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喪(無限) 第5章 小兒光宗(修)
小兒光宗(修)
“誰呀?”
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林祈歲眉頭一皺,莫名覺得這聲音有些許熟悉。
不待他多想,厚重的木門已經“吱呀”一聲開啟了。
門內,站著個身穿鈷藍色布衣褲的老婦人。
婦人頭發花白,卻梳的很整齊,在腦後挽了個發髻,簪著銀簪子。
吊梢眼,薄嘴唇,看著有些刻薄相。
“你倆找誰?”
林祈歲本還擔心,他家鋪子就在街對麵,這婦人認出他來,卻沒想到婦人根本不認識他。
“我找……”林祈歲猝不及防,一開口就卡住了。
“大娘,您家是要辦喜事了?”謝長兮一笑,自然的接過話去。
提起這茬,婦人板著的臉頓時綻開一抹笑容:“對,我兒子娶親。”
“哦,”謝長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二人是遊方的道士,路過此地,見您家紅光滿照,似有喜事將近,想進去討口茶吃,順便送個祝福,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林祈歲的臉色差點就繃不住了。
扯謊張口就來啊。
這年頭,鬼也能裝道士了?
“啊,可以可以,方便的。”哪知,婦人不疑有他,連聲答應,“二位道長快請進。”
林祈歲:……
兩人跟在婦人後麵進了院子。
陳家不大,是個四方的小院,正房三間,東西廂各兩間,外加靠近大門的兩個耳室。
一進院子,一股壓抑森寒的氣息,撲麵而來。
林祈歲皺了皺眉,瞥了眼旁邊的謝長兮。
後者卻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一般,還在到處亂看。
也是,他一個鬼,能感覺出什麼。
“兩位道長進來坐。”婦人熱絡的將他們讓進了堂屋,“我去給你們倒茶。”
謝長兮:“可否請令郎出來一見?”
婦人一愣,繼而像是明白過來一般,點頭道:“自然可以,我這就去叫他。”
門“吱呀”一聲輕響,婦人出去了。
林祈歲看向謝長兮:“這樣能行嗎?”
謝長兮挑了挑眉:“自然能,你且看吧。”
林祈歲便不說話了。
不多時,婦人去而複返,身後跟了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模樣清瘦,麵相和他娘一樣帶著些刻薄,看著就不大好相與,十五六模樣,應該比林祈歲還小個兩三歲。
“二位道長,這就是我兒,陳光宗。”婦人諂笑道。
“嗯。”謝長兮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那位名叫陳光宗的少年一番,隨口胡鄒,“貧道觀你麵相,是個有福之人,你的那位新妻,與你命格正合,是旺夫相。”
旁邊的陳母一聽,頓時喜上眉梢。
林祈歲在一旁仔細觀察少年臉上的神色,卻發現,這少年聽了謝長兮的話,麵上卻絲毫不見喜色。
不但不喜,反而十分厭惡的皺緊了眉,嘀咕了一句什麼。
他微微皺眉,向陳光宗問道:“喜事將近,你不歡喜嗎?”
豈料,他這話問完,陳光宗竟是臉色一黑,扭頭就跑了出去。
陳母麵上有些尷尬,強笑道:“這孩子,怕是要成親了,還有些羞怯。”
她說著,便把話頭岔了過去,給兩人倒上了茶水。
“二位道長休息,我去看看小兒。”
說完,將兩人扔在屋裡,轉身出去了。
謝長兮:……
沒想到剛要進入正題,母子倆個就都跑了。
林祈歲也沒料到自己這無意一問,竟會讓陳光宗起了脾氣,再想打探恐是打探不出什麼了。
遂道:“走吧,再去問問附近的街坊鄰居。”
也隻能這樣了,謝長兮不置可否,兩人起身離開。
陳母安頓好兒子自外麵進來,見兩人要走也沒阻攔,殷勤的將兩人送到門口。
經過院中西側的耳室,那小屋的門竟沒有關嚴,留著一道手臂粗細的門縫。
三人經過時,自那門中,傳來一陣清脆的“叮鈴”聲。
林祈歲腳步一頓,這聲音他太熟了。
正是那晚找上門來的新娘,紅蓋頭上的玉珠相撞,發出的聲響。
他側頭朝門縫裡望去,恍惚瞥見一抹刺目的大紅色,一雙紅繡鞋自那門縫裡露了出來。
“怎麼了?”見他停下,謝長兮也湊了過來。
林祈歲不語,下巴微揚,看一眼窄小的耳室。
謝長兮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
——吱呀。
陳母擋在兩人麵前,將耳室的門關嚴了。
“兩位這邊走。”
林祈歲和謝長兮收回目光,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跟在她身後出了大門。
“二位道長慢走,兩位趕路要緊,老婆子就不請你們參加我兒的喜宴了。”
站在門口的老婦人彎著眉,咧著嘴,露出假笑。
厚重的漆黑木門,隨即在身後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兩人又重新回到街上,卻發現原本還亮著的天,不知何時竟已經黑了下來。
明明他們出門時還是晌午,轉了這麼兩圈,竟然天都黑了。
林祈歲納罕:“天黑的這麼快?”
謝長兮見怪不怪:“這裡的時間跟外麵不一樣,可能快,可能慢。”
“外麵?”林祈歲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話裡重點。
謝長兮神秘一笑:“等咱們出去,你就知道了。”
“好吧。”他不想說,林祈歲也不多問。
兩人回了鋪子,在天黑前關了鋪門。
謝長兮按林祈歲的意思,把他熬了一夜做好的紙紮品,都放到了西屋鎖好,然後吹熄了燭台。
林祈歲自然要回東屋睡覺,謝長兮跟在他後麵也想進屋,被林祈歲擋在屋外。
“你就待在堂廳。”林祈歲淡淡道。
“臭小孩,”謝長兮做出一副可憐相,“這麼無情啊。”
“我這兩天跑前跑後,又幫你糊紙紮,又給你做飯的,今天還幫你打探訊息,你連屋都不讓我進?”
林祈歲:……
他無語片刻,低聲道:“你是鬼,又不用睡覺。”
“那我想跟你待在一屋。”豔鬼眉梢一挑,提出自己的要求。
林祈歲:……
還是個不好打發的難纏鬼。
沉默片刻,他擡頭看了謝長兮一眼:“你身上太冷了,我病剛好,身子弱,受不了。”
一身白衫的少年,星眸泛著令人起憐的薄紅,立在門口,可憐兮兮的朝他發出請求。
“行吧。”謝長兮妥協。
一轉身,青色的衣擺在身後劃出一道飄逸的弧線,消失在門口。
林祈歲鬆了口氣,脫下外衫,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