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午未聞鐘 第四十三章 心灰意冷
“這宋臨川,可是會武?”
“據說文武雙全。聽其他參加了瓊林宴的進士說,他還曾跟王府的護衛過招,雖最終惜敗,也身手不凡。”
“好一個完美的人設。既有治世之才,又有統兵之能,正是王爺想要的人。”
突然,李聞溪的腦海中,不由又浮出那天方士祺與劉妤在小茶館裡秘密私會的一幕,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些。
這些人,怎麼看也不是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人,背後八成又要密謀什麼。
她人微言輕,遠離紛爭還來不及,懶得猜測,更不想打探,隻要他們不來煩自己,隨他們折騰。
喝完雞湯,她在院子裡溜達了幾圈消消食,還有些放心不下林泳思。
鄧氏因殺庶子被關起來這件事,多少有點出乎李聞溪的預料,她真的以為,身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是很難對彆人的孩子出手的。看來,是她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
什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是自己親生的,確實不用心疼。嫡庶之爭,自古有之。
內宅女眷和睦相處,那叫童話,愛情都是自私的。男人忍不了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女人也忍不了男人左擁右抱,除非不愛。
聽林泳思的意思,鄧氏顯然對林大公子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在他納妾之後,夫妻二人漸漸疏遠,哪怕嫡子夭折,這麼多年了,兩人也再無子嗣。
既有感情,便會有很多的意難平,求不得,她能忍這麼多年,恐怕已經到極限了吧。
林青梧在接到家裡的飛鴿傳書後,幾乎是晝夜不停地奔馬而歸,他夤夜進城,到了家門口,反而有些躊躇了。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他上次離開時,一切還都好好的呢,纔不過月餘功夫,他便又失一子,這一次,居然還是發妻動手殺害的!
那封家書,差點讓林青梧噴出一口血來,他的血脈,他的!鄧氏怎麼敢呢?她不是最愛他了嗎?她不是一向以他的利益為先嗎?
霜兒那麼乖,被晴娘教育得很好,他原本是想著,再過兩年,便給他謀個出身,以後還有他小叔幫襯,官場上不需要有大成就,能撐起林家的門楣就好。
明明他們也商量好了,記在鄧氏名下,當她的孩子,以後給她養老送終。
他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怎麼現在什麼都變了呢?
林青梧握緊了手中的韁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翻湧著難以名狀的痛楚與憤怒。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抬腳跨過了那道熟悉的門檻。
林府內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與沉重。已是深夜,除了守門的,值夜的,林府裡其他人早已歇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座大宅,像頭能吞噬一切的怪獸。
林青梧徑直回房,心中已有了計較,他要親自問問鄧氏,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鄧氏還跟原來一樣,端坐在主位上,麵容平靜,看到林青梧進來,她微微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卻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苦澀。
“你回來了。”鄧氏輕聲說道,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
林青梧盯著她,目光如炬,彷彿要將她看穿一般。“為什麼?”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坐下喝杯茶吧。”鄧氏一揮手,自有小丫鬟端上熱茶。
林青梧的怒氣在上湧,霜兒死了,她這個罪魁禍首怎麼能如此淡定?
他將茶盞打翻在地:“回答我,為什麼!”他用儘全力嘶吼,想將心中的憤怒都發泄出來。
“老爺一回來,便質問妾身。”鄧氏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乾巴巴的:“您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信任,可曾想過,我並沒有做過。”
林青梧愣了愣,家書上分明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鄧氏毒殺庶子。現在她要乾什麼?讓自己回來給她撐腰嗎?
她殺的可是自己的骨血!她怎麼敢?
“你到現在還妄想林家會放過你?我明日一早,就派人通知嶽家,讓他們也知道知道,養在深閨的女兒,到底是什麼貨色。”
“林家其餘人與我何乾,梧郎,我隻問你,你可願信我?我說不是我做的,你可信我?”鄧氏一如既往的平靜。
林青梧直直地盯著她,半晌不語,然後,他艱難地開了口:“我覺得我現在一點也不瞭解你,或許準確地說,是你這麼多年了,壓根沒給過我瞭解你的機會。”
“阿蕪,你要我如何信你?”
鄧氏閉了閉眼,全身都在哆嗦。
“滾出去!”她用儘全力低吼道:“滾!滾!全都給我滾出去!”
林青梧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她一向是高貴冷豔的,一向是冷靜自持的,何曾像現在這般失態。
“瘋了,你真是瘋了。”他甩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不是瘋了嗎?”鄧氏喃喃道:“早就瘋了。被你們逼瘋的。”
他們房裡的動靜太大,在寂靜的夜裡尤為清晰。
丁婉被吵醒了,丫鬟扶起喝茶之際,她揉了揉有些發緊的太陽穴,問道:“那院怎麼回事?”
“回老夫人的話,大公子夤夜回來,與大夫人發生了爭吵。”
“青梧回來了?去看看他睡下沒,叫他來見我。”
丁婉隻披了件外衣,頭發也鬆鬆挽了個髻,林青梧滿臉疲憊:“娘,兒子給您請安了。這麼晚了,還驚了您老人家,是兒子的不是。”
“見過阿蕪了?”
“嗯。還吵了幾句。”
“她都說了什麼?”
“娘,她想讓兒子包庇於她,還說什麼相信不相信的話,兒子相信與否,有那麼重要嗎?她做錯了事,這是事實。”
丁婉眉頭皺了皺:“她到底說了什麼?她對你道歉認錯,希望原諒?”
林青梧搖了搖頭:“她問兒子,相不相信,霜兒不是她害死的。”他很生氣:“事實擺在眼前,她怎可如此狡辯?
丁婉張了張嘴,有些不知說什麼纔好,這個兒子肯定是隨了林守誠那傻子,對內宅之事半點不上心,更不瞭解自己的妻子。
鄧氏的意思,分明是在等夫君回來,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她沒能等到的答案!
霜兒之死,很可能另有隱情,鄧氏心灰意冷,纔不想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