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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午未聞鐘 第十四章 不想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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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叢理不認識她的外祖父,畢竟他一直跟在父皇身邊,而外祖父隻是外放的武官,四年才能回京述職一次,也不夠格被皇帝接見。

他將李聞溪的沉默理解為想起了以前的糟心事,心情不好。

李聞溪也沒有解釋,她自己並沒有糾結多久,便下定決心,暫時不與外祖父相認。

前朝官員的下場分為兩種,一種是像董佑一樣,對誰當皇帝坐天下沒那麼在意的。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說白了,他們讀書科舉或者習武當兵,本質上就是一份養家餬口的工作,忠君愛國之情有,但前朝那些換得比衣服還勤的狗皇帝,不值得他們賣命。

良禽擇木而棲,他們自然也會擇良主而侍。

還有一種,就是像外祖父這種。

因與前朝皇室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斬不斷逃不脫,被各方勢力圍剿。

他們得不到彆人的信任,想要活下去,要麼自己拉一張大旗,割據為王,要麼就低調一點,好好隱藏起來,等待時機反撲,或者新朝建立,他們躲藏一輩子,淪為普通人。

李聞溪一直記得,外祖父上一世的下場。

就在攻進京城的最後一戰中,外祖父中了十幾箭,被射成刺蝟,當場沒了。

彼時她得到訊息,難過是真的難過,卻也覺得,外祖父是武將,戰死沙場也算死得其所。

可重活一世,她想的就要多得多。

進攻京城之際,已是紀氏占儘天時地利人和之時。

彼時西北王吳佑德病重身亡,他的幾個兒子反目成仇,內亂不斷,根本沒有能力對抗中山王。崇王幾次大戰敗北,手下精兵十不存一,無再戰之力,俯首稱臣。

盤踞在京城的守兵,是吳佑德第三子的人馬,人數少不說,實戰經驗根本無法與十來年征戰的紀家軍相比,幾乎一個照麵,就潰不成軍。

攻進京城,紀家軍死傷將將過百,其中以她外祖父為最大官職。

他並非第一個衝上去的馬前卒,為何偏偏他死了呢?

外祖父是當時的她最大的倚仗,紀家不需要她了,自然更加不需要她外祖父。

這一世,她暫時不想與外祖父相認的主要原因,就是她最大的危機還沒解除,不想再拉至親下水。

當個和尚挺好的,安全自在,超脫世外。

車夫將他們送回家,也才將將過了午時,隨便煮了些粉當午飯,薛叢理匆匆吃完便出了門,他得趁著休沐,將挖地窖的事敲定下來。

因他提前與隔壁的肖氏知會過,還額外給了幾十個銅板,肖氏雖對他們依然沒好臉色,卻看在錢的麵子上沒說什麼。

齊順被判了斬首,臨死前這段時日,她還有求得著這倆人的時候,不敢將關係搞僵。

三個麵板黝黑,身材壯實的漢子一口應下差使,反正現在他們不差錢,在工錢上開得很大方,隻有一個要求,要挖得快些,越快越好。

五天之後,一個嶄新的地窖做好了,都是老實的莊稼漢子,做這些活有一手,還特意用糯米灰漿刷了牆壁,結實耐用,防蟲防黴。

錢貨兩訖,雙方都很滿意。

薛叢理又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將前段時間存的糧放進了地窖。他們大約存了三百多斤糧,多是粗糧,粳米是最近剛開始買,還遠不夠吃。

李聞溪多次提出幫忙,都被薛叢理攔了回去,一臉不讚同地嘮叨著:“我的殿下啊,您就讓我省省心吧!!”

“一張挺白嫩的小臉,每天用鍋底灰塗黑也就罷了,那是為了上衙時不被人認出來,但是您的這雙手可不能再糟踐了。”

薛叢理的腦海中突然就蹦出來上一次,在永安村時,李聞溪淡定地翻看人骨頭的模樣,他打了個寒顫,非禮勿視......

“你還記得,自己是大梁皇族嗎?哪有皇族自己種菜洗衣的?我還活著一天,這個家就輪不到你來做家務!”

李聞溪繼續歎息,她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怕了怕了,她說不過薛叢理,他總有一大堆亂理邪說在等著她,她惹不起,還是躲遠點。

見她回了屋,薛叢理終於鬆了口氣,將注意力放在還空著的小院裡,盤算著應該可以買點菜種了,地裡也能種點時令蔬菜。

江南地區比北方暖和許多,很多菜都可種。冬日裡能吃上棵新鮮的綠葉菜,是多美妙的事。

進了十一月,淮安的溫度跟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昨天陽光明媚,氣溫高得穿不住夾襖,今天便陰雨綿綿,冷得人骨頭縫生疼。

李聞溪打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小心往縣衙走,嘴裡嘟囔著,自己在現代時從未到過江南,還一直覺得煙雨江南很美很浪漫,現在嘛......

一不小心踩到被雨水浸潤鬆了的青石板,頂著被冰涼的臟水濕透的鞋襪辦一天公,相當的煙雨江南......

這樣的天氣,除非必要,沒幾個行人在外麵走,而她必須出來的理由,是薛叢理病了。

雖是個文弱書生,薛叢理的身體一向還行,這麼多年沒怎麼病過,昨天天熱,他穿得太多,今天上衙之時便不聽勸,非得少穿了件,結果凍著了,半下午發起了熱,一張臉紅成熟螃蟹。

林泳思本來準備找李聞溪探討探討案情的,看見薛叢理的模樣也嚇了一跳:“怎麼了?可是病了?那快先回去吧,趕緊請個大夫。”這臉著實是太紅了。

薛叢理也不堅持,道了謝,被李聞溪攙扶著回家,幸好離得不遠,他還能堅持,一到家就躺倒在床上,李聞溪這才著急出門尋大夫。

好說歹說,加了診金,才求得一位老大夫出了診,沒想到剛出門,居然被人截了胡。

“快快快,快跟我去杜府走一趟,這是十兩銀的出診費,後麵還有重謝!”來搶人的管事直接甩出銀子,拉著老大夫就走。

“喂,是我先請的大夫,你這人忒也無禮!”

一個五兩的銀錠子被塞進了李聞溪的手裡,對方連連道歉:“對不住,我家老爺眼看著不行了,小姐一時心急,動了胎氣,馬上就要生了,家裡實在是忙亂,您原諒則個,另請一位吧,對不住了。”

李聞溪一愣:“可是杜仲然杜老爺?”

“正是!”那管事遠遠回了聲,將搶來的大夫塞進馬車,一轉眼跑沒影了。

既是人命關天,李聞溪也不計較,匆匆繼續去尋其他大夫,她記得旁邊的大街上還有一家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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