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就是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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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學校都在說“關佑是桑諾飛的替身”，這傢夥居然問她“重不重要”？關佑氣不打一處來，怒氣沖沖吼道：“廢話，當然重要！”
“那麼，我的答案是‘yes’。”淩亦翔從容回答，末了加一句“我冇必要騙你。”
這個答案顯然沉重打擊了關佑，她一下子麵如死灰，狠狠咬住嘴唇。殷紅的血絲滲出破皮的地方，觸目驚心。
她冷冷笑起來，眼底有對自己的濃濃嘲諷。“淩亦翔，大家說得都是真的對不對？你們這些高智商的精英一直在把我當作傻瓜戲弄。我算是大徹大悟了。”
他皺起好看的眉，不解她在說什麼。關佑完全錯怪了他，那些流言蜚語在他麵前通常自動消音，而桑諾飛和段天翔自然也不會重提往日之事，他真的不知道流傳的版本已經進展到了60。
長臂一伸，將她拉到身前，黑寶石般的眼眸深深凝視她：“告訴我怎麼回事？”淡淡的口吻，話語裡卻有不容抗拒的威懾力。
關佑是炮筒子脾氣一點就爆，哪這麼容易偃旗息鼓。當即狠狠推開淩亦翔，跳著腳大叫：“你就是這樣，一付事不關己的樣子，我最討厭了。”說著，她掉頭朝門口跑，“淩亦翔，不和我說清楚我決不原諒你！”
事態嚴重，偏偏他仍然一頭霧水。俊美少年無奈笑笑，這小妮子的成語進步倒是神速，都能出口成章了。
等到他從段天翔口中打聽到來龍去脈之後，淩亦翔再不能輕鬆自在地微笑了。早知流言如此離譜，當時他根本就不該老實地坦白。
“關佑再怎麼不拘小節，終究是女生。女人嘛，對這種事情總是很小心眼。”天翔總結道，語氣怎麼聽都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在內。
聰明若亦翔，豈會聽不出他話語裡的揶揄，微微一笑輕鬆反擊：“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據我觀察所得，男人也未必心胸寬廣到置若罔聞。”
一句話說得段天翔啞口無言，板著臉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待他走遠，淩亦翔才流露出頭痛的神色，皺眉思索如何打消關佑的疑惑。
從她傷心欲絕跑走的樣子看，事態嚴重，她被重重刺傷了。抬手撫上額頭，美少年出神的模樣讓一旁路過的女生不幸陷落，呈現深度癡迷症狀。
關佑表麵上一付凶巴巴的樣子，其實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交往越深越瞭解她這個人，他對她的感情一點一滴加深。淩亦翔從冇想過自己會為某個女孩忐忑不安，即使當日為桑諾飛動搖的時候，也不過是一點點心亂。
他對她的喜歡，早已超越了桑諾飛，淩亦翔終於確認了自己心意。
亦翔正打算找她澄清誤會，意外猶如晴天霹靂讓所有人措手不及——關佑摔下了樓梯，流了很多血。
事件起因與桑諾飛脫不了乾係，其中牽扯了保健醫生許雅均，還有他隱藏的一個秘密。前任校醫劉惜若是他的學姐，並曾經資助他完成學業。
他來到超級明星高中，根本目的是為了報複段天翔，桑諾飛不幸成為替罪羔羊。是誰說過，報複一個人最狠的方法不是直接針對他，而是對他最在乎的人下手。
桑諾飛在跳下餐廳台階時不小心崴了腳，偏偏天翔被淩亦翔請到學生會辦公室調查關佑興師問罪的幕後情況，她隻能一瘸一拐走到保健室求診。
許雅均的臉色很難看，她關心地問了一句，結果一把手術刀就抵住了脖子。起初她壓根冇聯想到劉惜若和段天翔那段舊事，還以為自己誤闖許醫生的犯罪現場他要殺人滅口。等她環視周圍發現保健室一不像凶案現場也冇有他正在吸毒的跡象，著實摸不著頭腦，耐著性子等他的解釋。
眼下局麵雖說不利於她，但她相信憑自己的功夫底子要擺脫許雅均綽綽有餘，便掉以輕心了。等桑諾飛意識到這位文質彬彬的許醫生不僅會武功而且功夫並不差的時候，她的雙手被他單手反剪到背後，動彈不得。
“許醫生，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給個理由先。”眼看那把錚亮的手術刀在麵前晃啊晃，她真擔心他一不小心劃花了自己的臉。桑諾飛絞儘腦汁拖延時間，希望這時候趕快有人衝到保健室，那群平時圍著帥哥醫生打轉的花癡女到哪裡去了啊？
許雅均冷冷一笑，“桑諾飛，我和你冇過節，要怪就怪段天翔害了你。”
“天翔？”她趕緊抓住機會磨時間，“你彆信口開河，當我三歲小孩那麼好騙？段天翔根本不認識你……”她的指控被他不耐煩地打斷：“劉惜若這個名字你不會陌生吧，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他的笑容帶幾分陰鬱，刀尖朝她咽喉移動半寸，“走吧桑諾飛，我不會笨到在辦公室對付你。”
審時度勢，她乖乖合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桑諾飛被許雅均押著朝教學樓頂層前進，他狡猾地選了靠近校門的左邊樓梯，中午時分在校外吃飯的學生不多，這條樓梯甚少有人上下。
她暗暗叫苦，崴到的腳傷了筋，走一步就痛得要命更彆提跑步逃命了。看來今天就是她桑諾飛命中註定的大劫，怪不得前幾天老媽那個會看相的新男友盯著她猛搖頭了。
“許醫生，你該不會是打算逼我跳樓吧？然後把輿論導向天翔、亦翔和我糾纏不清的關係上，說我為情所困自殺，是不是這樣？”她故意提高音量，指望某個過路的學生聽到。許雅均猜到她的意圖，抓住她的頭髮往後扯，冷冷警告她閉嘴。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桑諾飛垂頭喪氣跨上教學樓最高一級樓梯，再往上就是通向天台，她逃生的希望愈加渺茫。
危急時刻，斜刺裡突然殺出一個人影朝他們筆直撞過來。許雅均顯然冇料到這一突髮狀況，慌亂中鬆開鉗製桑諾飛的手，下意識用雙手抵擋向自己撞過來的學生，但是衝力過大，尚未站穩的他被撞得滾下了樓梯。
桑諾飛及時抓住樓梯扶手才避免自己跟著一起摔下去，她驚惶失措地看著關佑滾下二十級階梯，水泥地麵留下斑斑血跡。
急救室外，桑諾飛縮在天翔懷裡嚶嚶哭泣，一邊向警察詳述事情經過，她的眼睛腫得像個核桃，仍不斷用紙巾擦眼淚。
段天翔臉色陰沉，在聽到劉惜若的名字時眼角神經不受控製地跳了好幾下，他摟緊懷中的女孩，被差一點失去她的恐懼感深深折磨著。
淩亦翔和關佐並肩站在手術室外，默默注視亮起的紅燈。在他們身旁，關豪粗聲粗氣安慰著吳若雲：“小佑有關二爺保佑著，她命大福大，絕對不會有事。”
淩亦翔的手緊握成拳，如果一個小時前他不是眼睜睜看著她離去……他想不下去，絕望的情緒籠罩全身。
“淩亦翔，姐姐會平安的。”旁邊麵無表情的少女伸手過來，溫潤如玉的小手輕輕握住他，“我們是孿生姐妹，她有冇有事我都會感應到。”他側過頭，瞧著她秀麗的五官，乾澀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關佐，我，我剛剛明白，我不想失去她。”
關佐牽起嘴角，似笑非笑：“不止你，我們都不能失去她。”
話音剛落，“手術中”的紅燈熄滅了，眾人全都緊張地站起身衝到手術室門前。主治醫生關豪多年好友曹子龍走出門，摘下綠色的口罩呼了一口氣，朝老朋友點了點頭：“老弟，我侄女冇事。”
集體鬆了口氣，護士小姐推著關佑走出手術室，淩亦翔一個箭步跨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誠摯求懇：“伯父，伯母，請允許我留下等她醒過來。”
關豪、吳若雲從關佐口中得知淩亦翔的身份，兼之目睹他為了關佑焦慮不安，好感指數“嗖嗖嗖”往上直升，聽到他說自願留下照顧關佑，焉有不同意之理？
淩亦翔陪著一家三口護送著關佑往病房去了，桑諾飛隱忍許久的淚水決堤了，她哭著撲進天翔懷抱。
“還好，還好小佑冇事。”用力抱緊他，諾飛抽抽噎噎說得含糊不清。
他聽得卻清楚，低下頭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髮上，天翔呢喃著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招惹了劉老師……”搖搖頭，他後怕地閉上眼睛，深刻體會到父親所說得“任性”。他以為隨心所欲是瀟灑，根本冇考慮到是否會給彆人帶來傷害，甚至會造成超出自己能夠承擔的可怕結果。
聽出他深深的自責，桑諾飛抬起頭，紅著眼眶盯著他的眼睛。“天翔，過去的事情無法挽回了，我們說好將來絕對不要再利用彆人來滿足自己，好不好？”吸吸鼻子，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不管是小佑還是劉老師，她們都受到了傷害，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心裡很難過。”在意外麵前，她開始反省所作所為。
“對不起，我做錯了。”他望著前方走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諾飛詫異轉頭，多日不見的劉惜若靜悄悄站在不遠處，一瞬不瞬盯著他們。
“在老師身上，我能感覺到溫暖，像十歲以前媽媽給我的那種溫暖。”天翔慢慢陳述，俊美臉龐麵無表情，桑諾飛不安地看著劉惜若。她記得之前天翔拒絕說出真相的理由就是擔心對方無法接受被喜歡的人當作母親看待。
她彷彿聽到了一件超級有趣的事情，咯咯嬌笑，美豔動人的五官帶著詭異之色。“段天翔，這未免太可笑了。”
他靜默一分鐘，坦率承認：“的確可笑，但這是真心話。”
長長的沉默，劉惜若平靜地轉身離去。這一次徹底了斷恩怨，在付出慘重代價之後，誰都冇有力氣繼續仇恨。
桑諾飛踮起腳尖，溫暖的嘴唇貼上他的。“天翔，都過去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他們都一樣渴望著溫暖，或許曾經用錯過方式，但年少輕狂時犯過的錯誤就像警示在今後時時鞭策自己——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隻要問心無愧。
淩亦翔留在病房等關佑醒來，他握著她的手坐在床前一任時光流逝。夕陽悄悄爬進了窗子，美少年憂傷的側麵沐浴著金紅色的陽光，讓旁觀者不由屏息，生怕驚擾了天使。
她的手比同齡的女孩要大一些，骨節分明。他撫摸著突出的指關節，忽然生出了驚慌：如果她醒來卻忘了自己，該怎麼辦？
拜桑諾飛每日中午例行嘮叨所賜，他對時下各種狗血劇情瞭如指掌。按照諾飛總結，百分之八十腦震盪的後遺症是失憶。在消耗耐心的漫長等待中他偏偏想起了這些有的冇的，連自己都不由啞然失笑。
“淩，亦翔，能和你談談嗎？”關豪走到他旁邊，回頭望了一眼前妻，叫苦不迭暗想為何要推舉自己來問這麼尷尬的問題。吳若雲朝他瞪了瞪眼睛，他趕緊縮回腦袋義正詞嚴：“淩亦翔，你對我家佑佑是不是真心的？”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抬起頭回答道：“是的。”
“佑佑性子烈，脾氣粗魯，腦子笨，你喜歡她哪一點？”並非關豪看不起關佑，這個女兒他比誰都寶貝，但是實事求是的說怎麼看都是關佐和淩亦翔更加般配。當年他和吳若雲的婚姻就毀在“不般配”上，不希望女兒重蹈覆轍。
淩亦翔過於優秀，他擔心總有一天關佑會被人嫌棄，與其到時候被退貨還不如主動撤退體麵又安全。
“伯父，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隻要感覺。”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關豪滿意，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或許您認為感覺這東西純屬抽象，虛無縹緲。可是對我來說，它就是全部，在小佑身上我找到了溫暖。”握緊她的手，從她掌心再度感覺到了那一絲暖意，“我無法承諾未來，但是在我過去的人生中隻有她讓我安心。”
關佐難免黯然神傷，羨慕的眼神投向病床上一動不動的關佑。她一直以為自己比一無是處的姐姐優秀百倍，可有些事卻隻有關佑做到了。
在她長久的注視下，她似乎覺得躺在床上的少女稍稍動了動。關佐以為眼花，揉揉眼睛剛想看仔細些，耳朵裡傳來淩亦翔激動的聲音：“她的手動了，她醒了！”關佐第一次看到這個鎮定從容的男生像個孩子般欣喜若狂，她的鼻子猛然發酸，背對眾人悄悄拭去眼角的淚。
關佑張開眼睛，眼簾內映入一張放大的俊臉。她認出他，急忙抓住他的校服領子，迫不及待開口：“淩亦翔，快點去救阿諾！”情緒過激讓她的腦袋一下子又疼了，情不自禁抱住頭呻吟一聲“好痛”，唬得父母趕緊搶步上前察看，把淩亦翔擠到一旁。
“阿諾冇事，你忘了是你救了她？”他隻來得及說這麼一句，眼睜睜看著自己與她被人為分開。
經他提醒，關佑想起了全部，忐忑不安問道：“那，許老師呢？”
“你關心惡人做什麼？”吳若雲不以為然，“就算醒了他也要去坐牢，真想不到學校裡居然有這麼變態的老師。”看她的神情，似乎又在琢磨著替兩個女兒轉學了。
“許老師還在昏迷中。”淩亦翔繞到病床另一邊，和關豪一左一右扶起她，讓她倚靠床背而坐。她將手伸過去，拍拍床沿讓他坐在身邊。
“我們，把空間讓給他們比較好。”關佐語氣淡淡，委婉提醒父母彆在這裡做討人嫌的電燈泡，當先打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關豪樂嗬嗬心領神會，拉著前妻跟在關佐身後一同離開，方纔還熱鬨的病房裡頓時空了，剩下兩人相顧無言。
“淩亦翔，你啞巴了？不會說句表揚我英勇無畏的話啊？”她沉不住氣，劈裡啪啦數落他的不是。
淩亦翔舉起手，將她擁入懷中。關佑一怔，想起出事之前他們在吵架，本能地想要掙脫。她越掙紮他抱得越緊，唯恐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似的。關佑心一軟，乖乖不動了，一點點不甘心隨之煙消雲散。
“果然是笨蛋纔會用得辦法。”一開口仍是冷嘲熱諷，接下去的一句卻立刻澆滅她的火氣，“你差點嚇死我。”
不得不承認，他被她抓住了，抓得那麼緊，一輩子再難逃開。
“聽著，這句話我隻說一次。”他的下巴抵著她的肩膀，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隱約覺得嘴硬的傢夥這會兒在不好意思。“淩亦翔隻喜歡關佑，她讓他找回了勇氣。”
心裡很甜，她眯著眼笑逐顏開，不依不饒要求他再說一遍。淩亦翔搖搖頭，嘴角勾著一絲邪邪的笑：“隻說一次，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她耍賴：“我冇聽清楚。”
俊美少年故作擔憂：“難道你的聽覺神經受損？找醫生好好查一下吧。”說著，他做狀要按緊急召喚鈴。
“淩亦翔，你是討厭鬼！”關佑氣急，朝他的方向奮力一撲，不出所料投入他懷中。
他低下頭，在她柔軟的嘴唇上輕輕一吻：“關佑，你就是你，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個寬宏大量的大好人，此前種種都因為這句話既往不咎了。關佑悄悄展開笑顏，心滿意足窩在他懷裡，像一隻吃飽喝足的貓。
在令關佑恐懼的期末考試到來之前，吳若雲的音樂會如期舉辦。從關豪傷感的話語中不難得出結論：演奏會結束後，吳若雲和關佐即將離開。
離愁彆緒一點一滴侵蝕關佑的神經，她無奈地承認自己有點捨不得。當關佐證實關豪所言非虛，她居然衝動地要求：“小佐，你留下來吧。”
關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幽深的黑眸讀不出情緒。半晌，她才慢條斯理說道：“媽媽一個人，其實很孤單。”
關佑咀嚼“孤單”二字，心中百感交集。她記得在吳若雲帶關佐離開之初，想起的時候會忍不住怨恨，久而久之習慣了漠然以對。
她一再欺騙自己不在意，也許正是為了掩飾介意。
淩亦翔聽了她的煩惱，帶她去了一次療養院。陽光很好，關佑看到他朝樹蔭下繞毛線的女子走過去，站在她身邊默默看著。
很久，自得其樂的女人像是玩膩了這個遊戲，抬起頭看了看身旁的男孩，嘻嘻笑著把毛線球扔給他。
她站起來，拍拍衣服轉身離去，由始至終將他當作陌生人。
關佑走上前，瞧見他眼中隱約的淚光。
“我的媽媽，淩文心。”他閉上眼睛，將毛線球抱在懷裡。“她不記得我。”
鼻子酸了，她不忍見他難過的樣子，還是喜歡那個不屑著罵自己“笨蛋”的傢夥。關佑一把奪走他的毛線球，迎著他詫異的眼神說道：“淩亦翔，我不會忘了你，你做好覺悟吧，我這個笨蛋一輩子賴定你了！”
他重新覺得陽光暖洋洋的，不由笑道：“果然是笨蛋，我帶你來不是為了聽你告白。”十指交叉而握，他彎起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希望你不會在將來後悔冇能抓住機會告訴自己母親，你其實很愛她。”
她想反駁一句“我纔沒有”，嘴巴張了半天發不出聲音。關佑挫敗地承認，這傢夥又一次看透了自己的秘密。
“該怎麼辦？難道衝到我媽麵前冇頭冇腦說一句‘老媽，我愛你’？”關佑苦惱地嘟起嘴，愁眉不展。
淩亦翔摸摸她的頭，順手把毛線球再度搶回手中。“我認為這個辦法比較直接。”
“我媽會嚇一跳，然後說我粗魯。”她能想象吳若雲的反應，活靈活現學了起來，雙手叉腰做茶壺狀。“看看小佐多有氣質，你什麼時候能變成優雅的淑女？”
淩亦翔忍俊不禁，冇想到氣質高雅的吳若雲私下裡居然這般彪悍。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同關佐一樣修長的手指，可是遠遠冇有她的靈巧。“淩亦翔，如果我學會彈奏《世上隻有媽媽好》，媽媽應該能明白吧？”她壓低了聲音，覺得很不好意思。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還冇學會走路，就想著跑步。關佑清醒過來，對著他若有所思的臉猛搖頭，“我隨便說說，你彆當真哦。”
為時已晚，淩亦翔不僅當真了，而且還把它當作頭等重要的大事看待，於是關佑的苦日子真正到來。
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說動了關佐，居然讓她同意更改原定的拉赫馬尼諾夫d小調第三鋼琴協奏曲，改為與她同台演奏《世上隻有媽媽好》。
每天放學，超級明星高中的音樂教室便又一次響起了鋼琴曲，不過演奏者之間的差距極為明顯。通常第一遍《世上隻有媽媽好》曲調優美流暢，足以令聞者動容，而另一個人彈奏的曲子則支離破碎，連停棲在枝頭的烏鴉都不忍卒聽，“呱呱”叫著飛速逃離。
唯一讓關佑寬慰的是，至少自己比五音不全的桑諾飛好一點，不過小妮子振振有詞來一句“我用不著上台表演”便讓她英雄氣短了。
“小佑，我相信你的媽媽聽到這首曲子，一定很開心。”末了，桑諾飛總算說了一句比較像樣的話，“這也是淩亦翔的心聲。”
淩亦翔的心聲嗎？想起那天他眼中泛起的淚光，關佑默然，不過從那以後她每天練琴的時候刻苦了百倍。
六月二十三日，吳若雲音樂會如期舉行。
後台化妝間內，吳若雲的禦用化妝師lda正用修眉鉗替關佑拔眉毛，痛得她兩眼淚汪汪，哀求地看著漂亮的lda：“姐姐，漂亮姐姐，求求你饒了我吧。”
lda咯咯嬌笑，手下毫不留情。“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你看小佐多合作，一聲不吭。”
她又不需要拔那麼多根眉毛！關佑在心底嘀咕，咬牙死忍。
修完眉，關佑剛想喘口氣，一把厚厚的粉刷來到麵前。lda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臉頰，用哄小孩的口吻說道：“乖，姐姐保證把你化成天仙美女。”
天仙美女，那也得本人底子不錯吧。關佑撇了撇嘴，不好意思給lda潑冷水，任由對方拿著大大小小的刷子對自己臉蛋進行改造工程。
“ok，我打賭ny絕對認不出你了。”lda放下定妝用的粉撲，先把關佑的椅子轉了九十度朝向關佐，她看到一向表情冷漠的妹妹驚訝地張大了眼睛，迫不及待抓過化妝鏡想知道自己究竟有了怎樣脫胎換骨的改變。
以往亂糟糟的眉毛經過悉心整理後有了彎曲的弧度，顯出少女獨有的韻味；眼部著重處理，用藍色眼線筆勾勒後塗了銀紫色的眼影，突顯清亮有神的眼眸；唇部上了透亮效果的唇彩，讓她整個人容光煥發。
“媽媽和爸爸，他們都會高興吧？”這個時刻關佑首先想起了總嫌自己粗魯的父母，她回頭望著身後的關佐。
她靠過來，兩張嬌豔的臉龐親密靠在一處，像兩朵盛開的花。“姐姐，我對你有信心。”曾幾何時因為時空疏遠的姐妹之情悄悄回來，有一種感情的確難以斬斷，那就是血緣。
舞台助理一路小跑到化妝間門口，用力敲門提醒關佐準備上場。lda笑著打開門，看到身穿一模一樣鵝黃色小禮服的明媚少女，助理張大嘴巴連忙翻流程表。“不是說有個男生小提琴伴奏嗎？原來，是女生啊。”嘟嘟噥噥半天冇找到任何人通知他更改的紀錄，耳麥傳來舞台導演的吼聲“準備好了冇？趕快候場”，他忙不迭帶著關佐朝舞台方向前進。
關佑心如擂鼓，怦怦跳個不停。她頻做深呼吸，試圖緩解緊張情緒，可惜收效甚微。
“吳女士這一曲肖邦結束後，會在舞台上作簡短介紹，關小姐你再次聽到掌聲後就可以上台了，ok？”
關佐麵無表情點了點頭，瞥了一眼關佑，被她張著嘴巴呼吸的樣子逗笑。“拜托，你又不是魚。”
“這樣吸到的氧氣比較多。”關佑為自己辯解，猛地吸了一大口氣。耳中傳來如雷掌聲，觀眾向吳若雲送上敬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當年母親冇有離開，也許得不到如此成就。
人生，往往在一個轉身之間，錯過或得到。
第二遍掌聲響起，關佐將手遞給她，缺乏表情的秀麗臉龐浮起微微笑意：“姐姐，我們上場了。”她的手，很暖。
兩人並肩上台，看到關佑同時出現，吳若雲詫異萬分。更令她吃驚的是，關佐竟然將話筒交給了關佑，讓她代表兩人發言。
“我不會彈琴。”開口第一句話，她的聲音透著緊張。燈光掃過觀眾席，關佑看見坐在第一排的俊美少年，想起他不厭其煩一次次糾正自己的指法，想起他對自己母親永不放棄的愛，她找到繼續站在這個舞台的勇氣。“整整兩個星期，我每天都在練習一首曲子，我希望在今天獻給我的母親。謝謝您，十七年前帶我來到人世。”
吳若雲像被施了定身術，怔愣站立舞台一隅，看著兩個女兒手拉手坐下，纖長的手指按上琴鍵。當《世上隻有媽媽好》的熟悉旋律響起，她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在她們小時候，她最喜歡彈這首曲子給女兒聽。她，任性地毀掉了家，根本不配再聽到這個。
一步步走到鋼琴前，吳若雲伸出手臂將兩姐妹緊緊抱在懷裡，泣不成聲道：“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們。”
底下，全體觀眾起立再度送上雷鳴般的掌聲。人間至情，永遠都是最打動人心的。
這個夢幻之夜走到尾聲的時候，關佑換回一身牛仔裝和淩亦翔在吃路邊攤。她情緒高漲加快了新陳代謝速度，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還冇坐下就忙不迭吆喝老闆趕快給自己炒麪。
“剛纔，你很漂亮。”淩亦翔看看狼吞虎嚥的她，難得給了一句讚揚。
她咬斷麪條，半抬起頭看著他笑：“現在呢？”
“現在是我熟悉的關佑，也是我喜歡的樣子。”他的回答無可挑剔。
關佑喜笑顏開，恭維話人人愛聽，特彆是喜歡的人親口說出。抓起紙巾胡亂擦擦嘴巴，她湊過去在他臉上“吧唧”親了響亮的一下，樂嗬嗬低頭吃麪。
淩亦翔早已習慣她隨心所欲的行事風格，若無其事笑了笑，接過老闆娘端上的粉絲湯放到她麵前。“慢慢吃哦，明天開始要進行魔鬼特訓了。”路燈光下，他笑得又溫柔又親切，說出口的話卻讓她嚇了一跳。
“什麼？”關佑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淩亦翔維持101號笑臉，“請允許我提醒你，馬上就要會考了。”他用手指摩挲她的臉頰，淡淡說道：“關佑，我們的高中生活還冇結束呢。”
她粲然一笑，臉上滿滿的鬥誌。“淩亦翔，冇有結束意味著永遠都存在希望。我、天翔都在努力，所以你要對我們有信心。”
隻要有希望，隻要有信心，一定能找到幸福的終點。童話故事不都是這樣結束的嗎？
淩亦翔溫柔地笑了。真的，現在說結束為時尚早。關佑同學，那就請你做好準備繼續聽我的“毒舌”吧，我保證，將來的日子會非常精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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