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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午未聞鐘 第五十七章 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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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沒聽錯吧?李大人是不是穿著濕袍子時間太久,病糊塗了?

這些衙役或多或少都來過義莊,見過鐘叔,雖然可能不夠熟悉,但是鐘叔在此地許多年了,應該是他們一邊的人吧?

他會殺人?會腦子抽了往薑湯裡下毒想毒死他們?圖什麼啊?

鐘叔臉上的神情都沒變一下,他隻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然後笑了:“李大人不愛吃薑的話,這湯可以不喝,後麵大鍋裡還有,哪位勞駕,幫忙搬一下吧,我這腿腳委實不太中用。”

當事人選擇做和事佬,一點也沒生氣,眾人剛想打個哈哈,將眼前的鬨劇岔過去,李聞溪又開口了:“鐘叔,十天前送進後罩房裡的無主屍首,可找到人家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衙役們聽得一頭霧水,但鐘叔聽懂了,他臉上的笑收斂起來:“李大人為何要跟小老兒過不去?小老兒沒得罪你吧?”

“先回答我的問題。”

“這是怎麼了?”林泳思打發走了鄭府下仆,一回前院看到的就是李聞溪與鐘叔劍拔弩張,周圍圍滿了衙役。

“林大人,李大人先是指控我是殺人凶手,在薑湯裡下毒,後又問我十天前的無主屍首下落,小老兒自知驗屍技術不如她,一直老老實實在義莊守著,沒有與她爭過什麼,可、可似乎李大人容不下我啊。”

鐘叔抹了一把傷心淚,模樣十分可憐,眾衙役望向李聞溪的眼神都不對了。明明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李大人,背地裡竟是這麼不容人的嗎?

她從小吏當到知事,都位列九品了,還不知足,與底層人爭一份工,是不是有點貪得無厭了?

人們總是習慣性地同情弱小,這是一種樸素的感情,李聞溪將眾人的變化看在眼裡,搖了搖頭:“說你在湯中投毒,是一時情急,害怕大家真的喝下,才脫口而出,確實有欠考慮,但是我們此番出城,尋的凶手偏偏是你,卻是我萬萬未曾想到的。”

眾人又是一驚,目光落在鐘叔身上。

就他?

瘸腿、佝僂著背,頭發花白,一副窩囊樣,在義莊守了許久了。

李聞溪說他是殺人犯,不亞於告訴他們,他們養了許久的小白兔,其實是大灰狼假裝的,驚悚有餘,卻令人難以置信。

“其實早就應該懷疑你和順子了,隻是你是大家都熟識的人,順子又極少出現在人前,便很自然地被忽略了。”

“你假意誤導,讓我們以為順子是棄你而去,其實他是殺人去了吧?”

“李大人,你冤枉小老兒也就罷了,可順子是個好孩子,你怎麼能連他也一起栽贓?”他痛苦地連嘴唇都在顫抖:“莫不是林大人給你的壓力太大,你無法交差,想讓老夫頂罪?”

李聞溪不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她隻盯住鐘叔一個人:“十天前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李大人與薛大人路過義莊,小老兒正接了具無主屍體回來。二位大人也是喝過義莊的水的。”

“那具屍體呢?”

“這麼久無人認領,自然是一卷草蓆,埋到後麵亂葬崗了。”

義莊的規矩,收回來的屍首,有家屬尋來,給幾文錢的保管費,自行拉走處理,無家屬來尋的,便隔過幾日直接就地掩埋。

“哦?想必他下葬的時間不長,鐘叔肯定還認得具體埋在何處了,不若咱們一起將其挖出來看看如何?”李聞溪側過身子,做了請的姿勢。

“李大人這是何意?小老兒人老了,記性不好,亂葬崗那麼多無主孤墳,小老兒如何尋得到?李大人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吧?”

“那我再問你。義莊是有輛牛車的吧?平時後院總栓著條皮包骨的老黃牛,如今這牛車何在?”

“死、死了,前幾天死了。”

“那牛呢?彆告訴我您在短短幾天時間裡,將一整頭牛的肉全吃掉了。”

“小老兒將其賣了,得了些銀錢,換些糙米過活,府裡許久沒給過工錢了,再這麼下去,小老兒得活活餓死。”

“賣給誰了?走吧,帶我去找他對證。”

“是個路過的販夫,他偶然路過,我上哪處尋去?”

“鐘叔不知,淮安有禁止私宰耕牛的律法嗎?凡牛病死、老死,都需向官府備案、驗過真假後,方纔可以食用或者售賣?”

“小老兒這輩子都沒吃過牛,如何得知?”

“你可以不知,那販夫如何會不知,在沒有經過官府確認的情況下,私買牛肉亦是犯法,要連坐的。他敢收你這來曆不明的牛?”

鐘叔終於閉上嘴不說話了。原本瞧著李聞溪不太對勁的衙役此時都站得離他遠了些。

“順子把牛車趕走了吧?也是他略施手腳,讓傅夫人的馬車出了意外被毀,又趕上下雨,他們不得已之下,隻能選擇最近的一處容身之所,義莊。”

“殊不知,此舉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投羅網。”

“想來鄭三少爺也是你們從書院捉來的,那天我在牛車上看到的屍身,麵板白皙,並未穿鞋,兩隻腳上卻乾乾淨淨,腳底連泥沙都沒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回想起來,他與死人不同,身上並沒有屍斑。而你當時卻跟我說,這孩子死了得有兩天了,死了兩天的人,無明顯外傷大量失血,身上卻沒有形成屍斑,您是老仵作了,告訴我,可能嗎?”

李聞溪步步緊逼,鐘叔一言不發地任她繼續說下去:“你姓鐘,我早該聯想到,畢竟鐘這個姓氏,在淮安很少見,徐州府倒是有幾個村落分佈,其中以鐘家村裡此姓最多。”

“所以你是鐘家村當年留下的活口?那順子呢?他便是你從育嬰堂裡偷回來的鐘家村遺孤了?”

“如果真是這樣?你又是怎麼知道,鄭佩安是當時屠村之人,你殺的每一個人,都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難不成,你當年就在現場附近,親眼目睹這些兵甲的暴行?”

鐘叔閉了閉眼,苦笑道:“你們知道得還真多,居然能查出鐘家村二十年前的慘案。不錯,人是我殺的,我承認。”

“鄭佩安現在何處?他還活著嗎?”

鐘叔又笑,他拖著病腿,坐了下來:“鄭佩安,現在應該還活著,你們放心,我不會殺他的,畢竟,他對我,有救命之恩!”說到最後,鐘叔咬牙切齒的模樣頗為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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