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以荊棘作春藤 009
“涼透”二字像子彈射穿瞳孔。
傅沉舟嘶吼著回撥,陸則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說道:
“去中心醫院查查,你忙著訂婚的時候,有沒有收治過一個叫林晚的女人。她死的時候,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咳血咳得止不住。”
傅沉舟衝出莊園,一路狂飆到中心醫院。
一份死亡證明很快擺在他麵前。
姓名林晚,死因胃癌晚期。
死亡時間模糊記錄在他們離婚那天,也是他向楚薇薇求婚那天。
還有當地負責處理無名屍的人提供的、已火化的證明。
他渾身血液瞬間凍結,支撐他多年的、對林晚的固有認知轟然崩塌。
傅沉舟驅車至亂葬崗般的公共墓地。
在最邊緣的角落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土包,前麵插著一塊粗糙的木牌。
上麵用燒黑的木炭寫著“林晚”。
他撲到土包上,像受傷的野獸般嘶吼:
“出來!林晚!老子不準你死!你還沒跟我鬥到底!”
他徒手挖掘泥土,指甲翻裂,鮮血混著泥土也毫無知覺。
律師送來遺物,裡麵有胰腺癌診斷書(確診日期早於離婚申請)和便簽:“商聿深,看到這個我大概不在了。祝你和她幸福。”
“祝你幸福”四字如詛咒,擊潰他最後防線。
律師低聲道:“林女士拒絕痛苦治療,走的那天秋天到了,她說雪很好看落葉很好看。”
傅沉舟想起那個雨夜她打來的最後一個電話:“傅沉舟,秋天到了啊……”
當時他隻覺煩躁直接掐斷,原來那是她最後的告彆。
巨大的悔恨如同無數細針穿刺全身。
他想象著她獨自在醫院裡咳血身亡的模樣,自己卻在為另一個女人舉辦奢華的訂婚宴。
他回到那個林家老宅,跪在林晚曾倒下的地方,撫摸著地麵上依稀可辨的、暗褐色的血跡,俯身劇烈乾嘔,彷彿那滾燙的鐵釺灼傷的是自己的內臟。
“林晚……是我……”
他匍匐在地,眼淚混合著冷汗和泥土流淌,這痛苦將如附骨之疽,伴隨他的餘生。
傅沉舟躲進地下賭場最深的包廂酗酒。
陳墨,他少數能說幾句話的、掌控著另一條走私線的夥伴。
找到他時,他已形同槁木。
陳墨奪過酒瓶:“你這副鬼樣子做給誰看?後悔?晚了!”
他揪住傅沉舟衣領:“你他媽自己想想,這七年你的情緒哪次不是被林晚牽著走?提楚薇薇時你像在完成任務,提林晚時你他媽眼裡都有光!你那不是恨,是扭曲到他自己都信了的在乎!”
陳墨的話如同驚雷炸響,傅沉舟腦海中瘋狂湧現過往畫麵——她把他鎖進地牢水牢時的狡黠笑容,被他丟進叢林後的頑強求生,受傷時掩飾不住的脆弱,還有筆記本裡那彆扭的注目……他終於醒悟,自己用恨意掩蓋不敢承認的吸引,用傷害來證明恨的合理,卻早已在日夜糾纏中將那個女人的影子刻進了骨血裡。
巨大的醒悟如同雪崩將他淹沒,他賴以生存的信念徹底坍塌,每一塊碎片都帶著血淋淋的真相,將他割得遍體鱗傷。
傅沉舟撥通加密電話:“給我徹查七年前楚薇薇遇襲的事,還有她之後所有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