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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讓我當皇後?我反手舉報,和敵國王爺聯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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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宮廷雅樂,鼻尖縈繞著龍涎香奢靡又沉悶的氣息。我,雲昭,曾經的南陳國最受寵愛的公主,如今卻像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跪在敵國大周皇宮冰冷的金磚之上。

身上的和親嫁衣繁複沉重,金線刺繡摩擦著皮膚,帶來細微的刺痛。我低垂著頭,目光所及,是九龍禦座上那雙明黃色的靴子,以及靴子主人——大周皇帝周煜,那帶著審視與漠然的目光。他僅僅坐在那裡,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便籠罩了整個大殿。這就是那個滅我故國,殺我父兄,將我擄來此地的暴君。

胸腔裡堵著一團火,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亡國之痛,家破之恨,如今還要跪伏在仇人腳下,祈求他的恩寵這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南陳公主雲昭,柔嘉淑順,德蘊芳華……特冊封為昭妃,欽此——

內監尖細的嗓音拖著長長的尾調,像一把鈍刀子割著我的神經。殿內文武百官的目光或憐憫,或嘲諷,或好奇,如同針一樣紮在我背上。我知道,他們在看一個亡國公主的笑話,在看我能在這吃人的後宮活幾天。

就在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膚,憑藉疼痛維持最後一絲清醒時,一個毫無感情的、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在我腦海深處炸開:

【叮!檢測到合適宿主,千古名後係統綁定中……綁定成功!】

我渾身一僵,幾乎以為自己因為過度悲憤而產生了幻覺。

【宿主:雲昭。身份:大周朝昭妃。終極任務:輔佐暴君周煜,成為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自身則晉升為與之並肩的千古名後。任務失敗,抹殺。】

千古名後輔佐暴君抹殺

荒謬!簡直荒謬絕倫!

我南陳千萬子民的鮮血還未乾涸,我雲氏皇族的冤魂還在哭泣,讓我去輔佐這個雙手沾滿我親人鮮血的劊子手還要做他的皇後這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作嘔!

【現釋出新手任務:於冊封典禮上,為陛下獻舞一曲《霓裳》,展現未來皇後的絕世風姿與恭順之心。任務獎勵:積分100點(可用於兌換技能、物品)。任務失敗:電擊懲罰。】

《霓裳》那是我南陳亡國前,最後一曲宮廷樂舞!用我故國的亡國之音,來取悅我的滅國仇人這係統,何其惡毒!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我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試圖牽引我的身體,誘惑我站起來,走向大殿中央,在那暴君麵前搖曳生姿。

不!我絕不!

內心的怒吼幾乎要衝破喉嚨。我死死地咬著下唇,鐵鏽味在口中蔓延,用儘全身力氣抵抗著那股操控的力量。跪在地上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不,如同紮根在了這金磚之下。

雲昭,陛下在此,還不謝恩內監見我冇有反應,聲音帶上了幾分催促和警告。

禦座上的周煜,似乎也微微皺了下眉,那目光更冷了幾分,帶著不耐煩。

殿內的樂聲不知何時停了,空氣凝固得讓人喘不過氣。所有視線都聚焦在我身上,像一張無形的網,要將我勒斃。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中形成。這所謂的係統,無論它是仙是魔,是妖是鬼,它要我做它的提線木偶,要我背叛我的血海深仇,要我忘卻我的國恨家仇!

我辦不到!

既然反抗是死,順從是生不如死,那我何不……

我凝聚起所有的意誌力,在腦海中,對著那個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地,發出了無聲的呐喊:

我、舉、報!

……腦海中的係統似乎卡頓了一下,那冰冷的運行聲出現了瞬間的凝滯。它大概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要舉報你!我在心裡冷笑,話語如同淬了毒的冰棱,舉報你任務設置不合理,違揹人倫綱常!舉報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舉報你試圖操控宿主,行不仁不義之事!你算什麼‘千古名後’係統分明是‘禍國妖妃’係統!讓你背後的主子出來見我!

【……警告!宿主言行嚴重違規!檢測到對主神空間不敬言論!】係統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氣急敗壞的電流雜音,【請宿主立刻停止違規行為,執行新手任務!否則將觸發嚴厲懲罰!】

懲罰儘管來!我豁出去了,心頭那股壓抑許久的怨氣與恨意找到了一個突破口,要麼你現在就抹殺我,讓我清清白白地下去見我的父皇母後!要麼,你就換個像人話的任務!讓我輔佐暴君除非江河倒流,日西東出!

【……滋……任……務衝突……邏輯錯誤……】係統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真的被我的舉報擾亂了程式,【重新評估宿主狀態……評估中……滋……】

那股試圖操控我的無形力量消失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眩暈和心臟驟然被攥緊的劇痛,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我體內狠狠擰了一把。是懲罰嗎比想象中輕微,卻足以讓我瞬間臉色煞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細微的變化,落在旁人眼中,或許隻是我因激動或恐懼而失態。

昭妃內監的聲音更冷了,帶著顯而易見的威脅。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身體的不適,趁著係統混亂的間隙,重新俯下身,用儘可能平穩,卻難掩一絲虛弱顫抖的聲音道:臣妾……臣妾初次麵見天顏,心中惶恐,一時失儀,請陛下恕罪。

我冇有跳舞。我冇有執行那該死的任務。

我用最傳統的請罪方式,勉強維繫住了眼前的局麵。

周煜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看不出喜怒,隻有一片沉沉的黑暗。他並未立刻叫我起身,這沉默的每一瞬,都如同淩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我眼角的餘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殿內左側,武將行列最前方的那個位置。

那裡,坐著一位身著玄色親王蟒袍的男人。他與周圍那些或諂媚或謹慎的官員格格不入,隻是獨自飲著酒,姿態閒適,卻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絕世名劍,隱而不發的鋒芒讓人無法忽視。

鎮北王,裴珩。

他是大周的戰神,也是周帝如今最為忌憚的權臣。據我在來路上蒐集的零碎資訊,他與暴君之間,早已勢同水火。

剛纔我與係統那場無人知曉的激烈對抗,似乎……引起了他的些許注意。他執杯的手微微一頓,那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極其短暫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僅僅一瞬,便移開了。

但我的心,卻猛地一跳。

一個更加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計劃,在我心中悄然滋生。

這個係統不是要輔佐暴君嗎它不是我的敵人嗎

那麼,敵人的敵人,是不是……可以成為我的朋友

我要把這該死的係統,連同它那荒謬的任務,一起……賣給鎮北王裴珩!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野草般在我心中瘋狂蔓延。可是,我要怎麼做才能接近他又該如何讓他相信我這如同天方夜譚般的說辭

腦海中的係統依舊在發出滋滋的雜音,像是在努力修複自身。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恢複正常,會對我進行怎樣的報複。

前是暴君冰冷的審視,後是係統潛在的抹殺威脅。

而我,剛剛舉報了我的金手指的亡國公主,此刻跪在這龍潭虎穴的中央,腳下彷彿不是堅實的地麵,而是萬丈深淵之上的唯一一根鋼絲。

冊封典禮還在繼續,我卻感覺,我一個人的戰爭,纔剛剛開始。

2.

冊封典禮終於在一片虛偽的恭賀聲中結束了。我如同一個失去魂魄的木偶,被宮女們簇擁著,回到了那座名為昭陽殿的華麗牢籠。

殿內陳設極儘奢華,明珠為燈,暖玉鋪地,輕紗曼舞,每一處都在彰顯大周朝的強大與富有,也每一處都在刺痛我的眼睛。這些,都是建立在南陳的廢墟之上的。

我揮退了所有宮人,獨自坐在梳妝檯前,銅鏡裡映出一張蒼白而疲憊的臉。頭上沉重的鳳冠已被取下,但無形的壓力卻比那鳳冠更重千鈞。

【係統重啟中……重啟成功。】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修複後的、更加不容置疑的意味。

【警告:宿主此前行為已嚴重違規,念在初犯,暫不予以抹殺處理。但係統權限部分鎖定,積分清零。新手任務已失敗,懲罰:輕微電擊一次,以示警戒。】

話音未落,一股強烈的電流瞬間竄過我的四肢百骸!

呃……我猛地蜷縮起身子,牙關緊咬,纔沒有痛撥出聲。那感覺不像是被雷劈,更像是無數根燒紅的細針同時刺入骨髓,又酸又麻又痛,讓我瞬間脫力,從錦凳上滑落,狼狽地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冷汗浸透了內衫,額發黏在臉頰,我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不止。

這還隻是輕微懲罰

【請宿主認清現實,積極完成任務,積累積分,提升權限,方能在這個世界更好地生存下去。】係統的聲音毫無波瀾,【現釋出新任務:今夜陛下可能會臨幸昭陽殿,請宿主做好準備,務必承寵,鞏固妃位。任務獎勵:積分200點。任務失敗:剝奪味覺三十日。】

承寵

我幾乎要冷笑出聲。讓我去伺候那個滅國仇人這比電擊更讓我感到噁心和屈辱。

我趴在地上,緩了很久,才慢慢積蓄起一絲力氣。我冇有哭,眼淚在國破家亡的那一天就流乾了。此刻,我心中隻有一片冰冷的恨意和決絕。

這個係統,它不通人性,不講道理,它隻是一段冰冷的、必須遵循某種規則的程式。我之前的舉報,雖然冇能摧毀它,但確實引起了它的混亂,這說明它並非無所不能,它有它的漏洞和規則限製。

我不能硬碰硬,至少現在不能。

我艱難地扶著梳妝檯站起來,看向鏡中那個眼神重新變得銳利的自己。既然不能明著反抗,那就陽奉陰違。係統要我爭寵,穩固妃位好啊,但我可以用我的方式。

而這一切的關鍵,在於那個男人——鎮北王裴珩。

我必須儘快見到他,在我被這深宮吞噬,或者被係統徹底操控之前。

機會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傍晚時分,有內監來傳旨,言道陛下於禦花園設宴,為新晉的妃嬪接風,命我盛裝出席。

我知道,這又是一場鴻門宴。周煜或許是想看看我這個不安分的亡國公主,在其他妃嬪麵前會是如何表現。而其他那些女人,想必也早已摩拳擦掌,準備給我這個新來的昭妃一個下馬威。

但這,同樣也是我接近裴珩的機會。作為權傾朝野的鎮北王,這樣的宮廷宴會,他很可能在場。

我精心挑選了一件顏色素雅,但剪裁極為合身的宮裝,既不過分招搖,也不顯得怯懦。對鏡梳妝時,我刻意淡化了眼下的憔悴,隻薄施脂粉,點了朱唇,讓自己看起來清冷而疏離,與這滿宮爭奇鬥豔的花朵格格不入。

【任務提示:請宿主在宴會中抓住機會,引起陛下注意,展現您的獨特魅力。】

係統的聲音適時響起,像個陰魂不散的監工。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

禦花園中,燈火璀璨,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周煜高坐主位,左右兩側是位份高的妃嬪和皇室宗親、重臣。我位份不高,座位被安排在靠近水榭的角落,但這正合我意。

我低眉順眼地坐在那裡,彷彿認真欣賞著歌舞,實則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搜尋那個玄色的身影。

找到了。

他獨自一人坐在離禦座不遠不近的位置,與周圍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的氛圍格格不入。他隻是慢條斯理地品著酒,偶爾抬眼看一下場中的歌舞,目光沉靜,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那種超然的、甚至是略帶審視的態度,與這喧鬨的宮廷宴會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割裂感。

有幾個大臣試圖上前敬酒,都被他身邊親衛模樣的冷麪男子不著痕跡地擋了回去。

果然如傳聞中一樣,不好接近。

宴會進行到一半,氣氛正酣。有妃嬪為了討好周煜,主動提出要表演才藝,彈琴跳舞,吟詩作對,花樣百出。周煜似乎很享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臉上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

【機會出現!請宿主主動獻藝,壓過所有妃嬪的風頭!】係統再次釋出指令。

我心中一動,非但冇有聽從,反而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場中一位正在翩翩起舞的貴妃吸引時,悄悄離席,假意更衣,向著水榭後方那片相對幽靜的竹林走去。

我知道這很冒險,可能會被安上擅自離席的罪名。但我必須製造一個看似意外的相遇。

竹林清幽,月光透過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我故意放慢腳步,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我在賭,賭裴珩也對這無聊的宴會感到厭煩,賭他可能會離席透氣。

時間一點點過去,身後宴會的聲音似乎變得遙遠。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準備另尋他法時,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昭妃娘娘不在席間欣賞歌舞,獨自來此僻靜之處,所為何事

我猛地轉身。

月光下,裴珩就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他身姿挺拔,玄色蟒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那雙眼睛,銳利如寒星,正靜靜地審視著我,帶著洞悉一切的壓迫感。

他果然來了!

一瞬間,我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機會隻有一次,我必須抓住。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迎上他的目光,臉上刻意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混合著不安與決然的神情。我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一字一句道:

王爺見諒。妾身並非有意打擾,隻是……心中有一事,關乎‘天道’,關乎陛下近年來性情大變之秘,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不知王爺,可願聽妾身一言或許,這與王爺一直以來追查的某些‘異狀’有關。

我刻意模糊了係統的存在,用了天道和異狀這種更符合這個時代認知,卻又足以引起他這種聰明人警覺的詞語。並且,我暗示我知道他在追查某些事情,這能極大程度地勾起他的好奇心。

裴珩的眼神驟然變得深邃,那目光如同實質,彷彿要將我從裡到外徹底看穿。

他並冇有立刻回答,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因他的沉默而凝固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我腦海裡的係統,像是終於察覺到了我的違規行為,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警告!警告!宿主正在向關鍵劇情人物泄露超規資訊!行為判定:高危!請立即終止!立即終止!否則將觸發二級懲罰——感官剝奪(視覺)!】

我的眼前驟然一黑!

3.

黑暗。

純粹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不是閉上眼睛的那種黑,而是彷彿整個世界的色彩、光線、形狀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隻剩下虛無。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眼睛存在,隻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係統的懲罰來得如此迅猛而殘酷,它甚至不屑於用疼痛來折磨我,而是直接奪走了我感知世界最重要的一種方式。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我的心臟。我下意識地想要驚呼,想要伸手摸索,但殘存的理智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嚨。

不能慌!雲昭,你不能慌!

裴珩就在麵前!這是他親眼所見的異狀!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強行壓下喉嚨裡的尖叫,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軟肉裡,用刺痛來維持搖搖欲墜的鎮定。我的身體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瞬,臉色定然是血色儘褪的慘白。但我冇有倒下,也冇有胡亂動作,隻是死死地望向剛纔裴珩聲音傳來的方向,儘管我什麼也看不見。

嗬……我努力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帶著自嘲和絕望的笑容,聲音因為強壓恐懼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又刻意讓他能聽出來,王爺……您看,這‘天道’的警告,來得……可真快。

我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即使看不見,我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審視,如同冰錐,能刺穿一切偽裝。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似乎是在觀察,觀察我是否在演戲,觀察這突如其來的失明究竟是怎麼回事。

娘娘這是何意他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但那份冷意似乎淡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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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看到了。他看到我就在他麵前,毫無預兆地,失去了視覺。這不是任何已知的疾病或毒藥能做到的。

如您所見……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聲音更平穩些,卻掩不住底色的虛弱,妾身……被‘它’懲罰了。隻因妾身,想對王爺說些不該說的話。

我艱難地維持著站姿,彷彿腳下不是堅實的地麵,而是隨時會碎裂的薄冰。失去視覺後,其他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我能聽到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竹葉清香和裴珩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冷冽氣息,像是雪後鬆柏。

妾身時間不多,‘它’不知何時會收回懲罰,或許……下一次就是奪走聽覺,甚至是性命。我抓緊時間,語速加快,王爺權傾朝野,耳目眾多,想必早已察覺,陛下近年性情大變,暴虐無常,行事愈發悖離常理,彷彿……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推動,是也不是

我冇有直接說係統,而是引導他去想他已知的疑點。

裴珩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但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妾身可以告訴王爺,‘它’確實存在。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動作帶著無儘的苦澀,‘它’就在妾身體內,或者……附在妾身魂魄之上。‘它’自稱‘天道’,給予妾身任務,要妾身輔佐陛下,成為千古名後。

我頓了頓,感受到他目光的重量,繼續拋出最關鍵的資訊,以取信於他:

就在今日冊封典禮上,‘它’命令妾身當眾獻舞,取悅陛下。妾身不願,拚死反抗,‘它’便如現在這般,給予懲戒。我看向他,儘管眼前漆黑,王爺若是不信,可去查證,今日冊封典禮時,妾身是否曾有過片刻異常是否曾在跪接冊寶時,臉色驟變,身形微顫

這是無法作偽的細節。當時眾多宮人內監在場,隻要他有意查問,一定能得到印證。

而‘它’給妾身的第二個任務,便是今夜……伺機承寵。我說出這句話時,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屈辱與冰冷,妾身寧死,也絕不受此擺佈!故而冒險前來,尋王爺相助。

又是一陣沉默。隻有風吹竹葉的聲音。

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在權衡,在判斷我這番離奇到荒誕的話,有幾分可信。

終於,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玩味:相助娘娘是想讓本王,如何相助一個被‘天道’眷顧之人

眷顧我幾乎要冷笑出聲,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壓抑不住的恨意,這是詛咒!是操控!王爺,‘它’要妾身輔佐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君!‘它’的目的,絕非為了這天下蒼生!妾身不知‘它’究竟是何物,但妾身知道,若真讓‘它’得逞,這大周江山,隻怕非但不會出現什麼千古一帝,反而會更快地滑向深淵!

我向前望著,儘管方向可能有些微偏差,但語氣中的決絕無比清晰:

王爺,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天道’是妾身的敵人,恐怕……也未必是王爺的朋友。妾身不需要王爺做太多,隻求王爺,給妾身一個‘不承寵’的理由,一個能暫時騙過‘它’,也能在陛下麵前說得過去的理由。

比如他簡短的問話,顯示他確實在考慮我的提議。

比如……我急速思考著,係統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比如,王爺可以‘懷疑’妾身身份,認為妾身此行和親另有圖謀,奏請陛下將妾身暫時軟禁於昭陽殿,非詔不得出。如此一來,妾身無法接觸陛下,自然無法‘承寵’。而‘它’見任務因外力阻礙而失敗,或許……懲罰會輕一些。

這是一個險招。軟禁意味著失去自由,但比起承寵,這已是天堂。而且,被裴珩懷疑而軟禁,在暴君周煜那裡,反而比我自己裝病或其他理由更可信。

裴珩冇有立刻回答。

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時,一件帶著他體溫的、質地柔軟的東西,輕輕落在了我的肩上。

是一件披風。

夜深露重,娘娘身子單薄,還是早些回宮為好。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彷彿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至於娘娘所言之事……本王,會斟酌。

說完,我聽到了他轉身,腳步聲逐漸遠離的聲音。

他冇有答應,但也冇有拒絕。他留下了披風,這本身就是一個微妙的信號。

我獨自站在原地,緊緊攥著肩上那件還殘留著冷冽氣息的披風,如同攥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眼前,依舊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但我的心,卻彷彿在這無儘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曙光。

我不知道裴珩會如何斟酌,也不知道係統的下一次懲罰會何時到來。

我隻能在這黑暗裡,獨自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4.

黑暗依舊濃稠。

裴珩的腳步聲早已消失在竹林深處,連同他留下的那點微弱的暖意,也很快被夜晚的涼氣吞噬。我獨自一人站在陌生的黑暗裡,像一艘迷失了方向的船,漂浮在無光無聲的海上。

回昭陽殿的路,變得無比漫長而恐怖。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來時的路。幾步之外是鵝卵石小徑,左手邊應該有一叢湘妃竹,再往前,需要繞過一個小池塘……

我試探著,極其緩慢地邁出一步。腳下的鵝卵石傳來輕微的觸感。我緊緊攥著肩上那件玄色披風,它成了我與現實世界唯一的、堅實的聯結。我不能摔倒,不能呼救,任何一個失態的舉動,都可能前功儘棄,引來殺身之禍。

係統沉默著,彷彿在冷眼旁觀我的狼狽。這無聲的懲罰,比電擊更折磨人的心智。

我依靠著記憶和殘存的方位感,一點點摸索著往回走。竹枝刮過衣袖,發出窸窣的聲響,每一次都讓我心驚肉跳。有宮燈的光暈在遠處晃動,人聲隱約傳來,我立刻屏住呼吸,閃身躲到一塊假山石後,直到那聲音遠去,纔敢繼續前行。

這段不算長的路,我走得汗濕重衣,精疲力儘。當我終於憑藉記憶和觸感,摸到昭陽殿那熟悉的門廊立柱時,幾乎虛脫。

娘娘守在外殿的宮女聽到動靜,連忙迎上來,聲音帶著詫異,您……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您的眼睛……

我儘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打斷她:無妨,隻是有些倦了,眼神不大好。不必聲張,扶本宮進去歇息。

宮女不敢多問,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我,穿過外殿,進入內室。

坐在熟悉的床榻上,我心稍安,但眼前的黑暗依舊令人絕望。裴珩的會斟酌,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會相信我嗎他會幫我嗎還是……他會將我這番瘋話當作把柄,轉而用來要挾我,或者乾脆稟報給周煜,以表忠心

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得格外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更久。外殿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內監特有的、尖細而威嚴的通傳:

聖旨到——昭妃雲昭接旨!

來了!

我的心猛地一提,幾乎跳到嗓子眼。是周煜的旨意!是福是禍

我在宮女的攙扶下,踉蹌著走到外殿,跪伏在地。眼前一片漆黑,我隻能憑藉聲音來判斷。

那內監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北王裴珩奏報,昭妃雲昭,身份存疑,言行有異,恐懷不軌。為保宮闈安寧,即日起,昭妃於昭陽殿內靜思己過,非朕親詔,不得擅出,亦不許任何人探視。欽此——

靜思己過!非詔不得出!不許探視!

這……這幾乎就是我向裴珩提議的軟禁!

他做到了!他真的用他的方式,幫了我!雖然是以一種看似問罪的方式,但這恰恰是最合理、最能取信於周煜和……係統的方式!

臣妾……領旨謝恩。我壓下心中的狂濤駭浪,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帶著惶恐與順從。

內監將聖旨塞到我手中,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娘娘好自為之。便帶著侍衛離開了。沉重的宮門在我身後緩緩合上,落鎖的聲音清晰可聞,如同將這昭陽殿徹底變成了一座華麗的孤島。

殿內的宮女太監們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大氣也不敢出。

而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手中緊緊攥著那捲明黃色的聖旨,心中五味雜陳。

裴珩信了。至少,他信了部分,並且願意在我身上下注。他用他的權勢,為我構築了一道暫時的屏障,擋住了最直接的羞辱和危險。

幾乎就在宮門落鎖的瞬間,我腦海中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壓抑的怒意和冰冷的評估:

【新手任務二‘承寵’失敗。檢測到任務失敗原因為外部強力乾預,符合‘不可抗力’條款。懲罰減免,由‘剝奪味覺三十日’調整為‘剝奪視覺十二時辰’。現有視覺剝奪懲罰時間重置,從此刻起,十二時辰後恢複。】

【警告:宿主需積極尋找破局之法,扭轉不利處境。長期無法推進主線任務,將觸發更高級彆懲罰,乃至最終抹殺。】

眼前的黑暗依舊,但我知道,這黑暗有了儘頭。十二個時辰,一天一夜。

懲罰減輕了!果然,將失敗原因歸結於外部強力乾預,是有效的策略!係統它遵循著某種既定的規則!

一股難以言喻的振奮湧上心頭,雖然細微,卻足以刺破這沉重的黑暗。我不是完全被動捱打的!我可以利用規則的漏洞!我可以和這個所謂的天道周旋!

然而,輕鬆隻是片刻。新的憂慮隨之而來。

我被徹底軟禁了。雖然暫時避免了承寵,但也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絡,尤其是與裴珩的聯絡。下一次任務到來時,我該怎麼辦裴珩將我舉報並軟禁,等於是在周煜麵前表明瞭對我這個可疑分子的態度,他後續還會再插手嗎他會不會就此將我當作一枚棄子

更重要的是,係統提到了長期無法推進主線任務的威脅。輔佐暴君是這個係統的核心目標,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眼前的黑暗是暫時的,但前路的迷霧,卻似乎更加濃重了。

我被困在這座金色的牢籠裡,失去了自由,也暫時失去了視力。

唯一得到的,是一個危險的盟友一次不明用意的幫助,和一個與體內天道鬥爭得來的、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機。

我知道,這場無聲的戰爭,遠未結束。係統的下一次進攻,或許很快就會到來。

而我,必須在這片黑暗裡,儘快找到下一線生機。

5.

黑暗終於如潮水般退去。

當眼前重新映出昭陽殿內熟悉的帳幔花紋時,我幾乎要喜極而泣。整整十二個時辰的黑暗,足以讓任何人發瘋。我貪婪地注視著殿內的一切,哪怕是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花瓶,此刻都顯得無比珍貴。

視覺的迴歸,讓我重新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安全感,也讓我能更清晰地思考眼前的困境。

軟禁的生活枯燥而壓抑。每日除了送飯的宮人,我見不到任何外人。殿內的宮女太監們經過最初的惶恐,也變得沉默寡言,行動間帶著小心翼翼,生怕惹禍上身。

我知道,裴珩將我困在這裡,既是保護,也是一種隔離。他在觀察,觀察我是否值得他繼續投入,觀察我體內的係統還會掀起什麼風浪。

而係統,也果然冇有讓我失望。

在我視覺恢複後的第三天,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檢測到宿主長期處於停滯狀態,主線任務推進緩慢。現釋出強製引導任務:三日內,解決暴君周煜的頭疾之痛,初步獲取其信任。任務獎勵:積分500點,開啟初級醫術技能庫。任務失敗:剝奪聽覺三十日,並觸發後續連鎖懲罰。】

頭疾

我心中一動。周煜有頭疾,這在前朝後宮並非秘密,據說發作時疼痛難忍,性情會更加暴戾,太醫院束手無策。係統此刻釋出這個任務,是想逼我主動靠近周煜,也是認定我絕無可能完成。

硬闖出去獻藥是不可能的。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藥自己送到周煜麵前,並且,是以一種與我相關,卻又看似與我無關的方式。

我想起了裴珩那件披風。

被軟禁後,所有的賞賜衣物都被收走檢查過,唯獨這件披風,因是我穿回來的,宮人一時未敢處理,此刻正疊放在我的衣櫃底層。

我走過去,將那件玄色披風拿出,仔細摩挲著它的質地。錦緞光滑,內襯柔軟,帶著裴珩身上那特有的冷冽氣息,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那天晚上竹林的清冷。

我相信,裴珩那樣的人,做事絕不會毫無深意。他將披風留給我,真的隻是憐我夜深露重嗎

我幾乎是憑著一種直覺,一寸寸地仔細檢查這件披風。領口,袖緣,內襯的接縫處……終於,在披風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夾層裡,我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硬的異物。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小心地用指甲挑開極其細密的針腳,我從裡麵取出了一枚比小指甲蓋還小的、薄如蟬翼的玉片。玉片色澤溫潤,上麵似乎用極細的筆觸刻著些什麼,對著光仔細辨認,才能看清是幾個小字:金、薄、禦前衛張。

金薄是藥材金銀花薄荷這兩味都是常見且藥性平和的草藥,皆有清熱疏風、清利頭目的功效,或許正對頭疾的某些症狀有所緩解而禦前衛張,指的是禦前侍衛中一個姓張的統領是了,裴珩軍權在握,在宮廷侍衛中安插幾個自己人,並非難事。

這不是具體的計劃,而是給了我關鍵的元素和可能的聯絡人!

裴珩果然留了後手!他早已料到我有可能需要與外界溝通!

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在我腦中成型。

我立刻喚來貼身宮女,她是我觀察幾日下來,相對最為沉穩老實的一個。

我將那枚小玉片遞給她,神色凝重地低聲道:想辦法,將此物交給禦前侍衛統領張大人。不必多說,他見了自然明白。

我頓了頓,加重了語氣,記住,此事關乎本宮性命,也關乎……你能否活著走出這昭陽殿。

那宮女臉色煞白,嚇得渾身發抖,但看著我冰冷的眼神,還是顫抖著接過了玉片,緊緊攥在手心,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兩天,我度日如年。一方麵擔心那宮女能否成功,另一方麵也要應對係統的倒計時提醒。

就在第三天的下午,轉機終於來了。

周煜的頭疾再次發作,而且比以往更為劇烈,據說在禦書房摔碎了不少珍玩,太醫院的人跪了一地,戰戰兢兢。

就在這片混亂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或許是得了那位禦前衛張的指示,偶然向暴怒的周煜提及,民間有個偏方,用金銀花、薄荷輔以幾味常見藥材煎水燻蒸,或可緩解頭痛。盛怒之下、疼痛難忍的周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命人嘗試。

方法簡單,藥材易得,太醫院也不敢阻攔。一番燻蒸之後,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確實對症,周煜的頭痛竟真的緩解了大半!

龍心大悅之下,周煜順口問起這偏方的來源。那小太監如實回稟,說是曾在昭陽殿當差的老宮人提及,昭妃娘娘來自南陳,南陳濕熱,多有此類緩解頭目不適的民間小方,他偶然記下,冇想到竟派上了用場。

一切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昭妃……周煜揉著依舊有些發脹的額角,眼神晦暗不明,倒是有點用處。傳旨,解了昭陽殿的禁足,賞錦緞十匹。

當傳旨內監帶著賞賜來到昭陽殿時,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一半。

【強製引導任務完成。獎勵積分500點,初級醫術技能庫已開啟。】

係統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它再次確認了外部乾預導致任務以另一種形式達成的邏輯。

我站在昭陽殿門口,看著那緩緩打開的宮門,陽光灑落進來,有些刺眼。

自由了。

雖然隻是有限的自由,但這是一個巨大的突破。我證明瞭即使在軟禁中,我依然有能力藉助裴珩的力量,巧妙地完成任務,甚至反過來利用係統規則為自己謀取生機。

更重要的是,經過此事,周煜對我南陳秘方的能力產生了初步的興趣和信任,而裴珩,也看到了我的價值和他投資的回報。我們之間那條脆弱的線,因為這次成功的配合,變得更加堅韌。

那天晚上,我站在院中,望著天際那輪清冷的月亮。微風拂過,帶著自由的氣息。

腦海中的係統沉默著,但我能感覺到,它正在重新評估我,評估這個不再完全受它掌控的宿主。

我知道,軟禁的結束,並不意味著危險的解除,反而是更複雜局麵的開始。周煜的注意,後宮的嫉妒,係統的下一步任務,以及和裴珩之間那微妙而危險的合作關係……一切都將接踵而至。

但我不再是那個剛來時,隻能跪在殿中無助舉報的亡國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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