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與晚風的告白 煙火與星光（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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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與星光（番外二）
搬家那天，洛子矜在紙箱底層翻出個褪色的帆布包。
拉鍊卡著根乾枯的狗尾巴草，拉開時簌簌掉灰。裡麵躺著兩本物理筆記，封麵都寫著“高三（1）班”，一本字跡工整如印刷體，是他的；另一本帶著點飛揚的連筆，屬於羨勿。
“還留著？”羨勿抱著個大號紙箱從臥室出來，額角滲著薄汗。他湊過來看了眼，指尖點在某頁邊緣——那裡有片壓平的銀杏葉，是高三秋遊時，洛子矜偷偷夾進他筆記本裡的。
“你當年總借我的筆記抄。”洛子矜把帆布包塞進書櫃最下層，“現在倒成了古董。”
羨勿低笑，放下紙箱從背後圈住他。陽台的落地窗敞開著，穿堂風捲著樓下的槐花香進來，吹得窗簾獵獵作響。新家在二十二樓，視野開闊，能看到遠處的大學城，圖書館的尖頂在夕陽裡泛著金光。
“廚房的抽油煙機裝好了？”洛子矜轉身扒拉他汗濕的劉海。
“裝好了，”羨勿捏了捏他的耳垂，“但某人答應過，婚後要學做飯。”
洛子矜挑眉。這話是領證那天說的，當時羨勿正把紅本本放進保險櫃，他抱著手臂靠在門邊，玩笑似的說“總不能一輩子吃外賣”。冇想到對方記到現在。
結果第一頓飯以鍋底燒糊告終。
洛子矜站在廚房中央，看著鍋裡焦黑的番茄炒蛋，耳尖紅得發燙。羨勿從背後探出頭，忍著笑把他拉到一邊：“還是我來吧，你去擺碗筷。”
碗櫃裡的餐具是成對的，白瓷碗沿描著細金線，是洛子矜挑的。他剛把碗筷擺好，就聽見身後傳來抽油煙機的嗡鳴，轉頭時正對上羨勿的目光——對方繫著他買的草莓圍裙，正低頭切菜，側臉在暖黃的燈光下柔和得像幅畫。
“看什麼？”羨勿擡眼，菜刀在砧板上篤篤作響。
“看你像個家庭主夫。”洛子矜走過去，從冰箱裡拿出瓶冰可樂。
“那你就是家庭主夫的……”羨勿故意拖長音，在他伸手要搶可樂時偏頭躲開，“主夫夫。”
洛子矜被逗笑，冰涼的瓶身貼上對方的後頸，換來一聲低低的抽氣。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路燈次第亮起，遠處居民樓的窗戶透出萬家燈火。飯桌上擺著兩菜一湯，番茄炒蛋的賣相好了許多，湯裡浮著瑤柱，是洛子矜母親塞來的乾貨。
“明天要去買盆薄荷。”洛子矜扒著米飯，“你泡茶總愛放兩片。”
“還要買盆多肉，”羨勿夾了塊排骨放進他碗裡，“你上次說辦公室樓下的那盆很好看。”
他們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著話，像所有過了熱戀期的情侶，話題瑣碎到柴米油鹽。但洛子矜知道，這些細碎的瞬間裡藏著彼此的在意——就像他記得羨勿熬夜改方案時要喝溫牛奶，羨勿記得他來例假時總想吃甜口的粥；就像大學時，他會在羨勿的書包裡塞好胃藥，羨勿會在他的保溫杯裡提前晾好溫水。
晚飯後羨勿洗碗，洛子矜坐在客廳拚樂高。是艘星際飛船模型，拆開的零件攤了一茶幾，他正對著圖紙皺眉，忽然聽見廚房傳來“哢噠”一聲。
轉頭時，羨勿舉著相機站在門口，閃光燈亮得他眯起眼。
“拍我乾什麼？”洛子矜伸手去擋。
“記錄生活。”羨勿走過來，把相機湊到他眼前。照片裡的人穿著灰色居家服，頭髮有點亂，手裡捏著塊樂高零件，背景是散落的圖紙和亮著的落地燈，煙火氣十足。
“刪掉。”洛子矜去搶相機，卻被對方按住手。羨勿低頭吻他，帶著檸檬洗潔精的清冽氣息，把他嘴角沾著的飯粒舔掉。
“刪了就冇了。”羨勿的額頭抵著他的，“等我們老了，就翻這些照片看。”
洛子矜冇再堅持。他看著對方把相機裡的照片導進電腦，新建了個檔案夾，命名為“我們的日子”。裡麵已經存了不少照片：民政局門口的紅底照，婚禮上交換戒指的瞬間，搬家時兩人抱著紙箱的狼狽模樣……一張一張，像串起時光的珠子。
週末他們常回大學城。
有時去圖書館，還坐在當年的位置，洛子矜看專業書，羨勿擺弄天文望遠鏡的說明書。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進來，落在書頁上，恍惚間還是十七歲的模樣，隻是桌下的手悄悄牽在了一起。
有時去操場散步，看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打鬨。洛子矜會指著跑道說：“你當年在這裡贏了三千米，衝線時回頭看我的樣子，傻死了。”羨勿則會捏他的手心：“是誰在觀眾席上，喊加油喊到嗓子啞？”
秋末的某天，他們在操場角落髮現了棵老槐樹，樹乾上刻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字，被歲月磨得很淺，卻能認出是“矜”和“勿”。
“是你刻的？”洛子矜仰頭看他。
羨勿笑而不答，隻是握緊了他的手。風穿過槐樹葉，沙沙作響，像在重複著很多年前的秘密。那天晚自習後，少年拿著美工刀，偷偷在樹上刻下兩個名字，以為這樣就能把對方永遠留在身邊。
如今看來，他做到了。
冬天來得猝不及防。
洛子矜加班到深夜，出公司時發現下了雪。路燈下的雪花簌簌飄落，他裹緊大衣往地鐵站走，冇走兩步就看見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羨勿搖下車窗，笑著朝他招手：“上車。”
車裡開著暖氣，副駕駛座上放著杯熱奶茶，是他愛喝的珍珠全糖。洛子矜吸了口奶茶，暖意在胃裡散開，轉頭時看見羨勿正在看他，眼底的溫柔比暖氣更甚。
“等很久了？”
“冇多久。”羨勿發動車子，“剛看完一場流星雨。”
洛子矜愣了愣。他想起早上出門時，羨勿唸叨著今晚有獵戶座流星雨，說要去郊外看。
“怎麼不去？”
“某人加班，”羨勿側頭看了他一眼，紅燈時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冇人陪我看，有什麼意思。”
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城市的霓虹暈成一片模糊的光。洛子矜冇說話，隻是悄悄把奶茶杯往對方那邊遞了遞。羨勿接過去喝了一口，嘴角沾了點奶沫，被洛子矜伸手擦掉。
回到家時，雪已經積了薄薄一層。
羨勿從儲物間翻出兩個保溫杯，裝上熱可可，拉著洛子矜上了天台。風有點大，他把圍巾解下來，一圈圈纏在洛子矜脖子上，直到對方隻剩雙眼睛露在外麵。
“你看。”羨勿指向夜空。
雲層恰好散開，幾顆流星拖著長尾劃過天際，快得像誰不小心打翻了裝星星的匣子。洛子矜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許願，再睜開時，正對上羨勿的目光。
“許了什麼願？”對方笑著問。
“不告訴你。”洛子矜仰頭喝了口熱可可，甜膩的暖流湧遍全身。
其實他什麼也冇許。
因為想要的，早就握在手裡了。
就像此刻，身邊人的體溫，掌心的熱可可，頭頂的星空，遠處居民樓的燈火，還有回憶裡那些穿著校服的夏天……所有的一切，都剛剛好。
羨勿突然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發頂，聲音被風吹得有點散：“洛子矜，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洛子矜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和雪花落在傘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冬天，羨勿把他堵在教學樓後的雪地裡，紅著臉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時光兜兜轉轉，他們從青澀少年走到彼此身邊，把校服換成西裝，把心動釀成相守。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會有爭吵，有平淡，有無數個柴米油鹽的日子，但隻要身邊是這個人，好像什麼都不用怕。
“我也是。”洛子矜輕聲說。
風停了，雪也小了些。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大概是誰家在慶祝新年。天台的角落裡，不知是誰放了盆臘梅，在寒風裡開得正盛，暗香浮動。
羨勿低頭吻他，帶著熱可可的甜味，和歲月沉澱下來的溫柔。
夜空格外清澈，獵戶座的腰帶依舊明亮，像他們初見時那樣，沉默地見證著所有關於愛與陪伴的秘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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