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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鄧曉陽我叫李朝陽 第1109章 王瑞鳳摘下照片,唐瑞林獲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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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英臉上的笑容在王瑞鳳那句「要讓你失望了」麵前,像陽光下的薄冰,瞬間僵住了一絲裂痕。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追問:「鳳姐,您什麼意思?難道……您還當不了市長?」

王瑞鳳放下手中的鋼筆,目光平靜地迎上他帶著探詢和略顯緊張的眼神,聲音沉穩,沒有絲毫掩飾:「海英啊,市裡兩會都要開了,你還不知道市長人選?不像是你的風格嘛,這個位置,肯定還是咱們慶合同誌嘛。」她的語氣篤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官方資訊確認。

周海英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身體略微前傾,語氣帶著一種彷彿推心置腹的「直率」:「哎,鳳姐,我有一說一。張市長年齡這麼大了,難道真的要在市長位置上退休?您就該一步到位,直接接市長的位置啊!資曆、能力、背景,哪樣不夠?」

王瑞鳳微微蹙眉,目光裡透出嚴肅,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海英啊,好了。組織部門的人事安排工作,可不是我們該妄加議論的。組織上對每位乾部的使用,都會有通盤的考慮和安排。」她刻意強調了「組織上」,將話題拉回正軌。

周海英卻不甘心,彷彿真心為王瑞鳳抱不平,聲音壓低了些:「鳳姐,我沒彆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您啊,要學曆有學曆,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脈有人脈,方方麵麵都合適。這個張慶合……」他頓了頓,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滑過眼底,「他本來就是一個泥腿子乾部出身,水平嘛……確實差了那麼一些,跟您比不了。」

「海英啊!」王瑞鳳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斥責,目光銳利如刀,「又在亂說話了!」她身體微微前傾,氣場瞬間變得極具壓迫感,「我告訴你,我是看在洪基秘書長老領導的情分上,才讓你在這裡像個客人一樣跟我說話。不然的話,換做一般人,一口一個『鳳姐』『鳳姐』的亂叫,成何體統?」她頓了一下,語氣斬釘截鐵,「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慶合同誌是組織上任命的市長,他的能力和貢獻,不是你我可以隨意置喙的!」

周海英碰了個硬釘子,臉上那點強裝的「直率」瞬間消失,隻剩下一絲掩飾不住的尷尬和訕訕。他識趣地閉上了嘴,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得有點急了。辦公室裡的空氣一時有些凝滯。

周海英到底是周鴻基的兒子,從小耳濡目染,調整情緒的速度極快。他迅速轉換了話題,臉上重新堆起殷勤的笑容,語氣自然:「鳳姐,您看,天都黑了。您忙了一天,我也跑了一天,咱們都還沒吃飯呢。這樣,您也彆嫌棄,就到我們迎賓樓隨便吃頓便飯?正好,我有些心裡話,想跟您好好彙報彙報思想。」

王瑞鳳抬眼看了看窗外已完全暗下來的天色,略作沉吟。她確實還沒吃飯,獨自在東原工作,晚飯時常需要自己解決。更重要的是,周海英提到的「有些話不好在辦公室說」觸動了她。這個位置,需要從各種渠道瞭解資訊,包括周海英這樣背景複雜的人。他此刻的態度,似乎比剛纔在辦公室「坦誠」了些。

「好吧,」王瑞鳳站起身,動作乾脆利落,「正好也有些話,需要和你交流交流。」

迎賓樓在東原市中心市委大院的對麵,是東原市的繁華地段,遠處看去燈火輝煌,氣派的門頭在略顯蕭瑟的冬夜裡格外醒目。王瑞鳳和周海英並肩走過大廳光潔的大理石地麵。王瑞鳳身著一件深色呢子風衣,腳下踩著高筒皮靴,身姿挺拔,步履沉穩有力。周海英落後半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謙恭笑容。

「鳳姐,」周海英邊走邊說,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慚愧,「其實我挺不好意思的。您來東原這麼長時間了,我這才第一次請您吃飯。」

「吃飯不重要,」王瑞鳳目光掃過富麗堂皇的大廳,語氣平淡,「重要的是你要在商會這條戰線上啊,把工作乾好,多為地方經濟發展做貢獻。」她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前台背景牆,目光瞬間定住——那裡赫然懸掛著省委書記趙道方與周海英夫婦的合影!王瑞鳳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終究沒有發作。

很快,兩人被引入一個安靜的包間。周海英熱情地張羅著:「鳳姐,您看想吃點什麼?我讓他們……」

「簡單點,」王瑞鳳打斷他,徑直在靠窗的主位坐下,「就咱們兩個人,幾個家常小炒就行,彆浪費。」

周海英連聲應下,吩咐服務員。菜肴很快上桌,果然是幾道精緻卻不鋪張的家常菜。王瑞鳳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點點頭:「早就聽說你這迎賓樓生意開得好。味道嘛,確實不錯,不輸省城的大館子。」

周海英臉上露出受用的笑容,帶著一絲商人特有的精明:「鳳姐,這一點您誇我,我得認!這些廚子啊,有從民間挖來的高手,也有從市委招待所請退下來的老師傅。不高不低,都能做,關鍵是味道要過硬。」

王瑞鳳夾了一筷子菜,邊吃邊看似隨意地說道:「海英啊,你前台掛那張合影,是怎麼回事?什麼意思啊?」她的語氣平淡,但目光卻帶著審視。

周海英咧嘴一笑,馬上明白了怎麼回事,但還是故作輕鬆:「哎呀,這不是為了體現咱領導對我的關懷和鼓勵嘛!掛在那兒,看著心裡也暖和。」

王瑞鳳放下筷子,拿起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表情變得鄭重起來:「海英,領導的合影都是有講究的,不能拿出來隨便展示,尤其你這還是個飯店。東原市裡,誰還不知道你周海英和我父親的關係?」她微微搖頭,語氣帶著洞悉和一絲規勸,「人啊,往往是缺什麼,就越想展示什麼。想想今天那個胡延順,口口聲聲強調他和於偉正的關係,結果呢?正說明他心裡沒底!你這照片掛那兒,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狐假虎威;不懂行的,連照片上是誰都不知道!聽我的,取下來。」她的話直白而犀利,不容置疑。

周海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哎,是是是!鳳姐您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明天,不,今晚我就讓人取下來!」

席間,王瑞鳳吃得不多,聽得多,說得少。周海英則殷勤地介紹著菜肴,並有意無意地講了許多東原官場的軼事和人物關係網。他見王瑞鳳沒有打斷的意思,隻是專注地聽著,偶爾點點頭,便說得更多、更深入了些。

「鳳姐啊,」周海英放下酒杯,語氣帶著幾分感慨,也帶著一絲試探性的「掏心窩子」,「關於我下海做生意這事兒,我和我父親討論過很多次。他一直反對,覺得走仕途纔是正道。可我一直跟他講,這時代變了啊,權利已經沒有繼承製了!等他退下來,那不就真成退休老頭一個了?您看李學武部長的父親,李老革命兩個兒子都出息,秘書嶽峰又是副省長,他生了病,大家跑去省城都要去看一看。可有的老乾部走了,市委辦公室、老乾局發個通知,組織幾個人去吊個喪,也就到頭了。子女要是不在位置上,還能指望多少人惦記著舊情?」

他觀察著王瑞鳳的反應,見她依然平靜地聽著,便繼續說道:「所以啊,權利能傳下去當然最好,現在組織上啊也不讓頂崗了,我看以後啊傳不下去的是多數。傳不下去怎麼辦?就隻能想辦法多掙點錢嘛!錢這東西,至少能保證退下來以後的日子過得體麵些,不至於……太落寞。」他刻意省略了「權利不會保證體麵」的後半句,但意思已經表露無遺。

王瑞鳳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海英啊,你這個認識,我看很片麵。不過,你繼續說,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想法的權利。」王瑞鳳自然也是需要瞭解這些「體製外」核心人物的真實想法。

得到鼓勵,周海英膽子更大了一些:「鳳姐,其實咱們心裡都清楚。有些話,說出來是給群眾聽的。什麼革命的首要問題?要我說,革命的首要問題,那是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先解決溫飽問題!當領導的,管理者的工資待遇,還沒有一些被管理者——比如我這開飯店的老闆拿得多!大家心裡能平衡嗎?肯定有人想下海嘛!但是那些捨不得下海的怎麼辦,貪嘛,必然是貪嘛。這就是製度出了問題,分配製度沒理順!我當時下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這兒。」

他頓了頓,彷彿在強調自己的「客觀」:「鳳姐,我講這些沒彆的意思。但您想想,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會不會讓更多的乾部心裡不平衡?會不會……更容易走向腐敗的道路?」

王瑞鳳聽完,臉上依舊平靜,既沒有讚同,也沒有立刻反駁,隻是以一種平和的態度回應:「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利。我可以不認同你的說法,但我尊重你說話的權利。黨的宗旨、路線方針,我們今天先不談。我就是想聽聽,像你這樣的……群眾代表,成功人士,對當前體製的真實看法。你也知道,現在社會上對改革開放,確實存在一些不同的聲音。」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堅定有力:「但是海英,有一點你要有充分的認識:沒有改革開放,就是一味的貧窮!沒有改革開放,再不讓群眾吃飽飯,再不讓群眾過上好日子,那革命的意義是什麼?『貧窮不是社會主義』!這是鄧老人家做出的最科學、最偉大的判斷!這一點,是根本,不能動搖!」

周海英連忙點頭:「是是是,鳳姐您說得對!改革開放這條路,肯定是走對了!沒有改革,就沒有今天的好日子!我這點牢騷,也就是在您麵前說說。」

兩人的討論觸及了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和觀念衝突。王瑞鳳深知,周海英的觀點雖然偏激,卻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真實心態和困惑。臨近晚上十一點,一頓飯才接近尾聲。王瑞鳳從周海英有意無意的話語中,又捕捉到了一些關於東原官場生態、乾部心態乃至社會思潮的有價值資訊。

領導之所以能對各種情況瞭然於胸,正是因為能從四麵八方、不同層次、不同立場的人那裡獲取資訊。彙報的人多了,資訊渠道自然就廣了。關鍵是能從紛繁複雜甚至相互矛盾的資訊中,提煉出關鍵點,把握住主流脈絡。

周海英恭敬地將王瑞鳳送到家屬院門口。寒風中,他似乎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帶著幾分激動和懇求開口:「鳳姐,還有個事……唐書記其實也是我父親的老部下,感情很深。您看……能不能在鐘書記麵前,替他多說幾句好話?」他觀察著王瑞鳳的臉色,語速加快,「其實啊,唐書記這個人,我們應該理解。當初組織上都讓他主持市政府工作了,眼看到手的市長位置飛了,擱誰心裡沒點委屈?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覺得很正常嘛!鐘書記馬上也要走了,何必臨走前……再得罪人呢?」他試圖用「人之常情」來打動王瑞鳳。

王瑞鳳停下腳步,側身看著他,目光銳利而直接,毫不避諱:「海英啊,你真的把自己當成省委組織部長了?」她的話帶著一絲冷意,「我跟你說清楚,唐瑞林同誌的問題和使用,那是省委已經在考慮的事情!彆說你做不了主,我做不了主,連鐘書記,也隻有向省委提建議的權利!最終怎麼決定,那是省委的決策!不是你我能在這裡隨便議論、討價還價的!」

她的語氣稍微緩和,但內容更重:「海英啊,我提醒你一句,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我沒把你當外人。你今天說的每一句話,我不會往外傳。但是你要注意!」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唐瑞林同誌說過什麼話,鐘書記是怎麼知道的?人,都是有朋友的。朋友也有朋友,朋友也有家人,家人也有朋友!一層層傳遞下來,他那點『委屈』和『牢騷』,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太不成熟啦。唐瑞林同誌身為市委副書記,在那個位置上,滿腦子都是負麵訊息、負麵能量,這已經嚴重不符合黨的乾部該有的政治素養和基本要求了!」

她直視周海英有些閃爍的眼睛,最後補上決定性的一句:「上次他在市委黨校,公開發表與省委決策精神相悖的言論,省裡就已經注意到他了。所以海英,你呀,也省點心,彆再替唐書記操心了。他的事,自有省委通盤考慮。」

第二天一早,八點半整。市委小會議室內,氣氛莊重而緊湊。市委書記鐘毅和市長張慶合共同出席了今天整頓工作小組碰頭會。兩位主要領導同時坐鎮,讓在座的各相關部門頭頭腦腦——市公安局局長李尚武、市紀委書記林華西、市委組織部長李學武、省委督查室處長俞淑清、常務副市長王瑞鳳、市檢察院反貪局局長冉國棟、市法院院長等人——都感到了無形的壓力,個個正襟危坐。

會議時間定在八點半,就是為了不耽誤各部門白天的正常工作,力求在最短時間內彙總情況,協調部署,落實措施,提高效率。

鐘毅書記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李尚武身上,開門見山:「尚武同誌,胡玉生已經被送回來了,公安局那邊核實情況進展如何?」他的聲音沉穩,帶著慣有的威嚴。

李尚武立刻坐直身體,彙報道:「鐘書記,張市長,各位領導。進展比較順利。胡玉生已經承認,是他夥同他人,在裝置購買方麵提供了虛假合同,以此騙取資金。不過,他聲稱,這筆錢,大概接近200萬,都被一個叫薛紅的財務科長捲走騙跑了。之前,我們也一直在通緝這個薛紅,但效果……不太明顯。」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坦誠了工作的困難。

鐘毅眉頭微鎖,沉聲道:「加大力度!從東洪縣騙走200多萬現金,不能就這麼讓她逍遙法外!必須把人抓回來,把資金追回來!」

九十年代的條件限製清晰地體現在這個案子上:公安機關偵查手段有限,通訊、交通、戶籍管理都存在漏洞,一個稍有門路的人,換個名字、改個身份甚至跑到外地,就可能像泥牛入海。技術落後,是硬傷。

李尚武點頭:「是,鐘書記!我們懷疑薛紅很可能已經不在東原市了。不過,我們已經將情況上報公安部,請求在全國範圍內協查通緝。隻是,您也知道,以目前的技術條件和協作機製,效果上可能需要時間,我們會儘全力!」他表明瞭態度。

鐘毅點點頭:「嗯,儘力而為吧。具體案子你們抓緊研究推進。好,其他同誌的工作進展?」

市紀委書記林華西接過話頭:「鐘書記,張市長,我來彙報一下紀委這邊的情況吧。目前,我們對涉案人員的分類調查基本結束,特彆是曹河縣的乾部,處理意見已經初步明確了。」他翻開麵前的資料夾,條理清晰地說,「曹河縣委原組織部長何成,嚴重違紀違法,證據確鑿,已構成犯罪。我們建議:開除黨籍、開除公職,並立即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他頓了頓,看向鐘毅,語氣帶著請示:「關於東洪縣的焦進崗同誌。鑒於他能夠主動向組織說明情況,對沈鵬在平水河大橋上的關鍵問題提供了重要線索,態度比較誠懇。我們紀委的初步意見是:請焦進崗同誌主動辭職。這樣處理,既體現了組織對主動交代、配合調查乾部的包容政策,也兼顧了其問題的性質,可以不再追究其他責任。鐘書記,您看?」

林華西說完,目光投向王瑞鳳和俞淑清。這個意見,顯然是內部已經溝通過的。

鐘毅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瑞鳳同誌是總牽頭人,你的意見?」

王瑞鳳言簡意賅:「書記,我沒有意見。」

鐘毅又看向俞淑清:「俞處長?」

俞淑清溫和點頭:「鐘書記,我也沒有問題。」

「好!」鐘毅一錘定音,「那就按這個意見辦!關於何成和焦進崗的處理意見,基本就這樣定了。具體的程式,紀委、組織部按規矩走。」他略作停頓,將目光轉向李尚武,「對了,沈鵬那邊呢?公安局什麼進度?」

李尚武立刻回答:「鐘書記,沈鵬的案子,公安局這邊基本偵查終結,相關證據材料已經移交市檢察院。」他看向冉國棟。

反貪局局長冉國棟立刻接上:「鐘書記,張市長。反貪局這邊已經完成審查,準備提起公訴。法院那邊我們也提前溝通了。考慮到沈鵬犯罪情節特彆嚴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檢法兩家的初步共識是:擬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冉國棟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對於沈鵬這個結局,在座的領導們都心知肚明。從他舅舅李顯平這個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轟然倒台的那一刻起,沈鵬的命運就已經註定。李顯平的問題越大,沈鵬的結局就越重,這是政治邏輯的必然。大家的臉上都沒有什麼波瀾,隻是眼神中或多或少帶著一絲凝重。

鐘毅書記聽完所有彙報,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按在桌麵上,做了總結性發言:「同誌們,我再強調兩點要求。」

「第一,速度還要加快!平水河大橋、東洪縣石油公司等係列案件,在查處上要再提速!要集中力量,務必在春節前把主要問題都梳理清楚,該處理的處理,該移交的移交,把主要工作都做個了結!案情特彆複雜、短期內確實無法完結的,也要明確時間節點,補充精乾力量,加快調查步伐!時間不等人,得罪人的工作啊,要在我這一屆畫上句號!決不能把問題成堆地留給下一屆班子!」

「第二,」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掃過在座每一位,「歲末年初,市裡兩會馬上就要召開。安全、穩定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所有工作,都要服從服務於這個大局!原則是:外鬆內緊!既要紮紮實實把事情處理好,依法依規推進,又絕不能因為我們的工作引發任何影響穩定的事件!同誌們,工作要求越來越高,擔子越來越重,大家務必保持足夠的政治敏銳性和工作警惕性!」

會議結束,鐘毅沒有片刻停留,直接起身離開會議室。市長張慶合也緊隨其後。其他人相互交換著眼神,默默收拾東西離開。

回到辦公室,鐘毅直接拿起內線電話:「誌遠秘書長,你請市委唐瑞林副書記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市委秘書長郭誌遠立刻應道:「好的,書記,我馬上去請。」

唐瑞林自從在市委黨校發表錯誤言論、在常委會上被點名批評後,就變得異常低調。能不出席的會議儘量不出席,能不露麵的場合儘量不露麵,儘量把自己隱藏起來,看起來彷彿人畜無害。但郭誌遠知道,這隻是表象。他也聽到了風聲,鐘毅書記已經就唐瑞林的問題,與省委組織部長曹立人進行了溝通,省委似乎已經有了明確的處理意見。

郭誌遠來到唐瑞林辦公室,對方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報紙。聽到郭誌遠傳達鐘毅的召喚,唐瑞林眼皮抬了抬,嘴角扯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喲,郭秘書長,現在還在親自為鐘書記跑腿啊?鐘書記的秘書向建民同誌下放了?怎麼,您現在還兼著秘書的活兒?」話裡話外帶著一絲酸溜溜的諷刺。

郭誌遠對這種話早就免疫,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唐書記啊又說笑了,為領導服務是我的本職工作。鐘書記請您過去一趟。」他心中清楚,唐瑞林雖然名義上還是市委三把手,是市委書記不在時的臨時負責人,但其政治生命,在鐘毅即將離任、於偉正即將接棒、王瑞鳳強勢崛起的格局下,早已提前終結。於偉正才五十歲,如果乾得好,前途無量;如果乾得久,唐瑞林就徹底沒戲了。至於市長?王瑞鳳已是公認的接班人。唐瑞林晉升正廳的最後一絲希望,在省裡決定讓於偉正接任市委書記時,就已經徹底破滅了。

唐瑞林磨蹭了一下,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拿起桌上那個幾乎沒寫幾個字的筆記本,隨意地夾在腋下,跟著郭誌遠走向鐘毅辦公室。進門後,郭誌遠便識趣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唐瑞林徑直走到鐘毅寬大的辦公桌前,將筆記本往桌麵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然後大大咧咧地坐在對麵的椅子上,帶著一種刻意的不拘小節:「鐘書記,有什麼重要指示啊?急著把我叫來。」他身體後仰,眼神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和破罐破摔的意味。他知道鐘毅要走,心態反而放開了些。

鐘毅抬起頭,從老花鏡上方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瑞林同誌,坐吧。」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彷彿隻是閒聊開場,「最近在忙些什麼工作啊?」這看似尋常的寒暄,在兩人之間卻顯得格外疏離。

唐瑞林打了個哈哈,語氣帶著明顯的敷衍:「哎呀,鐘書記,不好意思啊,工作彙報少了點。最近手頭事情也不少,主要就是……送溫暖嘛!配合總工會的同誌,跑跑咱們市裡的一些貧困戶,還有農村那些困難老黨員、老乾部。這不,年底了嘛,人事也凍結了,精力主要就放在扶貧送溫暖這攤子事上了。」他刻意強調著自己「埋頭拉車」的「老實人」形象。

鐘毅看著他,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批評:「瑞林啊,你是市委副書記!市委的三把手!把工作重心都放在送溫暖上,力度可是遠遠不夠啊!市委副書記,是要協助市委書記抓全麵工作的!這個定位要把握好。」

唐瑞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鐘書記,您說得對。我是副書記,是三把手。可是……」他拖長了語調,帶著明顯的委屈,「我手頭上的工作,還不都是您安排的嗎?您沒安排我其他工作,我總不能主動去插手彆的同誌分管的事情吧?那樣做,彆的同誌對我有意見怎麼辦?不合適嘛!」

鐘毅聞言,反而笑了笑,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哎呀,瑞林同誌,你這話說的,明顯是對我有意見嘛!覺得我分工不公?」

唐瑞林連忙擺手,語氣帶著一絲誇張的「惶恐」:「鐘書記,您這話從何說起?您下一步就是省政協的副主席,我一個副廳級乾部,哪敢對您有意見?」話裡依然帶著刺。

鐘毅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他知道再這樣繞下去毫無意義。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變得極其嚴肅,語氣也正式起來:「瑞林同誌,今天請你來,不是閒聊。是受省委組織部曹立人部長的委托,跟你談一談關於你個人下一步工作安排的問題。你有什麼想法和考慮,可以跟組織說說。」

「省委組織部曹立人部長?」唐瑞林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剛才那副懶散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絲難以抑製的狂喜和期待從他眼底閃過!難道……峯迴路轉?省裡要在這次兩會上重新啟用自己?他立刻端正了坐姿,臉上堆起恭敬的笑容,語氣也變得極其誠懇:「哎喲,鐘書記,您看,我剛纔跟您開個玩笑,您彆往心裡去!關於我個人下一步的使用問題,我確實有些心裡話,想向組織彙報彙報!」

「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有什麼想法,儘管說。」鐘毅點點頭,神色平靜。

唐瑞林下意識地正了正領帶,彷彿這樣能讓自己顯得更莊重,更像一個即將被委以重任的乾部。他清了清嗓子,帶著明顯的希冀說道:「鐘書記,您知道,我今年52歲,雖然算不上特彆年輕了,但在廳局級乾部裡,也算年富力強吧?我個人的想法是,還想繼續為組織、為東原的事業多做點實實在在的工作!隻要組織信任,無論什麼崗位,我都堅決服從,全力以赴!」

鐘毅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嗯,很好!你這個想法是積極的。確實,在咱們市委班子裡麵,你的年齡比學武同誌、華西同誌都要年輕幾歲,放眼全省廳局級乾部,也屬於比較年輕的梯隊。所以,組織上也有意讓你更進一步,承擔更重要的責任!」

「更進一步?承擔更重要責任?」唐瑞林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臉上的激動幾乎要掩飾不住,他強行按捺住,但眼神已經變得無比熱切!難道真是市長?王瑞鳳資曆淺,張慶合年齡大之前也有說法要去市人大過渡,「於唐配」的說法,不是沒有過……省裡終於看清了?他感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鐘毅看著他那瞬間明亮起來的眼神,心裡明鏡似的,但語氣依舊平穩:「瑞林同誌啊,到了我們這個位置,更應該保持清醒的頭腦。無論組織上怎麼安排,怎麼使用,都是經過通盤考慮的。我們個人,必須無條件服從組織的決定!」他再次強調了組織原則。

唐瑞林連連點頭,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鐘書記,您說得太對了!我們都是革命的一塊磚,組織需要往哪裡搬,我就往哪裡搬!省委組織部的安排,我唐瑞林堅決服從!毫無怨言!」他感覺自己離那個夢寐以求的位置隻有一步之遙了。

鐘毅看著他期待的眼神,緩緩說道:「還是立人部長瞭解你啊。瑞林啊,你有這個認識,非常好啊。本來呢,這樣重要的談話,應該由省委組織部的同誌親自來。但曹部長考說你的覺悟,你在政治上站位一向很高,看來領導就是領導啊。再加上我們彼此熟悉瞭解,所以部長委托我來跟你談一談。」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這次市裡兩會,組織上確實打算調整你的崗位,給你壓更重的擔子。省委組織部的意見是……」他刻意停頓了兩秒,清晰地吐出最後幾個字,「讓你到市政協去,擔任政協主席,正廳級乾部。參政議政,把政協工作的擔子扛起來。」

「政……政協主席?」唐瑞林臉上的笑容、眼中的光芒、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固了!他試探著反問,是「市政協?啊!」他完全懵了,大腦一片空白。不是市長?是政協?鐘書記,你把這個也叫重用啊?不是,我要是五十七八歲,我也不說啥,鐘書記,我才52歲啊。

鐘毅平和的道:「瑞林同誌,覺悟,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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