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精王妃:冷王獨寵 第148章大案
「咕。」
薛清茵的肚子叫了一聲。
「我餓了。」她道。
宣王放下她,又抬手為她攏了攏衣領,起身去傳膳。
留下薛清茵在原地有點懊悔。
他那樣說,她總該做出些反應纔是。
那她也學著他那句話那樣說一遍?
薛清茵說不出來。
這樣的話已然超出了演戲的範疇。
她沒辦法那樣全身心地,毫無顧忌地去相信一個人。
那宣王為何就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他……是真切地喜歡她嗎?
不是僅限於容顏和皮肉上的偏愛?
薛清茵的腦子就彷彿被震蕩成了一團漿糊,直到食物被呈上桌來,她的表情都還顯得有些呆。
「要取些冰來嗎?」宮女布好菜,低聲問道。
「冰?」薛清茵困惑。
宣王應聲:「嗯,取些來吧。」
宮女點點頭,沒一會兒就取了一匣子冰回來。
宣王府上專門修有冰窖,取這東西容易得很。
宣王取了兩塊,站在薛清茵身後,抬手繞過來給她敷了敷眼睛。
「嘶。涼。」薛清茵吸了口氣。
她躲開了宣王的手,問:「我的眼睛怎麼了?」
宮女馬上從旁邊捧了一麵鏡子給她。
薛清茵這一照……
好嘛。
雙眼都腫了。
難怪方纔宣王蒙著她眼睛,再俯身親她呢。大抵是她的模樣看著著實太淒慘了些。
但這怪誰呢?
自然是怪宣王啊!
薛清茵噘嘴。
心道肯定是在浴池裡的時候,沒少哭啊。
她扭了扭腦袋,瞪了宣王一眼,然後才繼續乖乖坐在那裡任她敷。
倒也沒有敷太久,畢竟薛清茵麵板薄且細嫩。
「去取藥膏。」宣王吩咐宮女。
「是。」
等藥膏取來,宣王便蘸了些塗在她的眼周。
的確是舒服了許多。
薛清茵倚著椅背,坐得舒舒服服。
「你想在府中舉辦些詩會一類的玩意兒嗎?」宣王的聲音在薛清茵頭頂響起。
「詩會?不辦。不會作詩。」薛清茵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彆的呢?」
「彆的?」
「比如蹴鞠、投壺、賞花……」
薛清茵仰起臉看他:「殿下是怕我不高興嗎?魏王妃有的,我也要有?」
「嗯。」
薛清茵搖頭道:「來的淨是一屋子不大認識的人,湊作一處能有什麼意思?還是不要了。」
「魏王妃能通過這樣的宴會,叫京中貴女都以她馬首是瞻。茵茵不會覺得孤單嗎?」
「人不在多。」薛清茵擺手。
要是十個裡九個全是柳月蓉那種腦子的。那麼多豬隊友還不如沒有呢。
不過薛清茵說到這裡,也馬上問了一句:「殿下需要我去交際嗎?」
宣王道:「不必。」
薛清茵點點頭,她現在差不多也能琢磨出來,宣王走的是什麼路子。
他和魏王不同,他身邊結交的人愈少,才讓皇帝愈放心。
剛好,我在京中貴女中間也不是個討人喜歡的。
薛清茵一笑:「那就這樣吧,這輩子都不必辦什麼賞花宴、蹴鞠宴了。何況人來人往的,就怕叫奸人鑽了空子。宣王府還是一直像個鐵桶下去最好。」
這樣她小命也好保!
宣王沒有說話,隻是輕撫了下她的頭頂。
薛清茵怔了怔,宣王又覺得她受委屈了嗎?
她這還沒演呢!
皇宮。
太和殿的宮人剛剛送走幾位大臣,回轉身來便見皇帝麵沉如水地坐在那裡。
宮人也不敢出聲攪擾,隻默默無言地回到了皇帝手邊站定。
半晌,梁德帝的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有人來找朕嗎?」
這話問得旁邊的小內侍一愣。
還是吳少監反應快,忙道:「宣王殿下回府去了,宣王側妃也沒有入宮來求見。」
梁德帝麵上的神情放鬆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些許驚訝和疑惑。
「竟然半點動靜也沒有嗎?」梁德帝靠住龍椅,倒像是有點可惜。
吳少監哭笑不得。
您這是等著看熱鬨呢?
梁德帝輕歎了口氣:「宣王的脾氣倒是越發好了。」
說著,他麵露一絲動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便沉浸進了自己的情緒之中。
宮人們見狀,便又垂首保持起了沉默。
此時魏王府上的詩會也早散了。
隻是江慧卻並未立即離去,她由江側妃帶領著,私下見了一麵魏王妃。
她麵露恐懼之色,張嘴便道:「王妃可知此次舞弊案牽連有多廣?」
柳月蓉皺眉:「你同我說這個作什麼?」
她雖然學了不少詩文,但也不過是因為心上人有所好,方纔去學的。
對科舉等事,著實瞭解不甚清楚。
相比之下,江慧比她眼界竟還廣大一些。
江慧道:「自古以來,文人士大夫多出自北方門閥世家。但從興文年間,也就是先太祖在時起,水利航運大興,淮南道等地越發富庶,秀才自然而然就變多了。等到先帝在位時,多次請淮南肖氏大儒入朝而不得。從此,南方士人的名聲也傳播開了。
「隨後婉貴妃的祖父成為了南方士人間首屈一指的人物。自徐家崛起後,南方中舉的士人越來越多,漸與北方士人分庭抗禮。
「今日科舉舞弊之案,引得天下震動,北方士人憤而抗之。王妃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議論的嗎?」
柳月蓉聽得不耐,道:「你直說便是。」
「他們議論年年科舉主考官,多是南方出身的官員。而今年更是誇張,直接由魏王主持。魏王與徐家的關係眾人皆知。
「於是民間說,這是明目張膽為南方士人大拓方便之坦途,排擠北方士人。魏王身為皇嗣,卻不知天下士人皆是他的子民,為親情所矇蔽,竟做出這等天怒人怨的事來。更直指徐家,此乃攬權禍國之舉!」
柳月蓉雖然不喜歡徐家的壓製,更不喜歡婆母的高傲。但她心裡很清楚,她的地位得靠他們來維係。
她冷笑道:「簡直荒唐!這些人怎敢妄議皇家?」
江慧道:「王妃的父親也是士大夫,王妃應當清楚文人一旦聯合起來該是什麼模樣纔是。」
那可不是兩三句「怎敢妄議皇家」就能打發的。
柳月蓉冷冷道:「你這是在譏諷我嗎?」
「不,不敢。我的意思是,若是這把火被引到了魏王殿下的身上……那該是何等的後果?」
柳月蓉遲疑道:「魏王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
江慧:「……」
江慧無奈歎道:「這便要說到我今日的發現了。」
「什麼?」
「我從宣王側妃的身上嗅見了藥香氣。」
「哦,那又如何?她一向是個病秧子,京中眾人皆知,你難道不知嗎?」
「知道,但先前卻不曾這樣近地見過麵。我才發現那氣味,我聞見過。在鷺鷥園。」
鷺鷥園。
柳月蓉恍惚了下,一下被勾起了不太好的回憶。
就是在那裡,魏王舉辦詩會,她大膽對詩,卻被魏王當眾羞辱。隻因那日薛清茵也在,魏王滿心都是薛清茵,根本不耐與她說話。
柳月蓉心中又翻騰起了點點妒意。
但這前不久才吃過虧,今日自然不會輕易信了江慧的話。
「藥味兒多常見,我有頭疼的病症,也總吃藥。」
「不同的。我聞得出來,她身上的氣味與彆人都不同。那藥味兒摻著點花香。她喜歡在發髻間佩戴鮮花吧?還有一點降真香氣。嗅著冷冷的,肺腑都通透了。降真香難得,京中可不多見。」
柳月蓉聽到此處,想的是難怪薛清茵美而不俗豔。
那冷香氣也為她添了幾分氣質。
不知道那香是怎麼混出來的?
江慧看了看柳月蓉。
怎麼還走神了?
江慧皺眉,痛聲道:「那時,我與我那郎君還未成婚。他在林中與我提起科舉之事,說我妹妹乃是魏王側妃,今科春闈又是由魏王主持,能不能借魏王府之便,先告訴他今年的題目。」
柳月蓉終於回過神,震驚地道:「你們瘋了?你們好大的膽子!」
江慧忙跪地擦著眼淚道:「我當時便拒絕了他。我妹妹不過是個側妃,哪有那樣大的本事呢?」
柳月蓉道:「這倒是。」
「那日有人撞破了我們,卻不知何故沒有露麵。我隻記得聞到了什麼氣味,今日再見宣王側妃,方纔將這一切聯係起來了。」
柳月蓉皺著眉。
心道不知羞恥的東西,這不是你們活該嗎?
不過江慧越是不知羞恥,柳月蓉就越怕她真和魏王勾搭到一起去。
柳月蓉冷笑道:「你還說你丈夫冤枉?我看他被抓起來,半點也不冤!」
江慧隻得又抹了抹眼淚,道:「王妃還不明白嗎?此事我們做沒做過,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宣王側妃恐怕將此事告知過宣王。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宣王府攻訐魏王府的由頭!這把火必然是要燒到魏王身上去的!」
柳月蓉臉色大變。
半晌,她道:「此事不要與外人說了。」
江慧磕頭謝恩:「我彆無所求,我方纔新婚,不願做寡婦。」
柳月蓉心道我比你更不願意讓你做寡婦。
「行了,都下去吧。」
出了門,江側妃皺眉道:「早先與你說了,像我這般有何不好?偏要自己挑男人。挑的什麼東西?」
江慧道:「魏王又不是什麼良配,何況姐妹共事一夫,我想想都惡心。為了爭寵,遲早還要反目。」
「你那男人就好了?」
江慧咬牙:「我原以為挑個好拿捏的,日子就能過順遂了。」
這兩姐妹感情倒是好得很。
低低交談了幾句,江側妃才將姐姐送出去。
柳月蓉這頭,其實對魏王府和徐家的處境,還是沒什麼明確的認知。
在她看來,北方士人憤怒又如何?這些年裡,朝廷中南方出身的官員越來越大。北方早就勢弱了。
柳月蓉很高興。
她要將這些說給魏王聽,一麵既做了魏王的賢內助,另一麵也好叫魏王認清楚,他那心心念唸的薛清茵,可是會幫著宣王來對付他的!
想到此處,柳月蓉的步履都越發輕快了。
另一廂。
賀鬆寧踏入薛家的花廳,頓了下道:「府中近來有些冷清。」
薛成棟放下手中茶盞:「是有些冷清。」
他問:「緊張嗎?」
賀鬆寧搖頭。
「等科舉舞弊案後,為公正起見,陛下定會重新舉行殿前會試……」
賀鬆寧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顯然並不在意這些。
他反問起薛成棟:「聽聞母親要和您和離?」
薛成棟:「……」
怎麼個個都戳他肺管子?
不等薛成棟開口,賀鬆寧意味深長地道:「我若是您……我便同意和離。」
薛成棟皺眉不語。
「這是最聰明的做法,您一向冷靜理智,不會不知。」
薛成棟沉聲道:「嗯。」
「如今也忙完了,我也該去看看清茵了。」賀鬆寧的語氣這纔有了點變化。
「去吧,她有孕了。」
「這麼快?」賀鬆寧也皺了下眉,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了。
他起身去讓人備禮,還轉頭看了薛成棟一眼。
沒想到薛成棟還沉默地坐在那裡。
竟這樣糾結嗎?
賀鬆寧心道,有什麼用呢?
他便絕不會因為後悔而糾纏不休……既然一開始是什麼樣,便冷酷到底就是。
翌日。
就在京中氣氛越發緊張,連帶學子們也都緊張起來的時候。
賀鬆寧攜禮來到了宣王府。
「宣王殿下不在,側妃也不在。」那門房卻道。
賀鬆寧眯起眼,有些疑心是薛清茵不想見他,便問:「不知去什麼地方了?」
「去城郊莊子了。」
……竟然還不是糊弄他。
賀鬆寧一時間還真有點不習慣。
城郊莊子上。
薛清茵和宣王伴在梁德帝的身側。
梁德帝麵前鋪了一張紙,還擺了筆墨紙硯。
薛清茵道:「請陛下賜字。」
梁德帝:「你不是已經有了那柳修遠的字了嗎?」
薛清茵搖頭道:「那怎麼一樣呢?陛下的字更了不得。」
說罷,她還沒忘記強調一下:「看在您和我一起撒了謊,但最後卻隻有我一個人捱了收拾的份兒上。」
梁德帝:「……」「好罷好罷。」
梁德帝自個兒研墨,自個兒寫字。
這邊提筆。
那邊卻有下人來找薛清茵,告訴她:「大公子來了。」
賀鬆寧?
他怎麼來了?
薛清茵起身出去,沒走幾步便見到了賀鬆寧。
賀鬆寧被攔在了迴廊下。
他立在那裡,透過支起來的窗,瞥見了梁德帝的身影。
他的瞳孔驟然一舒。
薛清茵走上前去。
還沒說話,賀鬆寧突然一把緊緊抱住了她。
「多日不見,我好想你啊。」賀鬆寧的聲音從齒間擠出來。
薛清茵:?
你是不是有病?
賀鬆寧的身形緊繃,甚至微微發著抖,像是極力克製著某種情緒但克製不住了。
薛清茵試著推了推他,沒能推開。
但卻能感知到一點濕意滑入了她的脖頸間。
這是賀鬆寧自幼年一麵之後,第二次再見自己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