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小記 第3章 敖家女私放八太子 洞庭君怒鎖錢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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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水晶宮裡夜珠明，忽被情絲係玉鯨。

一點慈光開鐵網，萬重雪浪卷銀城。

舟橫古渡蛟龍泣，棒指寒潮神鬼驚。

不是聖僧來救拔，幾教魚鱉作蒼生。

卻說李青蓮策馬出長安，才過灞橋，猛聽一聲喝住。回頭看時，隻見那猴子身高不記四尺，頭帶鳳翅紫金冠，腰繫虎皮裙，手執一條碗口粗的鐵棒，一雙火眼金睛炯炯射人。青蓮知非凡器，滾鞍下馬，合掌問訊。那猴子喝道：“我乃花果山天產石猴孫履真，孫悟空是我叔父。聞得東天取經再有人，特來讓個徒弟。你若不收，吃我一棒！”說罷，將棒望地一搗，火星亂迸，土裂三丈。青蓮笑道：“貧僧正少個開路神將，既蒙不棄，便請通行。”猴子大喜，就地叩了八拜，口稱“師父”。青蓮替他摩頂受記，賜法名“悟空”，仍以“孫行者”呼之。

師徒二人，正欲前行，忽見東北角烏雲如墨，滾滾向東南壓去，雲中隱隱有哭聲。行者道：“師父，那雲頭裡藏有冤氣，必是妖魔作祟，待老孫看來。”說罷，把腰一扭，早駕觔鬥雲，徑上九天。青蓮牽玉龍白馬，隨後緩行。

且說雲頭之內，果是西海龍宮八太子敖玉，因違逆父命，暗放錢塘江潮，淹損禾稼，被洞庭君敖廣鎖在水晶樁上，侯旨處斬。其姊龍女瓊英，自幼與八太子情好，今見兄弟臨危，偷取鎮宮夜明珠一顆，欲向長安獻寶求赦，卻被巡海夜叉追拿，困在雲端，進退無路，因此哀哭。

行者趕上雲端，喝聲：“是誰在此哭喪？”龍女抬頭，見是孫小聖，忙跪下告苦。行者道：“原來敖家小妞。昔年我老叔父也曾向你家借雨，今日便讓個順水人情。”遂拔根毫毛，變作一條鐵鏈，望空一擲，化作百丈長虹，將夜叉捆粽子一般，丟落東海去了。龍女叩謝。行者道：“你且隨我去見師父。”

頃刻按落雲頭，青蓮正在柳蔭下繫馬。龍女上前，泣訴前因。青蓮合掌念“善哉”，便欲通往洞庭湖說情。行者道：“師父莫去。那敖廣老龍，最是小氣，若見和尚，反道我們多事。不如先救八太子，後奏天庭。”青蓮依言，即命玉龍白馬化作白龍，馱師徒二人，通龍女徑投洞庭。

不片時到了洞庭湖，隻見波如山立，水似城圍，湖心現出一座水晶宮，宮門外鐵鎖密佈。白龍低飛，穿波而入。守門蟹將見是龍女，喝道：“私逃公主，還敢回來！”舉叉便刺。行者掄棒一格，叉折兩段；複一棒，將蟹將打成肉餅。宮內水卒大亂，奔入中堂。

洞庭君敖廣正坐殿上，聞報大怒，綽起三棱鐧，點起蝦兵蟹將，殺出宮門。行者更不答話，舉棒相迎。二人大戰三十合，不分勝負。龍女忙扯青蓮跪於湖畔，高叫：“父王，大唐聖僧在此，可聽一言！”敖廣回頭，見一位僧人，身披錦斕袈裟，手執九環錫杖，知非凡人，喝退水卒，按鐧問道：“長老何來？”青蓮稽首道：“貧僧奉大唐皇帝敕旨，往西天取妙義真經。路遇龍女，言八太子被鎖，願求慈悲，暫釋囹圄，使侍西行，將功折罪。”

敖廣沉吟良久，道：“小龍若縱此子，恐乾天條。”行者笑道：“老龍忒煞小氣！當年大聖保唐僧，也曾向你借雨，你今日便不許和尚借個腳力？況且敖氏八太子，也不是凡胎，若得真經，功歸龍族，有何不可？”敖廣素懼“孫”字，又見行者棒重，隻得順水推舟，道：“既蒙聖僧說情，可暫釋鎖。但須八太子化作白馬，馱經東返，方贖前愆。”

八太子敖玉得脫鎖鏈，拜謝父王，就地一滾，化作一匹雪白龍駒，鬃尾皆碧，額有夜明珠一顆，晝夜放光。敖廣又贈龍鱗甲一副，水紋鞭一條，以壯行色。龍女亦解所佩鮫綃帕，贈青蓮為行李包袋，能藏萬軸。行者道：“既已妥當，快請開閘放潮，莫誤行程。”

敖廣不敢違拗，親捧令牌，傳諭湖神，將錢塘江潮退下三丈。一時間風息浪恬，水天一色。師徒四人——長老、行者、龍馬、龍女——辭了洞庭君，踏波而出。正值旭日東昇，萬道霞光，照得湖上如鋪錦繡。

行夠多時，早望見一座高山，黑雲罩頂，腥風撲麵。行者道：“師父，那廂妖氣甚重，恐有魔障。”青蓮道：“正好試我錫杖。”便把九環一振，聲如龍吟。未知那山裡是何妖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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