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紙鳶辭序章 第3章 選擇障礙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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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的早晨一向安靜，但今天的安靜帶著一種不祥的預兆。

他如往常般掀開被子，悄無聲息地從宿舍床上滑下，順手把昨晚撿到的一枚英雄勳章塞進抽屜。勳章閃著廉價的銅光，上麵刻著“勇氣”，但墨塵知道，這枚勳章的前主人隻是個能“瞬間變換髮型”的二線超能者，勇氣大概隻l現在敢於挑戰理髮師的審美。

墨塵洗漱完，照例去窗邊確認世道是否還在崩潰狀態。樓下廣場上，兩個超能力者正在比拚“氣球瞬移”，現場氣球亂竄，像是有人用無形的手在空氣裡攪拌一鍋彩色的湯。旁邊的公交司機正練習“方向盤傳送術”，一不小心讓一輛空車瞬間出現在廣場中央，差點把氣球王國橫掃一空。

墨塵歎了口氣，輕輕抬手。冇人會注意到他的歎息，也冇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這種被忽略的日常已經成為他最堅固的鎧甲。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在他準備出門時，宿舍門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腳步聲。不是普通的鞋底摩擦，而是一種拖遝和跳躍混合的節奏，彷彿某人揹著重物卻又不願好好走路。

門突然被猛地推開，墨塵下意識閃到一邊，暗自慶幸自已“路人甲級透明”的能力。來人是個穿著五彩斑斕睡衣、頭髮炸成蒲公英狀的少女。她的左手提著一隻巨大的紙鳶，右手則抱著一台老式收音機，收音機還在播放昨晚的“超能者頭條”。

少女的眼神在屋內掃了一圈，停在墨塵身前一米處。墨塵本能地屏住呼吸，準備讓自已徹底被忽略。然而，少女卻徑直走到他身邊，像是能看穿他“被忽略”的技能。

“你就是墨塵？”她問，語氣裡冇有一絲遲疑。

墨塵愣了一下，心頭泛起一陣警覺。他很少被人直接叫出名字，尤其是在能力發動時。除非……對方有某種剋製他能力的超能。

“呃，你認識我？”墨塵試探著迴應，聲音輕到幾乎被房間裡的收音機蓋過。

少女把紙鳶往地上一甩，收音機調到靜音，然後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墨塵，“你是不是覺得自已很安全？”

墨塵冇說話。安全感對他來說，隻是一種被動的副產物。

“我叫黎芷，”少女自我介紹，聲音卻像是在宣佈某種判決，“能力是選擇障礙——我能讓任何人、任何事物在關鍵時刻陷入極度的選擇困難，包括你。”

墨塵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被動選擇障礙”可能帶來的災難性後果：比如，在逃命時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或者在拾取外賣券時猶豫要不要順便撿起掉在地上的薯條。

黎芷似乎看穿了他的思路，嘴角微微上揚，“我能感覺到你很擅長被忽略，但在我麵前，這種能力冇用。”

“你找我有什麼事？”墨塵問，儘量讓自已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要組建一個拯救世界的小隊，”黎芷說，語氣篤定，“而你，是關鍵角色。”

墨塵本能地想拒絕，卻發現自已突然不知道該說“不要”還是“拒絕”還是“算了吧”。他的腦海彷彿被一大團迷霧包裹，每個選擇都像是被揉成了紙團，隨時可能被風吹走。

“你是不是已經開始猶豫了？”黎芷好奇地問。

墨塵點頭，又搖頭，最後隻能沉默。

黎芷走到宿舍窗前，望著廣場上的混亂，“你知道嗎？每個人都在爭當主角，都想成為最強超能者，但冇人問過世界到底需不需要這麼多主角。”

墨塵想反駁，但詞彙像是被塞進了棉花裡，怎麼都擠不出來。

“你的能力很有趣，”黎芷繼續說道，“被忽略是種極端的安全感，也是一種極端的孤獨。你躲過了所有致命一擊，卻也錯過了所有選擇。現在，我讓你陷入選擇障礙——你必須讓出決定。”

墨塵終於找到一點語言的縫隙，“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唯一能在混亂中保持‘透明’的人，”黎芷說，“但如果‘透明’變成了所有人的選擇障礙，冇人能拯救世界，除了你。”

墨塵心裡“咯噔”一下。他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已陷入選擇障礙，整個世界就會變成一鍋不知往哪流的稀粥——大家都在猶豫、徘徊、等待，誰都不曾真正行動。

黎芷收起紙鳶，把收音機遞給墨塵，“聽吧，這是昨晚的最新戰報。超能者聯盟內部已經開始分裂，‘主角覺醒症’蔓延得越來越嚴重。有人說，最強超能者不該是能力最強的人，而是能在關鍵時刻讓出選擇的人。”

收音機裡傳來一陣沙沙聲，然後是主持人的尖銳播報：“今日頭條，瞬移公交司機與火焰快遞員決戰市中心，造成十五條街區選擇性失明。超能者新星黎芷疑似組建異能小隊，目標不明。”

墨塵聽著播報，腦袋裡的選擇障礙愈發嚴重。他不知道該裝聾作啞、逃跑、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邀請。

黎芷靠在窗台，望向墨塵，“你不需要拯救世界，你隻需要拯救選擇。”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墨塵思維上的一道裂縫，空氣裡瀰漫著無數可能性。

“如果你願意，可以繼續讓路人甲，”黎芷語氣溫和，“但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將一起讓這個世界學會忽略主角，重新選擇普通的生活。”

墨塵努力在腦海裡搜尋答案，卻發現每條路都有無數分岔，每個選擇都像是被染上了黎芷的能力。最終，他隻是輕輕地問了一句：“如果我什麼都不選，會怎麼樣？”

黎芷笑了，像是早就料到這個問題，“那你就是唯一的旁觀者，也是唯一能讓故事繼續的人。”

墨塵望著窗外的混亂，忽然覺得自已的“透明”不隻是保護色，也許還是一把鑰匙。

他下意識伸手去拿收音機，指尖卻在“播放”和“關掉”之間遲遲徘徊。

黎芷冇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窗外的世界依然喧囂，但墨塵知道，屬於他的選擇障礙已經降臨。而這一次，或許他必須在猶豫中找到屬於自已的答案。

黎芷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像是一隻紙鳶在霧中盤旋：“選擇本身，就是最強大的能力。”

墨塵聽著收音機雜音，終於在心底讓出了一個決定。他抬頭，看向黎芷，輕聲說道：“那我就試試看吧。”

窗外氣球炸裂，紙鳶升空，世界的下一輪混亂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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