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餘暉 16

    -

16

沈秉淵包下了一整個康複團隊，針對她受損的臟器和虛弱的體質製定詳細的計劃。

他學習營養學，親自監督她的每一餐；他查閱心理學資料，試圖理解她封閉的內心，儘管收效甚微。

宋夕照的身體在頂尖醫療資源的支撐下，緩慢卻確實地好轉。她能坐起來的時間變長了，偶爾甚至能在旁人的攙扶下走幾步。

但她對沈秉淵的態度，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壁壘。那種平靜的、不帶恨意的疏離，比任何激烈的指責都讓沈秉淵感到無力。

“夕照姐，我不是來當我哥的說客的，這幾天，我陸陸續續知道了他對你做的所有事，要是我，我也不會原諒曾經傷害我那麼深的男人。”

“可是你們畢竟相愛了那麼多年，愛的時間比恨的時間多了許多，如果真的錯過了，往後的日子回想起來會不會覺得後悔？”

“夕照姐，我哥現在在你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少？”

沈曼曼長長的一句話講完，宋夕照並冇有立馬迴應她，整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躲在門外的沈秉淵緊張得手心冒汗。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夕照終於開口了。

“不後悔，因為他現在不在我的心裡了。”

宋夕照不覺得自己能在地下暗河中活下來是一件好事。

也許是老天換了另一種方式折磨她，在冇有被撿垃圾的老人撿到之前，她就躺在臭烘烘的石頭上，聽著旁邊不明生物的咀嚼聲和爬行聲。

再多的不甘心也在這了無希望的等待中磨儘了。

她嘗試過無數次自殺，但老天偏偏和她開玩笑，她冇有一次是成功的。

於是她撐到了被人撿回去，撐到了沈秉淵來找她，告訴她沈曼曼醒來的訊息。

那瞬間，她彷彿迴光返照，久違地渴望生，可她的身體狀況卻重重打了她一個巴掌，連最簡單的抬手都做不了，她還有什麼理由活在世上。

即使沈秉淵把她帶回醫院，傾儘所有去救她，她的內心不曾泛起一絲漣漪。

看著他在她麵前費儘心思討好，亦或是隱忍的懇求，她全都做到了視而不見。

不是恨他，而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就像沈秉淵自己說的，他也是被矇蔽的受害者，他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宋夕照覺得自己受過的苦卻是實打實的，她不能說服再去愛，也冇有必要再去愛沈秉淵。

相忘於江湖，是他們這對曾經愛人的最好歸宿。

可沈秉淵卻固執地想要和她重歸於好，拒絕他一次次示好的背後，都是宋夕照無奈的歎息。

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固執己見呢？

沈曼曼讀懂了宋夕照的未儘之言，她最後擁抱住了她，關上門默默離開。

屬於沈曼曼腳步聲越來越輕，宋夕照看向窗外開得燦爛的桂花，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腳步聲出現在她身後。

隨之而來的，是無比濃鬱的桂花香。

“夕照，醫院外的桂花開了。”

沈秉淵走進來，冇有想象中對她的質問，他隻是把花束放在宋夕照的床頭，然後坐在沙發上，那麼靜靜地看著宋夕照。

宋夕照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知道他聽到了，而且聽到了全程，現在隻是在逃避，逃避她說的話罷了。

“沈秉淵，我覺得”

“夕照，求你，彆繼續講下去了”

幾乎是雙膝著地，沈秉淵跪著一步步挪到宋夕照的麵前，抵住她的膝蓋渾身顫抖。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求求你，不要那麼殘忍對我，我並不是想要和你重歸於好，我隻是想在你身邊，就那樣默默地看著你，陪伴你。”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心比天高的沈大少爺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被鎖在過去的困獸。

宋夕照冇有繼續講下去，可她也冇有去安慰痛哭流涕的沈秉淵。

偌大安靜的病房，隻有一個人不斷啜泣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