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椿致襯Xi5y綽舅 025
這是黎非霧父母的家。
他用那把黎非霧曾經給他的備用鑰匙開啟了門,屋子裡一股陳舊的灰塵味,一切都維持著主人離開時的樣子。
客廳正中的櫃子上,擺著兩個小小的骨灰壇,擦得一塵不染。
他走過去,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冰涼的壇身。
那天在醫院,他命保鏢在黎非霧麵前扔下樓的,隻是兩罐麵粉。
他那時,隻是想用最殘酷的方式撕開黎非霧的“偽裝”。
好像把她逼瘋了,就能為自己明知黎非霧“騙”了自己,卻依然愛著她的痛苦內心找一個發泄口。
他成功了。
可他自己,也跟著一起瘋了。
“爸、媽。”他聲音沙啞,對著那兩個骨灰盒低語:“對不起,我把非霧……弄丟了。”
他靠著櫃子緩緩滑坐在地,將頭埋進臂彎,肩膀在寂靜的房間裡無聲地顫抖。
這個在京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此刻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
日複一日,他開始做夢。
夢裡不再是黎非霧日記裡那些溫暖的片段,而是尖銳的,讓他痛不欲生的畫麵。
他總夢到幾年前,他陪黎非霧回鄉下看她的奶奶。
陽光很好,奶奶抓著他的手,笑得滿臉褶子,把兜裡最好的糖都塞給他,絮絮叨叨地說:“小夥子,我們家非霧脾氣倔,你多擔待。她是個好孩子,你可得對她好啊。”
他笑著點頭,一遍遍保證:“奶奶,您放心,我會的。”
黎非霧就在旁邊,抿著嘴笑,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星。
可畫麵一轉,就是他為了黎若瑾,一次次懲罰黎非霧,傷害她的畫麵。
可他沒想過,那個慈祥的老人,真的就在那場所謂的懲罰裡,沒能撐過去。
夢的最後,總是黎非霧站在一片血色裡,用那雙曾經盛滿星光的眼睛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裴寄明,你滿意了嗎?”
他每次都在淩晨三點驚醒,渾身冷汗,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他開始大把地吃安眠藥,可夢境依舊準時上演,像是對他最惡毒的審判。
他得了抑鬱症。
高特助把診斷書放在他麵前時,他隻是看了一眼,麵無表情地扔進了碎紙機。
“裴總,醫生說您需要休息,接受治療。”高特助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裴寄明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身形消瘦得厲害,原本剪裁合體的西裝顯得空空蕩蕩。
“我記得,她走的那天,天是不是也這麼陰?”他問,聲音輕飄飄的,像窗外的雨絲。
高特助喉嚨一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隻能說:“裴總,集團還有很多事……”
“都交給你了。”裴寄明打斷他,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以後,裴氏總裁你來做,我的名下的股份也會轉讓出去。”
高特助猛地抬頭,滿眼震驚:“裴總!您這是什麼意思?”
裴寄明沒有再看他,隻是擺了擺手。
“出去。”
那之後,裴寄明就在京市銷聲匿跡了。
這個訊息彷彿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滔天巨浪後,便悄無聲息地沉入了最深、最暗的湖底。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有人說他受不了喪妻之痛,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結束了自己。
也有人說他被裴家秘密送去了國外最好的療養院,已經病得不認識人了。
還有傳聞說,他瘋了。
隻有高特助,在整理裴寄明最後留下的東西時,在他書房的地球儀上,發現了一個個被反複摩挲到褪色的地名。
他想起葬禮結束後,裴總讓他去查黎小姐離世前身為特種兵曾在世界踏足過的每一個地方。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個不可一世的京圈太子,不是死了,也不是瘋了。
他隻是背上所有的罪和罰,去追尋他弄丟的那道光,用餘生,去走一遍她曾走過的路,去看一看她看過的風景,呼吸她最後呼吸過的空氣。
那是一場,沒有終點,也永遠不會有回應的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