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鄧曉陽我叫李朝陽 第771章 步步高昇
曉陽說組織上看上我,要讓我去東洪當縣長。我滿臉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曉陽,脫口而出:「啥意思,組織上叫我去東洪當縣長?」
曉陽撇了撇嘴,精緻的眉毛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嗔怪道:「請你不要拿鼻孔看我。」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捋了捋耳邊的頭發,那枚小巧的珍珠耳釘在頭頂昏黃燈光的映照下閃爍了一下。
我趕忙向前跨了一步,急切地說道:「曉陽啊,啥時候說讓我去東洪當縣長了呀?咋沒人跟我說呀?」
「怎麼,我不是人啊?我跟你說不算嗎?這不正在跟你說東洪縣的事兒呢嘛。」曉陽白了我一眼,。她走到一旁的櫃子前,輕輕拉開櫃門,將高粱紅酒重新包裝好,放進了櫃子裡。
「哎呀,曉陽,你就彆拿我打趣了,我能不能去東洪,我還能不知道?現在鄧叔叔和阿姨不在,沒人替我說話,我咋可能去東洪縣當縣長?不過縣長當不上,我覺著按張叔說的,在臨平接常務副縣長,倒還有可能。再者說了,東洪縣,我到現在都沒去過幾回,印象裡,那兒比臨平縣還窮。現在臨平縣城基本上都開始蓋小樓了,東洪那邊還是紅磚瓦房。臨平起碼有煤炭賓館撐門麵,還有幾棟像模像樣的大樓,東洪縣有啥呀,東洪縣啥都沒有。」我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搖頭,腦海中浮現出對東洪縣那寥寥無幾且破舊的印象。
曉陽說道:「三傻子呀,你還不信我說的話?這是爸今天專門從省城給我打的電話,說讓我給你做做工作,讓你踏踏實實地服從市委安排,支援鐘書記的工作。」曉陽一邊說,一邊將茶杯放在桌上,從抽屜裡拿出黃金草來,動作熟練地泡起來,熱氣嫋嫋升騰,模糊了她的麵容。
我馬上反駁道:「你看,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一個副縣級乾部,提拔到東洪當縣長,那也是進步呀,咋還得說是支援鐘書記的工作呢?」
曉陽解釋道:「爸專門說了,東洪縣比較閉塞,咱們之前對東洪縣都不咋瞭解。這個地方啊,應該是整個東原最窮的,沒工業,沒經濟,特彆是一些犯罪分子都搞成團夥了。」她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眼神中透露出擔憂。
我立刻說道:「你這意思就是說那邊工作難度大唄。」我轉過身,雙手抱在胸前,腦海中開始想象東洪縣再複雜能比臨平還複雜?
「倒不隻是這意思。三傻子啊,當縣長那是要抓全麵工作的,可不像當局長那麼簡單。公安局長工作業務單純,有犯罪分子就抓,案子大了就破,案子小了……也不是不管,但相對來說,還有比公安局長更輕鬆的嗎?」
我馬上說道:「曉陽,照你這麼說,公安機關就跟掃大街似的?啥叫案子小了就不重視,案子大小都得破。」
曉陽回懟道:「去你的吧,案子大小都破,你們那點情況我還不清楚?我們城關鎮哪天沒有被撬門撬鎖、偷雞摸狗的事兒?你們破獲幾個呀?對了,說到這,我忘跟你說了,昨天我和文靜一起去縣醫院了,安平派出所的衛所長腦溢血住院了,我是以你的名義去看望的啊,這筆賬,記你頭上,下個月零花錢裡扣。」她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調侃的笑容,可眼神裡卻透著認真。
聽到衛所長住院,我馬上追問道:「衛所長纔多大年紀,咋就腦溢血了?」我向前走了兩步,臉上滿是關切。
「衛所長後年就退休了,今年58,跟張叔年齡差不多。他呀,愛喝酒,到個村子上就喝。這臨近過年了,他白天喝,晚上喝,早上起來也要喝,這不,直接腦溢血了。所以我跟你說,三傻子,以後出門在外,少喝酒多吃菜,見到姑娘彆瞎愛。」
「哎呀,你說的,我見到誰瞎愛了?」我有些委屈地說道,雙手攤開,做無辜狀。
「嘿,見到誰就愛唄,你們家那個馬香秀都要顯懷了,你還不釋懷,彆以為我不知道。」
我馬上驚訝地說道:「啥,馬香秀都顯懷了?」我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震驚。
曉陽伸手輕輕拍了下我的腦袋,說道:「有必要大驚小怪嗎?又不是你的。」
「哎呀,曉陽,我就是感慨一下,這時間咋過得這麼快呢?馬香秀不,前段時間你還說她在談物件嘛,這咋就……咋就顯懷了呢?」我撓撓頭,滿臉疑惑,腦海中努力回憶著上次聽到馬香秀訊息時的場景。
「好了好了,不跟你扯馬香秀了,說回少喝酒的事兒。」曉陽擺擺手,試圖把話題拉回來。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又替我吹了吹,我是知道,一會這杯黃金草,曉陽是打算讓我像喝酒一樣一口乾了。
說起衛所長,我內心裡一陣感慨。之前在安平鄉的時候,衛所長作為派出所的所長,架子比較大,和計生辦的肖仁品性差不多,除了書記和鄉長,就隻聽李叔的話。當年我二哥第一天進入安平鄉煤窯廠就和人發生衝突,當時二勝還和二哥一起出頭,結果二勝被派出所所長衛所長直接帶到了派出所,還一起熬麵條吃。回憶往事,感覺時間過得太快了,如今張叔都已經市委副書記,二勝都已經成了村裡的支書,衛所長都已經腦溢血了。
我感慨地說道:「曉陽啊,我覺得衛所長那兒,你去看還不夠,我也很有必要去看一看。畢竟大家都是安平鄉的乾部,在工作上,衛所長也沒少幫忙。」我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張照片,那是當年安平鄉乾部們的合影,照片已經有些泛黃,可上麵的笑容依舊清晰。
我知道曉陽在這點上是非常通情達理的,畢竟她是個重感情的人。曉陽也說道:「嗯,你找個時間和二哥一起去吧,二哥去了銷售公司,隔一天纔回來一次。昨天我去看衛所長的時候,他還在唸叨二哥呢。」
曉陽說完之後,就繼續說道東洪縣的事兒:「現在讓你去東洪,信了吧?」說完之後,曉陽捏住自己的下巴,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眼,說道:「三傻子呀,你這除了人長得還像那麼回事之外,鐘書記咋就看上你了?」她歪著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
「哎呀,曉陽,好歹我也是個乾乾淨淨的人嘛。」我笑著說道,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乾淨的人咋了?不紋身,不燙頭,沒那些亂七八糟的婦科病,你就是個乾淨的人啊?」
哎呀,你咋滿嘴沒個正經話,這可不是我剛認識你那會兒了。」我佯裝生氣地說道。
曉陽這才一臉擔憂地走到我身旁,說道:「三傻子呀,你是不瞭解有些地方的情況有多複雜。你之前做工作,一直跟著張叔、李叔他們,在平安縣,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你本身就是本土乾部裡的一員。但不是每個地方的本土乾部都像平安縣的乾部這麼包容。我知道有些地方特彆複雜,東洪縣便是其中之一。你去了之後,如果應付不來,很有可能不能順利轉正,到時候丟人的可不止你一個,父母還有二嫂都跟著丟人。」
我馬上說道:「轉正?你的意思是,你怕我隻是當代縣長?」我疑惑地看著她,眉頭緊鎖。
「哪當代縣長啊?按照鐘書記的意思,你剛提拔不久,不可能再連續提拔,就算破格提拔,也要看成績。所以你去了之後,是以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的身份,負責縣政府的工作。」
我這才明白,去東洪是當常務副縣長,主持縣政府的工作,看來級彆沒升,責任倒是大了,怪不得曉陽擔心,這個位置確實不好乾。我馬上說道:「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主持縣政府的工作。哎呀,曉陽啊,這個工作不太好乾吧?」
曉陽說道:「虧你腦袋裡還保持著那麼一點清醒,這工作不是不好乾,而是相當不好乾呀。你想想,你上麵有縣委書記,下麵又有一堆副縣長,還有縣委常委。雖然咱們家靠著二嫂,靠著爸,算是有點特殊,但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一個人過去,我很不放心啊。萬一出點什麼事,你進步不進步倒不說,要是搞得滿城風雨,多丟人呀。」
我看著曉陽說道:「曉陽,組織上也沒征求我的意見呀。」
曉陽說道:「三傻子呀,我這不是正在征求你的意見嗎?爸說,讓你支援鐘書記的工作,去那邊好好乾,機會難得。我都給爸說了,要麼給你解決縣長職位,要麼咱就不去,還被爸批了一頓。」
「意思是我非去不可?」我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
「也不是非去不可,要是你不去,鐘書記那邊不好交代。從你內心來說,你到底想不想去啊?」
我看著曉陽擔心的模樣,說道:「哎呀,曉陽啊,沒啥可擔心的。副書記就副書記,副縣長就副縣長,我不在乎這些。人家張叔,都什麼年齡才解決縣級乾部嘛。你想想,西遊記一共二十五集,二十四集都在受難,真正功成名就不就是才最後五分鐘的時間,能主持一個縣的工作,這個機會,我覺得有啥困難都能克服。」我捏了捏曉陽的臉,也是試圖讓曉陽放寬心。
曉陽說道:「三傻子啊,西遊記沒白看嘛,不過我還是擔心啊,你看你在臨平的時候,都已經讓人操心了。臨平還好,好歹和平安挨著,有啥事我能及時照應,東洪縣可和咱平安縣隔著一個臨平縣,我對那邊一無所知,隻是知道李泰峰在整個東洪縣很有威望,隻知道鐘書記挺倚重他。剩下的乾部裡,我一個都不認識。」
聽到曉陽這麼說,我的腦海中努力去搜尋和東洪有關的人和事。依稀記得上次在省城,二哥介紹的幾個處長裡好像有那麼一兩個是東洪縣人。再者就是政法委書記李顯平,也是老家東洪縣,其他乾部還一時想不起來誰和東洪有關。
想到這裡,我抖了抖肩膀說道:「曉陽啊!張叔說了,要分清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敵人絕對不是我們的同誌,我們的敵人肯定還是貧窮嘛。我去了,又不是去打仗,難道還能有生命危險不成?再者說了,打仗我也不是沒打過,既然鐘書記和鄧叔叔都覺得我能乾好東洪縣的工作,那我就去嘛。」
曉陽看我下定決心之後,也知道再阻攔不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胸膛,說道:「既然你都下定決心了,那今晚我也隻有勞勞軍了,讓你放下包袱,輕鬆上陣。」
什麼時候去報到?
曉陽道:早的很,年後去了。
年後去了?現在就勞軍?能不能放到年後一起勞?哎哎哎,耳朵耳朵!
正如小道訊息傳聞的那樣,省委的檔案很快就到了東原。省委組織部立人部長親自出席了東原的乾部大會,市委副書記張慶合任副市長、代市長,提名市長人選;常務副市長唐瑞林任市委副書記;市委常委、副市長王瑞鳳,負責市政府常務工作。不知不覺之中,東原的乾部體係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少人都在靜待市委常委會的召開,市委常委會召開之後,縣級班子也將做出動態調整。
市委副書記唐瑞林已經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雖然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東原本地人出任東原市市長,已成現實,但在鐵的事實麵前,任誰也無法改變。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坦然接受。如今的唐瑞林也想通了周海英說的那一點,這是省委在為王瑞鳳的接班做提前佈局。
迎賓樓的生意到了最為紅火的時候。臨近過年,街上的行人都裹著厚厚的棉衣,手裡提著年貨,行色匆匆。不少縣區的領導都要到市上給市裡領導提前拜年。既然是拜年,當然也有通過吃飯來拉近感情的。迎賓樓那氣派的大門前,停滿了各個單位、縣區的汽車,有嶄新的桑塔納,也有略顯破舊的吉普車,車身上還帶著路上的塵土。這些車在寒風中整齊排列,像是在等待著一場重要的檢閱。唐瑞林以前並不喜歡來迎賓樓,因為實在太紮眼,而如今卻不同了,自己已經明確是市委副書記,基本沒有再晉升為正廳級乾部的可能性,這也讓唐瑞林的心態發生了微妙變化。自己服務多年的老領導周鴻基,如今還在位置上,自己都不能解決正廳級,倘若假以時日,周鴻基退下來之後,還有誰能為自己說話呢?
唐瑞林極為不服氣,認為省委領導也不過如此,想的也是,如今官場有近親繁殖、搞裙帶關係的現象,不是自己能力不行,而是自己關係不行,怪不得也有人說關係就是生產力啊。
當汽車從迎賓樓的前門繞過之後,就來到了裡麵的內院。這個內院是新建的,為了打通這個內院,周海英直接花重金讓原本居住在這裡的兩戶人家搬離,然後將房子鏟平,作為了迎賓樓的內院,讓一些不方便出現在公共場合的領導,就通過內院的後門進入包間。內院的地麵鋪著整齊的石板,周圍種著幾棵常青樹,在寒冬中依舊綠意盎然,可在這清冷的氛圍下,卻透著一絲神秘。
唐瑞林在周海英、丁剛、常雲超、丁洪濤幾人的陪同下,通過內院的小門,走上了迎賓樓的包間。這裡安靜了不少,除了迎賓樓的工作人員,沒人知道,在迎賓樓樓體的外側加裝的鐵架子樓梯,可以直通頂樓的包間,這也應當是最早的私房菜形式吧。樓梯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在訴說著它的隱秘使命。
雖然唐瑞林沒有成為市長,但如今從市政府的二號人物變成市委的三號人物,也算是大權在握,唐瑞林一邊上著梯子一邊道:海英啊,這梯子不穩啊,要加固一下。
周海英忙應承了下來。包間裡,唐瑞林自然穩穩地坐在了主位之上。包間裡佈置得富麗堂皇,牆上掛著名家字畫,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讓人一進來就感覺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眾人就座之後,便開始推杯換盞起來。如今唐瑞林心態發生變化之後,也放鬆了對自我的要求,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一些:「海英啊,我現在終於領會你辭職的意思啦。有時候回想起來,人生短短幾十年,乾得不順心,還不如辭職。如今呀,下海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呀,我認識不少朋友,下海之後,如今的身家都不低啊。」他一邊說著,一邊端起酒杯,輕輕搖晃著裡麵的酒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嚮往。
周海英說道:「唐叔叔,我是沒辦法才下的海。您可是市委副書記,可不能有這個想法呀,您要是下海,這可是要產生政治影響的。」
包間內,暖黃色的燈光從頭頂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灑下,光暈在雕花的天花板上暈染開,映照著滿桌琳琅的佳肴與精緻的酒杯。唐瑞林坐在主位,身旁繚繞著酒氣與煙霧,他擺了擺手,動作間帶著幾分酒後的灑脫,開口說道:「不談政治影響,隻談客觀實際,在座的也沒有外人。哎呀,我都搞不懂啊,今天開乾部大會,立人部長說的話我都覺得有些害臊。」
他微微眯起眼睛,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以前開乾部大會總在講老同誌要發揚風格,高風亮節主動退到二線去,今天怎麼評價張慶合的呀?閱曆豐富,高瞻遠矚,德高望重,眾望所歸。哎呀,我真佩服我們的組織,在整理張慶合的材料的時候,那也是用心良苦,不辭辛勞啊。我從沒想過,都這個年代了,年齡大竟然也能成為一種優勢。」
丁剛坐在一旁,趕忙附和,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您說得太對了,您不是輸在能力上,您是輸在年齡上。您輸就輸在您正值壯年,年富力強,您輸就輸在您精明強乾,出類拔萃嘛。」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杯,向唐瑞林微微傾斜示意,杯中的酒水輕輕晃蕩,險些溢位。
唐瑞林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酒杯猛灌一口,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他像是被嗆到了,咳嗽幾聲後說道:「哎呀,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海英,我現在還記得你跟我說的話,那就是……那就是,算了,說出來就不講政治了。」
聽到這裡,常雲超坐在旁邊,微微鬆了一口氣。包間裡熱鬨依舊,酒杯碰撞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可他卻如芒在背。他瞧了瞧周圍,牆上掛著的大幅山水畫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地上鋪著的厚實地毯吸收了一部分嘈雜聲。常雲超心裡明白,人失意的時候吐槽幾句倒也正常,但是言論有自由,黨員有規矩啊。無論怎麼說,唐瑞林好歹還是東原的市委副書記,如果在公開場合抱怨省委、市委的決定,那麼必然會引發嚴重的後果,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句話說完不久,就有可能傳到市委主要領導的耳朵裡。在座的**人,既有市直機關的乾部,又有縣區的領導,還有民營企業家,常雲超心中感慨,自己雖然內心中也極為鬱悶,但是也不像唐瑞林如此失態,這酒還沒喝多少呢,就開始抱怨起領導來了,必須得和這個唐瑞林離遠一些。
眾人一邊說話一邊喝酒,酒過三巡,氣氛愈發熱烈。周海英坐在唐瑞林對麵,眼神流轉間,自然將話題引到了丁洪濤的身上。他微微前傾身體,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說道:「唐叔,您看在座的都沒有外人,都是大院裡長大的。唐叔叔啊,您現在還是東原的市委副書記,管著人事、乾部、政法、紀律,手握實權,應當為民做主嘛。我覺得,我應當為咱洪濤區長說句公道話,洪濤局長當了這麼多年的區領導,為啥就不能再進一步呢?」
唐瑞林對丁洪濤並不陌生,聽到這話,他微微皺眉,目光落在丁洪濤身上。丁洪濤隻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大院子弟,也是因為他的哥哥以前在地委工作過,但他哥哥退休的時候也隻是做到了副縣級乾部,所以丁洪濤實在是因為管著交通又在光明區,才被這個圈子所接納。唐瑞林打量著丁洪濤,隻見他身著筆挺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眼神中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
常雲超靜靜地看著丁洪濤,思緒飄回到當年在光明縣當縣長的時候。那時,丁洪濤就已是他的下屬,可這個人實在是雁過拔毛。在工作中,隻要有一點利益可圖,他就想儘辦法伸手。常雲超還記得,沒想到如今,丁洪濤竟然反倒也成了周海英的座上賓。
唐瑞林忽然找到了管組織的副書記的感覺,坐直了身子,看著丁洪濤笑了笑,說道:「洪濤同誌,今年多大了呀?」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審視。
丁洪濤連忙起身,身體微微前傾,恭敬地說道:「唐書記,我今年49。」
唐瑞林笑著說道:「好,49歲,49歲是個特殊的年齡啊。49歲再進一步到正縣,那這輩子再進正縣的可能性就不大了。當然,也說不準啊,說不定你到58還能成為正廳。」他的話一出口,包間裡頓時響起一陣鬨笑,眾人都明白這是唐瑞林又在調侃張慶合。
常雲超坐在一旁,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微微蹙起眉頭,心裡暗想,這個唐瑞林之前還看不出來,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看來以前都是在順境之下,沒暴露出來本性啊。他瞧了瞧唐瑞林,隻見他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唐瑞林放下酒杯,繼續說道:「洪濤同誌之前在光明區,我也有所瞭解,好像是管交通、管國資吧?這說明你和雲超關係不錯呀,管理的部門都是有實際權力的。眼下呀,你想解決正縣職位,不是不可能,要看位置。我看有的位置還是有空缺的,但是你要去大局或者縣區,比較困難。你要是想去清閒一點的地方,人大或者政協也是有可能的。當然,具體工作,咱們飯桌上可說不準,等回頭,你來我辦公室。」他說話時,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深意。
在座眾人自然明白,唐瑞林讓丁洪濤去辦公室,說明這件事有運作的空間,隻要解決正縣級,至於什麼崗位,那就看圈子裡的人想怎麼運作了。
常雲超雖然覺得自己得謀個出路,可從來沒想過在這種場合摻和這些事兒。此刻,他坐在這熱鬨包間,周圍推杯換盞、歡聲笑語。水晶吊燈灑下的光愈發顯得刺眼,空氣中彌漫的酒香也讓他有些頭暈。他瞧著唐瑞林那愈發張狂的模樣,暗暗咬了咬牙,在心底發了個狠誓:必須得趕緊和唐瑞林保持距離,這是頭等大事。
這迎賓樓,如今看著富麗堂皇。包間的牆壁上掛著名家的書法作品,一幅幅龍飛鳳舞;角落裡擺放著造型精美的瓷器,在燈光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可在常雲超眼裡,卻像個藏汙納垢的龍潭虎穴。他心裡明鏡似的,自己那個小舅子還在運營這地兒,保不齊哪天就得出大亂子。這地方,早就成了某些人輸送非法利益的隱秘窩點了。一想到這兒,常雲超隻覺背後一陣發涼,那絲絲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躥。他不禁有些自嘲,或許這就是原生家庭帶給他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與自卑吧,在這複雜的官場和利益糾葛麵前,總是如此謹小慎微。
周海英瞅準了個時機,朝丁洪濤使了個眼色。丁洪濤心領神會,兩人端著酒杯,滿臉堆笑地把唐瑞林請到了包間的另一邊。包間裡的其他人見狀,都心照不宣,知道他們這是要談些關鍵事兒了。不用說,肯定是要跟唐瑞林把丁洪濤想當東原市交通局局長的心思講明白。
常雲超身為正縣級的市政府黨組成員兼秘書長,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原位。有人過來碰杯,他也隻是禮貌性地端起杯子,輕輕抿上一小口,既不失了禮數,也沒多喝。不管是誰來,他都這般應付著,不多言語。此刻的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心裡頭卻像打翻了五味瓶,越看越不是滋味,心寒與害怕交織在一起,讓他坐立難安。他瞧著唐瑞林、周海英和丁洪濤那三人在角落裡竊竊私語,雖然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啥,但常雲超憑著多年的官場經驗,隱隱約約感覺到,唐瑞林似乎已經答應要幫丁洪濤運作,爭取弄個正縣級的職位。
常雲超心裡清楚,唐瑞林作為市委副書記,要解決個縣長、縣委書記,難度著實不小。可要是運作一個市直二級班子的一把手,倒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畢竟鐘毅書記也得顧及市委副書記的麵子。
過了好一會兒,唐瑞林、周海英和丁洪濤三人回到了座位上。唐瑞林抬手擼了擼袖子,看了看手錶,表帶在燈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他意識到這頓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飯局該收尾了。這時,他伸手拍了拍常雲超的肩膀,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說道:「雲超啊,你也彆這麼垂頭喪氣的。我現在不還是市委副書記嘛。下一步,等張慶合同誌調離之後,我覺著你還是有機會去臨平縣當書記的。你看看如今的臨平縣,和兩年前相比,那變化可大了去了,發展勢頭相當好。你要是去了那兒,不用費太多勁兒,隻要彆捅婁子,穩穩當當的,成績不久有了嘛。」
常雲超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沒敢多說什麼。他心裡門兒清,今天這飯桌上的這些話,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會傳到鐘毅書記的耳朵裡。所以他可不敢隨意表態,不過,他隱隱約約感覺,唐瑞林今天這般作為,似乎就是故意想讓鐘毅知道他心裡憋著氣,十分不爽。
周海英這時也開了口,說道:「唐叔叔,我以前總覺著,當個縣委書記也就那麼回事兒。可能是因為我父親以前是地委書記吧,見得多了。可自從我父親離開地委崗位後,級彆雖然往上提了半級,但我這會兒纔算是真正明白了啥叫『現官不如現管』呐。」
唐瑞林伸手整了整自己脖子上的領帶。今天參加乾部大會,為了在台下一眾乾部麵前彰顯出自己大度的姿態,他特意挑了一條顏色鮮豔的紅領帶。此刻,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海英啊,你這話可太對了。現官不如現管呐。既然我現在還是市委副書記,那我就得對組織、對咱東原的事業負責。東原的交通工作至關重要,得選個經驗豐富、德高望重的人來當交通局局長。來,咱們舉杯,提前預祝丁局長啊,還有咱們常書記步步高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