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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午未聞鐘 第十三章 城外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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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海惱羞成怒:“我都承認殺人了,你們還要怎樣?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彆整用不著的,給我個痛快!”

“你熬過了這麼多刑罰,一直喊冤,現在不審不上刑了,怎麼突然想要交代了?彆說你是為了一隻豬肘子。”

李聞溪看著寫好的口供,白紙黑字寫著的作案經過倒是詳細,與他們現場勘查得出的結論差不多。

讓她懷疑的隻有殺人動機。

周正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他這個人貪圖享樂,做事無賴,卻沒人說過他是個嘴上不饒人的。

而且他住在杜府,杜麗華和康裕都曾交代下人好生伺候著,一定不能在明麵上得罪他,既然如此,周正有吃有喝,日子過得很舒服,又怎麼會對一個下人如此口出惡言呢?

他一向習慣一個人吃用茶點,無需人伺候,又怎麼會突然隨便叫一個護院來伺候他?

李聞溪去杜府蹭了頓席麵那天,她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哪怕跟著林泳思一起來也很不起眼,但杜府依然照顧得很周到,她臨時進客房休息一會兒,都一直有小廝在門外隨時聽憑吩咐。

更何況周正這樣的身份。他再有不是,也是康裕的親生父親,康裕自己可以看不起他,但府中下人如此做,那便是打姑爺的臉,以杜家父女對康裕的重視程度,他們失心瘋了纔敢。

餘海交代的動機,實在過於牽強了,而且周正已死,死無對證,是最好用的藉口。

李聞溪的問題句句切中要害,餘海反反複複就是一句話:人是他殺的,他承認,什麼買兇不買兇的,不知道。

“最近可有人來看他?”李聞溪走出大牢,問老趙頭。

“還真沒人來看他。”大牢裡進出的人都有數,這兩天隻來了一個人,是來看個剛關進來的勞改犯的,那人是個慣偷,這次判了徒一年。

那餘海為什麼會突然認罪呢?好奇怪。

“查不下去,就先不查了。”林泳思倒是不糾結,有證據的該判判,沒證據光靠他們推測,也定不了罪。他當即升堂,餘海判了斬立決,二黑子改判徒三年,皆大歡喜。

餘海幾天後就被砍了頭,周正被害案蓋棺定論。

李聞溪始終懷疑他受人指使,卻隻能暫且按下不提。

轉眼到了十月底,按照他們原來的習俗,是給過世的親人燒寒衣的時間。

薛叢理早早準備好了用品,香燭紙錢,肉食點心,晨鐘剛敲響,昨天約好的車夫上門來接,他們三人便動身出發了。

薛銜打了個嗬欠,靠在車尾補眠,薛叢理手裡疊著元寶,李聞溪雙眼發直,正在走神。

她已經有些想不起母妃的樣子了,記憶中她是個溫柔的人,長得很好,出身一般,外祖父隻是外任上的四品武官,不受重用,不然也不可能讓掌上明珠入王府為側妃。

可惜她不得父皇的寵愛,在王府中默默無聞,入宮後得封高位純屬走狗屎運,其他妃位人選鬥得烏眼雞似的,惹了父皇心煩,不爭不搶的母妃最終占了便宜。

她死時才僅僅二十三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

雖那時李聞溪才剛穿過來不久,與這位母妃感情平平,但她清楚地記得,就是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在最後關頭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殺紅眼的父皇,為她換來一條生路。

像他們這種逃難到淮安的,自不可能在城外尋到祖墳去祭奠,薛叢理帶著她來到淮安的第二年,在城外的梅山腳下,做了個衣冠塚,便是他們今日的目的地。

擺好供品,燒了香燭,薛叢理絮絮叨叨跟亡妻說著現在的生活,他這一次笑得很開心:“銜兒也大了,都知道自己洗衣了,公主更是出息,我們有錢了,住的也好吃的也好,以後我可要跟著她享福了。”

李聞溪一邊燒著元寶,一邊低聲說:“今年的元寶管夠,這幾年也是難為你了,從小到大沒為錢發過愁,希望你在那邊一切都好。”

人嘛,總要有個念想,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卻希望自己的親人有來世,也挺矛盾的。

梅山附近風景挺好,山頂上還有個不太出名的寺廟,薛叢理想去拜拜,給亡妻點一盞長明燈。

他們便沿著一條羊腸小路上了山,不得不說淮安附近的山都帶著水墨江南的韻味,都快午時了,半山腰上薄霧未散,泉水叮咚,還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一路邊走邊欣賞風景,不知不覺爬到了山頂。

寺廟看起來有些年頭,寫著正德寺三個大字的牌匾都有些歪,牆磚上長著青苔,幾名身著僧袍之人在寺內打掃,似乎沒想過會有香客上門,看到他們一行三人時頗為驚訝。

還是一個圓臉和尚最先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掃把,雙手合十,口唸佛號:“阿彌陀佛,施主請。”

他們進了寺,請了香,說明來意,圓臉和尚有些為難:“寺裡並沒有供奉長明燈之處,恐怕要讓施主失望了。”

確實,正德寺不大,隻有前殿後堂兩排建築,前麵供奉了地藏菩薩,後麵供僧人起居之用,兩個配殿門窗緊閉,不知做何用處。

薛叢理確實有些失望,原是想著,條件好了,莫要委屈了逝者,沒想過心血來潮選了間寺廟,卻是不能供燈。

“如此,我等叨擾,就先告辭了。”

“施主慢走。”

李聞溪跟著薛叢理轉身要走,這時一名負責廚事的僧人端著粥鍋走了出來,他抬頭看到了李聞溪。

隻聽咣當一聲,剛做好的一鍋熱粥打翻在地,有一些撒在了這名僧人身上,他的僧袍下擺全都濕了,還冒著熱氣。

李聞溪循聲望去,也愣了愣,一時不知該有何反應。

這位有些年歲的僧人,是她外祖父!

他怎麼會在此地?明明上一世,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麵,是她當了世子妃、紀家對外宣佈她身份後月餘。

原來上一世他說,隱姓埋名躲在寺裡,居然就是正德寺。

此時自己不應該認識他,淑妃自入了王府,鮮少能見到孃家人,後來進宮,更是難見親人,而李聞溪也隻在原主的記憶裡,依稀記得外祖母的模樣,外祖父一次也未得見。

既不能相認,李聞溪隻得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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