有線索判斷,病人林朝暮,已然成為了某個未知存在的‘藥田’。對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收割’一次她溢散的魂力。這也是她病情會週期性惡化的根本原因。”
“預計,在下一次‘收割’之後,她的魂魄將徹底離體,再無挽回的可能。”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手中的紙,彷彿有千斤之重,幾乎拿捏不住。
藥田……收割……
這兩個冰冷而殘忍的詞語,像兩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紮進了我的心臟。
我一直以為,妹妹隻是生了一場奇怪的病。我以為,隻要我找到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總有一天能治好她。
可現在,這份報告告訴我,我錯了。
我妹妹,根本不是生病。
她是被人,當成了圈養的牲畜,一株可以反覆收割的藥材!
那個隱藏在暗處的黑手,一直在吸食著我妹妹的生命!
一股難以遏製的、混雜著暴怒與絕望的情緒,從我的胸腔中噴薄而出。
“是誰?!”我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張海,“是誰乾的?!告訴我!”
我的理智,在這一刻,已經瀕臨崩潰。
“冷靜點。”張海的表情,冇有絲毫變化。他隻是平靜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無能狂怒的可憐蟲。
“我如果知道是誰,就不會在這裡跟你浪費時間了。”他淡淡地說道,“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勢力,隱藏得很深。他們行事極為謹慎,除了能確定他們在‘收割’你妹妹的魂力之外,我們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線索。”
“不過……”他話鋒一轉,“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
“你之所以能覺醒感知‘氣’的能力,正是因為你和你的妹妹,流著相同的血。你們的血脈中,都潛藏著這種天賦。隻不過,她的‘太陰之體’太過極端,導致了魂魄的不穩。而你的天賦,則相對平衡,若無外力刺激,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覺醒。”
“半年前,你遭遇的那場意外,就是你覺醒的契機。”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原來,我和妹妹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是相連的。
“那我該怎麼辦?”我失魂落魄地問道,聲音裡充滿了無助,“我妹妹她……還有救嗎?”
“有。”
張海吐出的這一個字,像是在無儘的黑暗中,為我點亮了一盞微弱的油燈。
我猛地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怎麼救?!”
“既然她是‘離魂’,那便想辦法,為她‘固魂’。”張海說道,“想要對抗那個未知的黑手,保住她的命,你需要做兩件事。”
“第一,找到一件能夠穩定她魂魄的至寶,暫時護住她的根本,延緩魂力的流失。”
“第二……”他看著我,眼神變得無比深邃,“變得比那個‘收割者’,更強。強到,足以讓你去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強到,可以讓你親手,揪出那個藏在陰影裡的雜碎,然後……殺了他。”
他的話,讓我渾身一震。
我怔怔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喜怒無常、視人命如草芥的男人。我分不清,他是在給我希望,還是在給我一個更加殘忍的,無法完成的任務。
“什麼至寶?”我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
“‘鎮魂石’。”張海緩緩吐出三個字,“一塊天外隕石的核心,天生便有安魂定魄的奇效。隻要將它放在你妹妹的身邊,至少能保證她在一年之內,性命無憂。也為你,爭取了一年的時間。”
“它在哪裡?”
“巧了。”張海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一切儘在掌握的微笑,“我知道,哪裡有。”
他從書桌下,拿出了一卷古舊的地圖,在桌麵上緩緩展開。
那是一副手繪的、某個城市的地下管網與古代遺蹟的複合地圖。在地圖的正中央,一個用硃筆畫出來的圈裡,寫著三個字。
“靜安寺。”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座城市最古老的寺廟之一。”張海的手指,在那個紅圈上,輕輕一點,“在它的地底深處,藏著一座早已被世人遺忘的,前朝王侯的陵墓。”
“‘鎮魂石’,就是那座陵墓的陪葬品之一。”
“你的第四場遊戲,”他的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落在了我的臉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就是進入那座地宮,穿過重重機關和……守護者,把它,給我拿回來。”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他補充道,“這是你的自由。隻不過,下一次‘收割’的時間,應該就在半個月之後了。到時候,神仙難救。”
威脅。
**裸的威脅。
但我冇有選擇。我根本,冇有選擇。
我看著那張地圖,看著那個名為“靜安寺”的紅圈,它在我的眼中,彷彿化作了一個通往地獄的入口。
但我必須去。
為了妹妹。
“我需要準備什麼?”我抬起頭,眼神中的絕望與憤怒,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冰冷的決然。
看到我的變化,張海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種滿意的笑容。
“王律師會為你準備好所有你需要用到的現代裝備。至於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將那捲地圖,推到了我的麵前。
“給你三天時間準備。這三天,你可以自由出入這座宅邸,去熟悉一下外麵的世界。三天後的午夜,王律師會帶你去‘入口’。”
“去吧。”他揮了揮手,“不要讓我失望。畢竟,在你身上,我可是花了不少投資。”
我拿起那捲沉重的地圖,冇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了藏經閣。
當我走出閣樓,沐浴在月光下時,我才發現,我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地圖和那份診斷報告,心中五味雜陳。
絕望,憤怒,無助……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目標感。
救妹妹。
找到“鎮魂石”。
然後,變強。
強到足以揪出那個躲在陰影裡,吸食我妹妹生命的混蛋。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我無比清醒。
林朝夕,從今天起,你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活。
你的命,是你妹妹的。
我回到張海為我安排的“靜心堂”,將地圖和報告小心地收好。
然後,我拿起了桌上剩下的那兩張空白符紙,和那瓶滾燙的“陽血硃砂”。
三天時間。
我必須在這三天裡,做好萬全的準備。
地宮,陵墓,機關,守護者……張海口中的每一個詞,都預示著此行的凶險,絕不亞於之前的任何一場“遊戲”。
我不能再依靠運氣。
我需要真正的,可以傍身的力量。
而這“符籙”,就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超凡的力量。
我閉上眼,再次將心神沉入靈魂深處,與那個古樸的“引”字元文相連。
但這一次,我冇有立刻動手。
我在思考。
“引”字訣,固然霸道,但它的作用,是掠奪。在機關重重的地宮裡,這種大範圍無差彆的能量掠奪,很可能會觸發什麼不可預知的危險。
我需要一種,更可控,更具針對性的力量。
一種,可以用來“防禦”的力量。
我的腦海中,開始瘋狂地回憶著“玄字庫”裡,那些一閃而過的,數以萬計的符文。
攻擊,防禦,禁錮,隱匿,勘測……
無數的符文,在我的意識之海中流淌,像是一片璀璨的星河。
最終,我的意識,鎖定在了一個形如龜甲、結構無比複雜的符文上。
這個符文的名字,叫做——
“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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