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喪(無限) 第79章 記憶之鏡
記憶之鏡
火勢猛烈,
火光衝天而起?。
她在被焚燒的劇痛中想起?了一切,她看到了吳裡正老謀深算的揚起?了嘴角。
她不甘心,她怎麼能死在這。
爹孃和弟弟的仇,
還沒報呢……
可她還是死了。
死在了這場烈火之中,
死在野芳村所有村民的期盼之下。
當?晚,
後山的石像碎了。
裡麵的東西掙脫而出。
隻一晚,野芳村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死了,頭和四肢分離,血液噴濺向四處,
死狀慘烈。
烈日懸掛於高空,暴曬著這些殘肢斷臂,小村死一般寧靜。
當?太陽落下再?升起?,地上的這些斷肢和頭顱紛紛回到了各自的身體上,
滿地的鮮血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死去的人又“活”了過來,他們彷彿無事發生,停頓片刻,
撓撓頭,又各自去忙手裡的活兒。
秦瑩在村外?的荒地上坐起?身,
她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但卻渾身劇痛,
像是皮肉被黏連撕扯下來一般。
她坐在地上緩了許久,
才慢慢走回了村子。
村子裡一切如常,人們還在四處說著衛氏被祭山娘娘殺死的訊息。
秦瑩聽了一耳朵,心裡有些高興。
她穿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腳步輕快的走回了茅屋。
她和了一盆麵,蒸了兩個大白饅頭,用白布包好?,
放進背簍裡。
明早要去看小暉,她要和他說衛氏死掉的事。
太好?了,衛氏是第一個,那第二個會?是誰呢?
……
白光閃過,鏡子裡的畫麵消失不見了。
秦瑩收回目光,對三人淡淡道:“明早我送你?們出去。”
她又看了一眼謝長兮手裡的銅鏡:“這是他給你?們的東西,留著吧。”
謝長兮聞言便將鏡子還給了林祈歲。
秦瑩一臉冷漠的就要離開?屋子,林祈歲趕緊開?口:“等等!那你?明天會?和我們一起?走嗎?”
秦瑩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答,走出屋子繼續忙她自己的去了。
周霽見狀有些擔心道:“看這樣怕還是不想跟我們走。”
“隨機應變吧。”謝長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到時候臨門?一腳,不行?就把她綁出去。”
林祈歲:……
三人打?趣了一會?兒,天就暗了下來。
秦瑩做好?了晚飯,叫他們來吃。
這一夜,窗外?又響起?了熟悉的哭聲,短暫的在毛屋外?停留了一會?兒,就往村裡去了。
清晨的陽光從撐開?的窗戶漫進來,灑在林祈歲的側臉上。
少年有些不適的皺起?眉,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
謝長兮就坐在床邊看書,見他醒了,投來一道淺淺的笑容。
“快起?床,我們準備出發了。”
林祈歲起?床收拾,踏出茅屋,一眼就看見秦瑩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墨藍色衣褲,正在院子裡收拾背簍,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林祈歲有些意外?:“你?想通了?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秦瑩沒有回答,卻是道:“吳裡正死了,這會?兒所有人應該都聚在吳家,我們正好?可以離開?。”
少年一怔,隨即笑了:“好?。”
片刻後,四個人帶上自己的行?李,離開?了茅屋。
他們出了野芳村,朝後山的方?向走去,身後的小村子裡,卻傳來一片亂糟糟的吵鬨和哭泣聲。
村外?翠綠的草地一直綿延到大山腳下,野草肆意生長,葉子在山風的吹拂下儘情舞動。
秦瑩最後一次站在石像麵前,將手裡的桃花枝插在地上。
她說:“弟,我走了,你?保重。”
群山連綿,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四個人沿著崎嶇的山路前行?,四周的霧氣便越來越濃,幾乎將他們的身影吞沒。
秦瑩走在最前麵,她沒有停頓,穿過濃霧,一直向前行?進。
忽而,一道金燦燦的陽光穿過雲層,濃霧四散開?來,眼前朦朧的景象也?逐漸開?始清晰。
秦瑩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得?透明。
她停下腳步,對三人道:“可能要在這裡分彆了。”
野芳村的劫已經破了,她一個白階遊魂,自然也?沒辦法在這個世上久留。
三人立在原處,默默和她道彆,直看著她化為無數光點?,升騰至半空,最後消失不見。
回過神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赤紅奪目,照著腳下蜿蜒曲折的山路,一直延伸向遠方?。
林祈歲遙望那片遼闊的地界,高樓林立,亭台樓閣,應該就是他想去的曲州城。
剩下的路段,便都是崎嶇的山路了,除了一些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不會?再?有劫設在這深山老林裡。
謝長兮便一把將林祈抱起?,乘著風,攆著夜色趕路。
周霽見狀,也隻好拿出自己的追風符,往自己腳上一貼,緊追著兩人而去。
耳邊風聲呼呼,林祈歲趴在謝長兮的肩頭,看著跟在後麵的周霽,被越落越遠。
他拍了拍謝長兮的肩膀道:“慢點?,周師兄追不上了。”
見少年還沒搞清楚狀況,謝長兮一笑:“等他做什?麼?我可沒說要跟他一起?走。”
林祈歲:……
他想起?三人在野芳村鬨的不愉快,乖乖閉上了嘴巴。
夜色漸深,謝長兮抱著林祈歲在林間穿行?,很快就將周霽甩掉了。
而情緒終於放鬆下來的林祈歲,早已趴在他肩上熟睡過去。
察覺到懷裡的人呼吸漸漸平緩,謝長兮速度不減,卻突然換了個方?向前進。
曲州城他是不會?帶林祈歲去的,景宴的石像已經出現,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帶著小孩再?找個偏僻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
至少,要等到林祈歲的身體恢複到差不多的時候。
夜半子時,他帶著林祈歲在曲州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上落腳,打?算歇息幾日,就將他拐回去。
這個鎮子不大,隻有一家小客棧還亮著昏黃的燈。
謝長兮要了一間客房,將林祈歲安頓好?。
少年體弱,又趕了一天的路,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謝長兮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一道白光自他的掌心湧出,儘數湧入少年的體內。
熟睡中的林祈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眉頭皺了皺,但很快就被謝長兮的手指按住眉心,一下下緩緩推開?。
不安消失了,少年又繼續沉睡過去。
直到掌心的白光越來越暗,謝長兮才收回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
擊碎景宴的神識碎片消耗不小,他得?去附近找幾隻厲鬼來補充力量。
夜色濃黑,一抹淡青色的鬼影,飄出客棧,很快又融入夜色裡。
另一邊,周霽僅靠追風符,沒過多久就被謝長兮遠遠甩在了後麵。
眼看前麵淡青色的背影越來越遠,周霽的臉上浮起?一層薄怒。
他沒想到謝長兮竟然真?的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帶著林祈歲跑了。
不行?,絕對不行?。
隨著腳上的符紙一點?點?燃儘,他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全靠他自己的兩隻腳在跑。
周霽深吸一口氣,停了下來。
他沒有急著拿新的追風符,而是打?起?手勢,在指尖掐了一個訣。
霎時,一道藍色的細線在他指尖凝出,一直向前方?伸展。
這是他們玄境派獨有的術法,叫:尋根溯源。
這種術法隻用很少的靈力就可以支撐,但作?用也?很雞肋,就是可以感?應到同門?弟子之間的靈力和氣息,知道對方?的位置。
指尖的藍色細線被放出,很快就鑽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片刻後,周霽又拿出一張追風符貼在了自己的腳上,追隨細線而去。
天快亮時,他也?緊追兩人來到了這座小鎮上,進了小客棧,要了兩人隔壁的空房。
謝長兮還沒有回來,而此時,僅僅與周霽一牆之隔的林祈歲,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他睡得?很熟,那麵銅鏡就放在枕邊。
突然,在一片黑暗之中,鏡麵閃過一道白光。
少年的睫毛兀的抖動起?來。
他做夢了。
……
每年三月,花紅柳綠,草長鶯飛,也?正是玄境派打?開?大門?,招收新弟子的好?時機。
在任掌門?褚懷川,一早就派自己的大徒弟秦聽閒,和其他幾個內門?弟子一起?,著手佈置入門?考覈的內容。
考覈就在三日之後。
傍晚,夕陽西斜。
藏書閣內,一個穿著白衫的少年,正坐在書架前的木梯上,專心看書。
大門?突然發出一聲輕響,一個長相硬朗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男人頭戴墨玉發冠,穿著一身水墨暈染的長衫,站在門?口向裡麵張望。
待看見那少年,便開?口喊道:“臭小子,下來吃飯了!”
“你?大師兄這陣子忙,你?師父我一把年紀了,還得?天天來這揪你?。吃飯不積極,腦袋有問題!”
少年被喊聲驚到,從書本裡擡起?頭,見是褚懷川,嘴角一勾,露出一道淺淡的微笑。
“來了,師父!”
林祈歲將手上的書本放回原處,單手一撐,便翻身從高高的木梯上躍了下來。
少年身段纖細,動作?輕盈,這一躍彷彿一隻銀蝶,振翅飛舞,輕輕一點?就落了地。
褚懷川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又忍不住嘮叨:“你?平時功課做完了,也?多出去找你?師兄到處耍耍。小小年紀,彆天天窩在藏書閣,像個老學究似的。”
林祈歲安靜的聽他嘮叨完,然後一點?頭道:“我知道了,師父。”
褚懷川歎氣:“嘴上答應的痛快,你?倒是做啊。”
“那新弟子入門?考覈的時候,我去給師兄幫忙吧。”林祈歲道。
“好?!”褚懷川眼睛一亮,忙不疊答應。
“對了。”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褚懷川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說道,“這次考覈,明潭穀的五長老也?會?來。”
林祈歲一聽,小臉頓時冷了下來。
褚懷川趕緊道:“他好?歹也?是師父的朋友,而且這次來也?是專程來給你?賠禮道歉的,你?就當?給師父個麵子,彆再?跟他生氣了,好?不好??”
“好?。”林祈歲垂下眼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