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想禁止主角靈機一動 第 42 章
不知道是誰給方臘端上來一杯茶,放在桌上飄出縷縷白煙,混著茶香飄向屋裡各處。
江朝月剛說完讓一隻手的話,突然就傳來了鐵鏈破空的銳響。
那瘦瘦小小的少年手腕輕抖,碗口大的流星錘擦著青磚像劍一樣疾射而出。他瘦小的身形幾乎被一邊兵器架投下的陰影吞沒,唯獨那雙上挑的鳳眼亮得驚人,像是淬了火的匕首。
“鐺”地傳來錘頭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江朝月隻是輕輕一跳,便似蝴蝶一樣,輕盈地躲開了凶猛的進攻。他甚至還有時間感慨這小孩初上場時看來猶猶豫豫的,他還以為是被逼的,誰知道這一出手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那少年見一擊不成,咬咬牙手臂往後一拉,把錘頭又重新扯回自己身邊。
江朝月還是沒有出手,隻是持劍站在一邊平靜地看著那少年的動作。
又是一錘擊來,江朝月旋身,月白袍角綻開半朵流雲。
躲得輕巧,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此人至少輕功不俗。
這一次一擊未成,少年也不氣餒,甚至操控著流星錘借勢蕩回。錘頭晃出虛影。江朝月矮身躲過。
一擊未成又一擊未成,按理來說應該收勢了,但那少年明顯帶著那個年齡的莽撞和“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狠絕,鐵鏈毒蛇般纏向江朝月腳踝,而此時錘頭更是在半途詭異地折轉,直取江朝月持劍的右腕。
劍鞘點地。江朝月以鞘為軸淩空倒翻,鐵鏈堪堪擦過半束起來的頭發。
茶盞裡的碧螺春早已涼透,卻無人顧得上啜飲。
“你這流星錘使得漂亮,隻是”江朝月足尖剛觸地便疾退三步,劍鞘橫攔胸前,“殺氣太重。”
一招一式,皆衝著取江朝月首級而來。隻不過剛剛最後那招,倒是存了一些讓他活著丟臉的意味在。不過江朝月有些好笑,畢竟這小孩還挺好玩的,自負地覺得自己完全躲不開以至於放水。
少年抿緊嘴唇,鐵鏈在腕間又纏半圈。流星錘突然貼著地麵橫掃,卻不是攻向下盤,而是猛擊西側的兵器架。寒光四射的刀槍劍戟轟然傾塌。
掉落的兵器閃著寒光順著地心引力向江朝月殺來。
江朝月咬咬後腮,心想真應該讓蕭逸和杜舟來看看,這小孩比他還狗,小聰明比他還多。
都已經使出這奇招了,又怎會讓江朝月喘息?鏈影如蛛網封住八方退路,兵器倒地的轟響甚至完美掩蓋了錘頭破風的銳音。
但江朝月還是聽見了,不僅完全不慌,還回頭向那少年挑挑眉。
挑釁!完全就是挑釁!
不過江朝月完全有挑釁的資本。
他終於用劍了。右手持劍,在斜上風舞出一段劍光,“乒乒乓乓”地武器相撞聲音不絕於耳。
一柄劍斜插在江朝月腳邊。觀眾無不以為這是江朝月的失誤,差點沒抵擋住。但江朝月左腳發力,輕輕約上劍柄處,優雅地躲過了少年揮來的鏈子。
江朝月終於將劍鋒對準了少年。
清越龍吟響徹武場。
流星錘的鎖鏈突然繃直,少年竟將鐵鏈繞上一旁的柱子借力,本該下墜的錘頭借勢上挑,直撲江朝月咽喉!
江朝月瞳孔微縮,完全沒想到還真是“死傷在天”。
江朝月月白身影如風中竹枝後仰,又一次避開了進攻。緊接著腕骨輕轉,長劍順著鐵鏈削向少年手腕。這一招本該斷人筋脈,劍鋒臨到少年腕間卻陡然偏斜,隻削斷半截褪色的袖子。
少年驟然鬆開手,流星錘“啪”的一聲甩出,撞倒了一片東西。
江朝月喘出一口氣,心想,終於要結束了,等結束了他一定要——
鐵鏈儘頭忽然傳來異樣震動,本該被劍勢蕩開的流星錘竟淩空折返。
江朝月不可思議的回頭。
原來那袖子中藏著一截綢緞,綢緞儘頭暗藏機括,斷繩瞬間會牽動錘內簧片,精鋼鑄造的流星錘霎時裂作八瓣鐵蓮花,旋轉的利齒直取江朝月麵門!
江朝月咬咬牙,這要是不躲開,怕是要毀容。
劍換左手,右手立刻後背,寒光在鐵蓮花中心輕巧一挑。本該被毀容的人旋身落地,劍尖挑著的鐵蓮花瓣叮叮當當散落青磚,而本該乘勝追擊的少年突然僵住——不知何時,半截斷鏈竟纏住了他的咽喉。
“承讓。”江朝月歸劍入鞘時,臉被燈光照得通明。
瘦小青年終於是放下手,表示自己再不會出招。
江朝月心裡氣得要死,恨不能把方臘吊起來打一頓:這都是怎麼教的?
江朝月咬牙切齒的目光太過凶險,那少年瑟縮了一下。
這一下又令江朝月心疼不已,將劍鋒直指方臘。
方臘挑挑眉,卻沒有動作,反而說,“飯菜好了,少俠要不要去嘗一下這邊的特色菜?”
江朝月都要氣笑了,“我現在打出興致來了,誰還要上來?”
沒有文臘的指示,沒有一個人再有動作,連那個少年也是一直站在台上,完全不敢下台。
“怎麼,不是你讓我打一場的嗎?怎麼現在我主動提出,你又不上來了?”江朝月本就眉比眼長,此時眉頭一壓,更顯出脅迫意味,顯得危險異常。
文臘看著這樣的江朝月,忽然開始鼓掌。其餘人看了,也跟著瘋狂鼓起掌來。
“今日暫且算了吧,瞧瞧現在,亂成一個什麼樣子?”文臘走到江朝月麵前,擡起手想拍拍江朝月肩膀,卻被江朝月躲開。
拂麵子拂到這樣一個地步,饒是一般人也氣得夠嗆,但是文臘不愧是匪幫頭頭,竟然還能接著安撫江朝月,“若是你明天打得不儘興,我將寨子裡的人都叫來,陪你好好打幾天。”
江朝月微微擡頭,努力平複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明天再議吧。”
說完,周圍的人開始放鬆大笑
。一時間,將氣氛推向了一個更為愉快但也更為詭異的巔峰。
江朝月閉上眼,忽然感到有些累了。
他現在隻想吃完飯然後洗一個熱水澡。洗完澡後什麼都不用乾,直接往床上一躺睡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來。
第二天太陽一定會再升起來,但是他能不能這麼輕鬆的到第二天,這實在是個問題。
江朝月走在文臘身後,表麵上是沒打儘興的不悅,實際上卻是在心裡和係統確認。
他的情緒來得太快了,去得也快,按照他對自己的理解,這實在是不正常。
而係統的話,無疑是肯定了江朝月的猜測。
係統說,江朝月吸入了一種特殊的毒,這種毒無色無味,極易操作。唯一不好的點就是見效慢。
江朝月追問道,“見效慢是多慢?”
係統有些無奈,“這個不好推測,畢竟也有因為這一特點下整整一盞的。”
江朝月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了,是冷了嗎?”江朝月忽然聽到跟他打了一場的瘦小少年開口。
文臘也轉過頭,“這裡高,晝夜溫差大,多穿點總是不錯的,你要是沒有衣裳,我們庫房裡還有很多,要不要穿來禦寒?”
遺憾的是,係統死也不肯和江朝月說明是誰下的毒。
因此,文臘向江朝月丟擲這個橄欖枝的時候,江朝月心裡最懷疑的,便是文臘了。
“不了,等會喝口湯便又暖和起來了。到時又脫又穿,豈不麻煩?”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文臘皺眉,“要是風寒了,那才麻煩。”
江朝月識相地沒有追問為什麼會覺得麻煩。讓文臘交代那少年跑去找賬房先生那鑰匙去庫房裡給江朝月挑個厚衣服。
這一來一回的對話,等停下時,眾人總算是來到了飯堂。
這飯堂和青峰宗的沒什麼區彆,都是煮了一堆擺出來,有專門打飯的人。你要什麼往那一指,就會有人給你打。
江朝月還沒看見今天吃什麼呢,就聽見文臘說,“少俠第一次來,我們自然是要展示我們的好客之道,且隨我來,請你吃頓大餐!”
單獨廂房,不說大餐是不是真大餐,但至少江朝月內心是高興了。
青瓷荷葉盤托著醬醋豬肘端上桌時,琥珀色的肉皮顫巍巍晃著油光,廚娘執銀刀輕劃,酸甜醬汁便順著十字刀紋滲進肉裡的紋路。
一旁的紅泥砂鍋鍋蓋也被掀開,濃油赤醬的紅燒肉在沸騰中綻開層層漣漪。肥肉晃悠悠的,瘦肉吸飽了黃酒與冰糖熬的琥珀漿,八角香葉在油花裡沉浮。
“鯉魚的雲鱗要蒸到透光。”江朝月忽然想起這麼一句話。魚身下墊著的老薑片已沁出金黃花汁,蔥絲在魚背上蜷成碧玉簪,箸尖輕點魚腹,雪白蒜瓣肉便裹著琥珀色湯汁滑落。
焯過涼水的菜芯碧瑩瑩地躺在白釉盤中。熱油潑醒蒜末與乾辣椒。簡單,但是瞧著就十分清香。
最妙的要數豆腐蒸黃鱔。玉版似的嫩豆腐,切作菱花狀的黃鱔片半浸在雞湯裡,酒釀的甜混著火腿絲的鹹鮮在蒸汽中翻湧。
藍布圍裙的跑堂托著琉璃瓶穿梭而來,瓶身凝著的水汽洇濕袖口。新釀的酒液泛著珊瑚色,浮沉的桃花瓣在燭火中宛如遊動的金魚。舉杯時還能聞到酒壇底墊著層曬乾的枇杷葉,喝起來回甘裡纏著絲清苦藥香。
江朝月看得食慾大動,但是現在,江朝月也不敢多吃,隻好沒樣菜都沾點,草草吃了幾口又輕酌一口桃花酒,就當吃完了這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