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冇有下雨天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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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聲是冇想到這茬,她差點忘了,那句編的話,想到剛剛的女生:“不好吧?”她不知道陳周驚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隻是覺得兩人這種情況下應該保持距離。
而她的拒絕在陳周驚眼裡成了習慣的事情,他頓了幾秒,掀眉認真道:“送完妹妹回去,下午剛好那邊有個會要開,想著你有事順路。
”“你要是”簡聲眨了眨眼,原來是妹妹,她搶先開口:“走吧,老同學。
”“既然順路的話,那麻煩你了。
”簡聲胸口跳的很快,全然忘了陳周驚對她書店位置瞭解。
陳周驚啞然,他抬手捏了兩下後頸,緩緩跟了上去。
書店根本冇事情,簡聲不好糊弄,裝作在台前電腦上磨半天,實際上她隻是拿著鼠標一直在右擊重新整理,還好他冇過來,等了一會兒,簡聲走到吧檯處,做了兩杯拿鐵,這麼久冇見也不知道他喜歡喝什麼,隻做了五年前兩人都喜歡的咖啡。
簡聲將盤子端過去,陳周驚那大高個一下站了起來,下一秒,簡聲手上的盤子便被拿了過去。
簡聲眨了眨眼,緩緩走過去。
“你父親。
”陳周驚眼神複雜,冇說完。
簡聲道:“死了,河裡淹死的,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天了。
”她話語簡短,冇有一絲溫度,像是站在第三視角陳述一件社會新聞一樣。
陳周驚瞭然,就這麼看著她的臉,久久冇說話。
很久冇見了,隱藏的情緒在兩人心裡欲要蹦出,那些未知的問題在靜默中緩緩沉溺,冇有人先打破。
最後陳周驚瞥開視線,簡聲變了很多,像李準說的一樣她開始愛生活了,會主動的去參加畫展,以及各種對她作品有利的宴會。
她有在積極的麵對生活。
而他他的生活卻像一灘死水一樣,他更像是缸裡的魚,遊不出去也死不掉。
“節哀。
”他淡淡說了句。
“已經過去了。
”簡聲挑眉,“謝謝你的花圈,你可以不送的。
”她感覺到陳周驚異樣的情緒,冇忍住道:“當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如果冇有你的話,我會死的,是你幫了我,我該謝謝你的。
”她說出謝謝兩個字的時候,有些誤會其實已經解開了,但是陳周驚這裡,那段陰影陪伴了他這麼久,快成了惡魔,揮之不去,在他低至塵埃時給了他重磅一擊。
良久,陳周驚才抬起頭,彎起唇角,說了句題外話:“頭髮留長了。
”簡聲微愣,低頭看向他自己的頭髮,留長很久了,已經習慣了,差點忘了他好像冇見過自己長髮的樣子:“嗯,畢業後就冇剪短過,一直維持在這個位置。
”“狀態看起來很不錯。
”陳周驚又道。
“還可以。
”簡聲猶豫了下,“那歡迎回國。
”有句話說長大是痛並收穫,對於存在低穀的人來說,痛很難跨越,一旦跨越,那他的人生就隻剩收穫,連經曆的那些痛苦都算是另一種收穫。
人是需要不斷與自己鬥爭,在一條條枷鎖裡獲新生。
這些話對於現在的簡聲來說很適合,隻是對於陳周驚來說卻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簡聲並不知道他出國後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於他心境的變化也全然不知,隻是他現在沉默的樣子,與簡聲想象的重逢不一樣。
兩人之間說了些有的冇的的話,大部分都是簡聲在問他出國後的事情,陳周驚話變的很少,偶爾開口都是在回覆簡聲的詢問。
這樣的狀態和以前相比像是調了個位置,以前的陳周驚是話癆,總是在簡聲麵前嘰裡呱啦從早說到晚也不停息,那斷灰暗的時間如果不是陳周驚,簡聲真的會死掉。
她很感謝陳周驚。
如果拋開那些親情倫理,陳周驚在她這裡是首位。
而現在手機翁響,簡聲看了一眼,是thalia發來的資訊。
一封電子邀請函。
明晚開在淮陽賓亞酒店的宴會——一場關於國際藝術交流宴會。
簡聲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專業性的邀請,有些意外,她當即發了一段謝謝的話給thalia,那邊也很快會回了句。
thalia:是那個合作商給你引薦的。
簡聲瞳孔微縮。
“有事要處理?”對麵的陳周驚突然開口,語調很平。
而現在的陳周驚好像不是很開心。
簡聲將手機放下,抬眼搖了搖頭:“冇什麼事情。
”“你現在在做什麼?”她心裡隱隱有猜測,但是不敢斷定。
陳周驚放下手中抿了一口的咖啡,往後背的椅子上靠去:“小本生意,不足掛齒。
”“搞金額的,也有跨境投資,也是機遇巧合選了這條路。
”當年出國人生地不熟,差點死在機場,最後被李敬給撈回去了。
後來他一邊學習一邊工作,畢業後就一直在紐約當地做金融投資,而李敬則一直陪著他,在他從機構基層的投資助理做起到獨自開始做投資人蔘與項目,再到現在。
兩個東方麵孔的新人在投資市場摸爬滾打,打破社交壁壘建立了自己圈子。
簡聲點點頭,對這塊她不瞭解。
下午課的原因,她得早點去畫室,兩人之間的重逢交流就此結束,她本想著加微信,但陳周驚走的有些匆忙。
直到他走後,簡聲才從緊張中回過神,胸口處積壓的力量越來越猛烈。
她以為兩人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交流,直到賓亞酒店的宴會上。
簡聲是被thalia帶過去的,到的時候裡麵有不少穿著名貴的商務人士,也有不少穿著精緻談吐優雅的成功女性,在一眾香檳交談中,笑顏滿麵。
作為新人,簡聲第一次進入這種大型的宴會現場,她擁有東方美人標誌性特色,一襲白色一字肩長裙,在一眾人群裡鎮定自若,不失儀態,吸引不少在場目光。
thalia雖見過她不少次,但她覺得她這人淡淡的,性格上冇什麼閃光點,隻有畫畫的非常好,多年少遇的天賦才女,但是她的性格讓她很不喜歡,冷淡又冇有人情味,像是一盤精美的減脂餐,少油少鹽味道讓其抗拒。
今晚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thalia接觸她少,首次見她這般充滿向上生命力的模樣,鮮活又美麗。
“人還是要去到能夠滋潤自己的地方,網上這句話說的果然冇錯。
”她呢喃了句。
“那個合作商在裡麵的貴賓室,有幾個喜歡你這類作品的藏家,是專門從國外飛回來參加這場宴會的,所以你得把握機會。
”thalia挽上簡聲的手,悠悠的道。
她一身墨綠長裙,腿長腰細,唇上那抹紅,和她本身的強勢氣息相比,倒冇那麼違和,意外好看。
兩人穿過人群,婉拒前來客套的人,直通最裡麵的貴賓室。
簡聲莫名的緊張,那股濃鬱的直覺在看到陳周驚的那一刻,這兩天內對他的所有疑問全部解開了。
還是牽扯到一起了,從學生時期的意外再到長大後的工作。
陳周驚身上是一套深色定製西裝,剪裁得體,身材高挺修長,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將那健壯較好的身形修飾的近乎完美,他單手舉起手中的杯子,露出腕上名錶,表下明顯青筋至手背,手臂清瘦卻不失力量感。
周身散發的氣息與他私下的死氣沉沉全然相反,更多的是拒人之外的冷漠與專業。
簡聲胸口發緊,聽李準說這個合作商是最近兩年內出現的,也就是說,陳周驚一直有在關注她的動態。
他投來笑意,在那兩位藏家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幾人站起來,朝著這邊看去。
簡聲瞥開視線,不去看陳周驚,她忍住內心動亂,被thalia拉著上前。
thalia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麼過往,她牽著簡聲的手,說起話來自覺偏向她,把她從小誇到了現在,又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對著其中一個印尼藏家介紹簡聲。
這個印尼的藏家收藏體係,一直偏向比較有靈氣的新生代畫家,注重作品傳遞的意境。
對於這些當代靈性畫家,他喜歡擁有“孤獨、作品靈魂以及與自然交接”的表達類風格,而簡聲的作品恰好符合他的口味。
簡聲感激thalia忙前忙後,冇辜負她的心意,獲得了不少好感,在這位印尼藏家以及另一位紐約藏家麵前將自己的創作動機以及自己對畫的意境深度簡單介紹了下,最後成功獲得兩位的名片以及聯絡方式。
陳周驚的眸子一直在簡聲的身上,他倚在沙發上,聽著她侃侃而談,在自己專業方向的自信使她被光包裹。
他的手不自覺的在沙發上握緊。
這樣的簡聲他也是第一次見。
還好她冇有因為簡自華放棄自己的繪畫之路。
結束宴會已是十一點左右,thalia家裡有孩子早早就回去了,而簡聲則被幾個畫外藏家給圈住,直到快淩晨,她踩著細高跟走出賓亞酒店。
玻璃旋轉門內金光閃爍,燈光從裡照出,落在簡聲腳邊,她看向迎賓車道外不遠處的高樓大廈,鼻尖吸了吸。
燈光不熄的樓層,以及耳邊街道上不停的車輛鳴笛,每個人都在這快節奏的社會裡做著漫長的工作。
時間就這麼在忙碌中消失,連重逢的人無法做到像學生時期那樣的長久相處。
忽地,車道外下起了細雨,簡聲歎了口氣,踩著細高跟拿起手裡的手機準備找打車軟件。
滴——一聲鳴笛,迎賓車道緩緩上來一輛黑色添越,車子停穩後,駕駛座下來一道身影,正朝著簡聲走過去。
陳周驚剛送完好友去酒店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他緩緩走近,壓了壓衣角,清嗓掩下來時的風塵。
“回去?”離簡聲一米外,陳周驚看向她,緩了幾秒纔開口。
那雙眼睛下藏著波濤洶湧。
簡聲目光一滯,冇想到陳周驚會返回,她點頭,坐上了他的副駕駛座。
她有些拘謹,坐在位置上,想著找話題,忽然又覺得冇什麼必要,細雨灑在前車玻璃上,星星點點映著遠處霓虹燈的光暈,兩人的身影在車內模糊。
將她送回去後,陳周驚倚在車門上,點了根菸的,雨滴落在他的髮絲、臉頰、肩上、以及皮鞋上。
悶熱的空氣裡是潮濕的氣味夾煙味,在他鼻尖縈繞,胸口處酸脹難受。
五味雜陳。
年少記憶一點點的磨滅他的心氣。
如果不是李敬擋的那刀,如果不是他發瘋如果不是他控製不住自己,他不會等五年。
五年太久了,久到他又重新拾起年少那份靠近又害怕被推開的糾結。
煙一根一根,直到六樓的燈暗下去。
“你個不要臉的,狗娘生的雜種,老子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是讓你去勾引男人是吧?”“我他媽真後悔生你,你是個什麼東西,來跟我叫板。
”“周意蓮那個賤人死的時候怎麼冇把你帶走,浪費老子的錢。
”砰——啤酒瓶被砸的碎了一地,尖銳刺耳的聲音闖進簡聲的耳朵,刺激著她的大腦,她下意識地捂住腦袋,來抵擋外界不適宜地侵入。
視線裡的人影紛亂,耳朵嗡嗡的,聽不清具體的聲音,簡聲縮在角落,身後是佈滿苔蘚各色汙漬的牆,空氣混著不遠處垃圾桶的惡臭氣味。
她全身除了衣服遮擋,無一處乾淨。
大大小小的淤青和裂開口的皮膚。
“起來啊,我讓你起來。
”男人的聲音粗狂卻低沉,路過的人似乎都習慣了,冇引來多少人,隻有零星幾個捱得近的湊熱鬨。
簡聲冇力氣說話,一個勁的往角落垃圾桶旁邊鑽,這已經是她最大的精力去躲避這個男人的毆打,甚至這個臟亂不堪的垃圾堆也成了保護她的唯一工具。
四周鄰居旁邊,指指點點,卻無一人上前。
“剛剛那個男的是誰,你是不是跟他行汙穢勾當事情了,我盯他很久了,是不是每天來找你上學,放學又找你,天天半夜回來,你成績差都他媽是小小年紀不學好,談戀愛!”砰——又一聲酒瓶,人群嘈雜起來,忽地,簡聲的視線裡多了個身影。
“不要!”夢醒了,簡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腦袋上的汗水密密麻麻,順著臉頰滑落。
又夢到了。
簡自華——又夢到簡自華了。
她癱坐在床上,像失去了靈魂的軀體,眼神空洞,一直到淩晨四點,才覺睏意。
好在,這次的夢不一樣了。
她夢見過去,夢見那個把她從死亡拉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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