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蟲不可語冰_朝菌不知晦朔_蟪蛄不知春秋 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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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來如此
篤於時發現今晚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雅舒異常沉默,他看向她,發現她側臉上的小傷口,“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篤於時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雅舒像是突然受到了驚嚇,她回過神來,勉強地笑了笑說,“是我在公司不小心刮到的,於時,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說完就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篤於時也安靜下來。車廂裡靜悄悄的,雅舒心裡卻思緒萬千。
足足用了一個月,語冰手上淤青的那一大塊才恢複了正常的顏色。或許因為那天的突發情況,語冰與雅舒之間的氣氛一直都怪怪的。
可能自己那天對雅舒太凶了,語冰心想,可每次麵對雅舒自己卻是欲言又止,罷了,反正雅舒也冇有對此作出什麼反應。
冇想到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週五晚上,語冰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計劃著自己的週末,雅舒突然走到她麵前,甜甜地叫了聲,“語冰姐。”語冰感覺有點驚訝,她點了點頭,“嗯?”
“我週末去你家玩好嗎?”
“什麼!”語冰受到了驚嚇。
“週末我男朋友出差,不在家,我不想自己一個人,你陪我好不好?”雅舒有點撒嬌的語氣。
語冰心裡拒絕,可看著雅舒那寫滿請求的大眼睛,她還是鬆了嘴,“好,你明天什麼時候過來,我煮你的飯。”
雅舒笑的很燦爛,“不嘛,你等我,我們一起去買菜。”看著雅舒開心的樣子,語冰心裡也挺高興,其實一直以來,語冰心裡都有無形的界限,想默默地與雅舒保持距離,一點都不想牽扯進有關於篤於時的一絲事情,可現在看來,有時候事物的發展總是那麼不遂人願。
週六下午,語冰去公交站接雅舒。一開始雅舒想打車過來,語冰直接勸服她搭公交過來,才兩塊錢,她剛好可以接了她,兩個人一起逛菜市場。
冬日下午的陽光暖暖的,語冰上身穿一件紅色的大衛衣,下邊一條休閒褲,站車站邊百無聊賴地踢著路邊的石子,等著雅舒。公交車過來,雅舒下來了,黑條紋杉和揹帶褲,頭上還戴著一頂咖啡色的毛呢貝雷帽,她的穿著似乎永遠走的都是淑女風。語冰看著眼前這個可人兒,笑的一臉燦爛,“走,小公主,姐姐帶你逛菜市場去。”
進了菜市場,雅舒明顯有點不習慣那麼擁擠的地方,緊緊地抓著語冰的手。語冰聽到雅舒小聲地問她,她們要買什麼菜。語冰笑了笑,“我們去買排骨,今晚我做紅燒排骨,然後買倆雞腿,做蜜汁蒜香雞,還買條大魚做酸菜魚,然後再去買蔬菜。”雅舒驚訝地張大了嘴,“我們今晚吃的完那麼多嗎……”語冰笑的一臉雲淡風輕,“有我在,你怕什麼?”
一邊看著菜,語冰一邊對雅舒說,“有些攤主看我年紀輕輕,無論在秤砣上還是菜上麵,總是想宰我一點。”“那怎麼辦?”雅舒有點小緊張。“山人自有妙計,看我的。”語冰一臉自滿。
語冰拉著雅舒排在一位大媽後麵,大媽買完菜就離開了,語冰趕快湊上前去,“老闆,剛纔那阿姨買的菜,給我來一樣的,兩斤……”於是,雅舒一直看著語冰跟在不同大媽後邊,“老闆,剛纔那個阿姨要的排骨我要一斤”“老闆,剛纔那位阿姨要的鯽魚我也要一條一模一樣,冇有一模一樣的儘量找相似的…”雅舒簡直有點哭笑不得,她倆滿載而歸,夏語冰一路還無比得意。
走到樓下,雅舒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語冰姐,你男朋友現在也在家嗎,?”“什麼男朋友?”夏語冰隨口接了一句。
雅舒有點奇怪地說,“上次你不是說你跟你男朋友住一塊兒嗎,難道是假的?”
語冰腦子一轉,樂嗬嗬地說,“他冇跟我住一塊,我們同一個小區不同層樓的。”又要把李大海搬出來了,他簡直就是□□。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今晚留下來好不好,就一個晚上。”雅舒有點哀求地說道。
語冰心裡總感覺有點奇怪,但看著雅舒可憐兮兮的表情,她又心軟了,“好吧。”
回到家,語冰看到綠豆正懶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曬夕陽,她有點無奈,回頭笑著對雅舒說,“這是綠豆,彆看它胖胖憨憨的,可傲嬌了。”雅舒開心地上前逗綠豆玩,於是語冰提著菜就進廚房了。
雅舒一個人在客廳逗著綠豆,語冰在廚房裡忙活。不一會兒綠豆就掙脫雅舒的懷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雅舒站起身來,認真地觀察起這個屋子來。
語冰的租房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有點小,一間房間,一個小小的廚房和一個小小的陽台,還有一個小客廳,房子雖小,可整體的擺設卻令它絲毫冇有擁擠的感覺。客廳裡的傢俱並不多,一個大小正合適的布藝l形卡其色沙發擺在客廳中間,麵前有一台電視機,客廳與房間的連接處擺了一個小書架,上麵三層擺滿了書。雅舒走出陽台,看到一些植物種在陽台的盆栽裡,防盜網上的一側還有吊蘭垂下來,此時有落日的餘暉灑下來,給這些綠色的植物都披上了一層柔軟的光,看上去竟溫馨無比。雅舒看著眼前的一切,沉默不語。
“雅舒,”語冰的聲音從廚房傳出,雅舒才突然回過神來。
一掃臉上的陰霾,她笑嘻嘻地走向廚房,“語冰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門後邊有一張小圓桌,你把它打開,擺在客廳沙發的前麵,我要一道一道上菜了。”“好的。”雅舒甜甜地應了一聲。
等晚餐完全準備好,都已經七點多了,語冰自己都餓壞了,一坐下來就開始狼吞虎嚥。發覺雅舒冇怎麼動桌麵上的菜,語冰有點奇怪,“你不吃嗎?”雅舒笑了笑,帶點歉意地說道,“我不習慣吃太油膩的東西…”
肉不肥,自己炒菜也冇放太多油,算了,可能彆人的飲食習慣跟自己不一樣,正想著,雅舒又開口了,“語冰姐,你男朋友不過來吃嗎?”語冰口裡嚼著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今晚他自己在外邊吃,就不過來了。”
“沒關係,我們大家見個麵嘛,反正你都見過我男朋友了。”
雖然總感覺哪裡很奇怪,但語冰又說不出來,為什麼雅舒堅持要見她男朋友呢,她可不會傻到以為雅舒對自己的男朋友有什麼企圖,篤於時已經足夠優秀了,雖然她很不想承認。
“那好吧,晚點我約他出來,既然你不吃肉那就吃多點青菜,冇那麼油膩……”
晚上八點,語冰拿著籃球,帶上雅舒下樓去打籃球。李大海早已在籃球場恭候多時了,語冰走過來,他一把摟她過來,動作看上去無比親昵。
夏語冰也嘻嘻哈哈的,倆人平時打籃球,冇少身體接觸,這都不算什麼。並且這次李大海還趁火打劫,要求夏語冰一個月之內給他跑遍c市的老書店,給他找一套藏書,夏語冰咬咬牙就答應他了。
雅舒一個人在邊上坐著,語冰和李大海在球場裡耍著,語冰剛把球運到左弧三分線,李大海就迎了上來,張開雙手在語冰麵前揮舞著。看著活像一條八爪魚的李大海,夏語冰就忍不住笑,一不注意,某人就把球搶走,開心地往前跑。
哐當,球從籃球板反彈回來,夏語冰一個跳躍,接住球,不做任何停留,大步流星地運到三分線左弧底,轉身作勢要起跳投籃,李大海剛好趕來,見情跳起,卻發現冇有語冰的影子,果然一轉身,看到夏語冰手中的籃球已擦板進筐。語冰回頭看他,一臉蔑視。
“夏語冰,打個籃球嘛,要不要這麼狠,要有點閨閣之態,好嗎?”李大海嘟囔著。
“彆婆婆媽媽的,打籃球那麼爛,回去多練幾年再來找姐姐打。”語冰笑嘻嘻的,她從初中就開始打籃球了,可不是吃素的。自己這麼一個大男人,在她手中都被秒成渣了,看夏語冰那個樂呀,李大海恨得牙癢癢。
痛快地出了一身汗,夏語冰才突然記起雅舒還在旁邊等著。已經都十點多了,怕雅舒著涼,語冰簡單地跟李大海道了個彆,就帶雅舒往回走。
雅舒一句話都冇有說,跟在夏語冰的後邊。語冰覺得今天的雅舒很奇怪,她該不會還在為那天倉庫的事生氣吧,不必要呀……
“雅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語冰開口問道。
雅舒搖搖頭,“我隻是因為太累了,想早點休息。”
雅舒回來直接就進房間了,語冰權當她太累了想早點休息也就不管她了,自己先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吧。
洗完澡後簡直全身心舒暢,夏語冰舒服地趴在軟軟的沙發上,看著朱德庸的《絕對小孩》,一個人在那笑個不停,看著看著,她就趴沙發上睡著了。
後半夜,雅舒走出客廳喝水,看到在沙發上睡得香甜的語冰,手裡還捧著一本漫畫書。此時已是夜深人靜,雅舒就一直站在客廳中央,沉默地望著語冰熟睡的臉,久久,才幽幽地說,“你自己過得那麼好,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和於時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微微亮,語冰聽到客廳的聲響,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雅舒在門邊換鞋。
“那麼早?等一下,我送你吧。”語冰感覺自己都還冇睡醒。
“不用,我男朋友篤於時來接我。”雅舒冇有任何表情。
大清早聽到這個名字,夏語冰覺得自己徹底醒了,“蔣雅舒,你在發什麼脾氣,有什麼事就直說,彆揣著不明不白的。”語冰受不了彆人給她甩臉色,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
雅舒的聲音冇有一點起伏,“昨天那個男的不是你男朋友吧,你辛辛苦苦騙我,可真不容易。”
“我承認昨天那個不是我男朋友,這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夏語冰感覺莫名其妙的。
“你冇有男朋友,是不是因為還忘不了篤於時?”
好像有響雷從腦裡轟隆一聲,夏語冰一時有點懵。
“說不出話了是吧,夏語冰我告訴你,我跟篤於時就快要訂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麵前?”雅舒柔弱的麵孔看上去竟有點猙獰。
“是誰先出現在誰的麵前的,你搞清楚狀況。還有,你的擔憂有點多餘了,我這輩子跟篤於時都不會有什麼關聯了,你可以走了。”夏語冰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雅舒摔門而去。語冰走進房間,看著自己的床整整齊齊,連點褶皺都冇起,就彷佛昨晚冇人睡過一般。心中的悲涼無限擴大,當夏語冰以為生活可以重新開始時,敵人卻又捲土而來。
週一早晨,夏語冰走進辦公室時,看到蔣雅舒位置空了,辦公室裡嘰嘰喳喳一片,
“什麼嘛,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我們市場部是什麼了?”
“人家可是有後台的,哪能跟我們這種人比……”有人憤憤不平地說。
語冰揉了揉有點發疼的太陽xue,雅舒暖暖叫著語冰姐的樣子又浮現眼前。她夏語冰就是那種彆人對她好,她必定加倍對彆人好的人,可是,她刻意與雅舒建起的隔閡好不容易倒下,便又硬生生地被打回原形。
雅舒知道夏語冰曾經跟篤於時在一起過,可還是若無其事地呆在她身邊三個月多,語冰想到這,心裡便百般複雜,原來心裡隱隱約約跳著的第六感不是冇有根據的。那麼多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至少可以做到波瀾不驚了,可結果還是被一些人攪得風雲四起。
雅舒約了一大幫在c市的朋友出來喝下午茶。看著自己的姐妹全身名牌,個個穿著不凡,挺著高傲的頭顱走進來,旁邊還有服務員恭恭敬敬地給她們引位,雅舒心裡不由感慨,這纔是自己的生活,而她的所有,是夏語冰永遠都比不上的。
靠著大大的落地窗,雅舒望著這個沐浴在夕陽中的城市,祥和寧靜,適合夏語冰,但不會適合她的篤於時。想到於時,她心裡又感到一絲開心,她會把他成功地勸回去的,而不是留在這個小城市,為不必要的人浪費自己的生命。
雅舒想的出神,電話響了,看了來電顯示,她開心地接了起來。
“於時,我在喝下午茶呢,你等下過來接我吧。”
“在哪,我就過去。”篤於時的聲音低沉,與雅舒的輕快形成鮮明的對比。
掛了電話,旁邊就有人調侃了,“喲,都還冇訂婚呢,就被死死綁住了?”雅舒笑了笑,“他那麼優秀,我就想被他綁住,而且我們很快就訂婚了”話未說完,雅舒看到於時的車停在了外邊,便跟朋友匆匆道了彆,就迫不及待地向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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