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燭冷憶平生 8
-
我冇想到向來清高的謝宴青居然會在莊園外的懺悔長跪不起。
他一遍遍重複著。
我的錯了,我對不起兒子,我對不起你這些話。
麵對過往行人的側目和指指點點,他也絲毫不在意。
像是拋下了所有尊嚴。
而我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的看著他。
內心卻如同冰封的湖麵,激不起半分漣漪。
甚至,覺得這個人真的很煩。
他的這份糾纏不休,像蒼蠅一樣。
提醒著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打擾著我好不容易重建的平靜。
不出三天,謝宴青就倒了下去。
聽說昏迷了整整一個月。
半年後,我獨自走在去孤兒院看望孩子們的路上。
突然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呼嘯而來。
我愕然轉頭。
隻見一輛汽車如同脫韁的野獸,毫不減速地朝我猛衝過來!
駕駛座上是陳姍姍扭曲猙獰的臉。
她瘋狂地嘶吼著,聲音尖銳刺耳。
“顧曦竹!你這個賤人!去死吧!跟你那個短命的廢物兒子一樣,給我去死!!!”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滯。
我眼睜睜看著車頭逼近,死亡的陰影撲麵而來。
腳下卻如同灌了鉛,無法移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另一輛汽車從斜刺裡猛地衝出。
以決絕的姿態,狠狠撞向了陳姍姍的車!
“轟的一聲!”
玻璃碎裂的聲音刺入耳膜。
兩輛車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嚴重變形。
陳姍姍當場身亡。
而另一輛車的駕駛室裡,是謝宴青鮮血模糊的臉。
原來這段時間他不是消失了。
而是一直在附近。
或許是想尋找機會再見我一麵。
或許是冥冥中感知到了危險。
我被巨大的氣浪推得踉蹌幾步,萬幸毫髮無傷。
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長空。
陳姍姍被直接送往了殯儀館。
而謝宴青,則在搶救室裡與死神搏鬥了十幾個小時。
他活了下來。
代價是,高位截癱。
他頸椎在撞擊中嚴重受損。
從此自頸部以下,再也無法動彈。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隻能如同一具冇有生氣的木偶。
躺在重症監護室冰冷的病床上。
依靠機器維持生命。
不久他清醒後,用嘶啞的嗓音祈求見我一麵。
再秦禦澤的陪同下。
我去見了他最後一麵。
隔著病房的玻璃,謝宴青戴著呼吸機艱難喘息著。
他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眼神裡充滿了卑微的乞求。
“曦竹,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靜靜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曾傾儘所有去愛,又恨之入骨的男人。
看著他如今這般淒慘的模樣。
心中竟是一片平靜。
我緩緩地搖頭。
“不。”
這個字,如同最終的審判。
他眼中最後一點微光熄滅,被巨大的絕望吞噬。
我頓了頓,冷笑著補上了最後一句話。
“謝宴青,我祝你,長命百歲。”
我要他永遠活在痛苦中。
清醒的長久的在這副動彈不得的軀殼裡。
品嚐你親手釀下的苦果。
這,或許是最好的懲罰。
謝宴青的胸膛劇烈起伏,卻發不出像樣的哭聲。
隻有喉嚨裡傳出破碎的抽泣,像一頭瀕死野獸的哀鳴。
我冇有再看他一眼,決絕地轉過身。
走廊儘頭,秦禦澤靜靜地站在那裡,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目光沉穩而溫暖,為我隔絕了身後那片痛苦的泥沼。
我一步步走向他,將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緊緊握住,牽著我。
走向灑滿陽光的走廊另一端,再也冇有回頭。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