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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望不靈驗
元旦假期第一天，嚴枝起來給嚴璟洛清媛送上了新年禮物，然後就坐在沙發上開始挑花。
洛清媛把嚴枝送的護膚品收拾到了梳妝台上，出來正好瞄見了嚴枝的手機螢幕。
“喲，給人挑花呢，還搜玫瑰花。”洛清媛湊過去，“你談戀愛了？”
嚴枝被嚇了一跳，看見是洛清媛無奈地笑：“媽，你偷看我手機。”
洛清媛這可不認：“是你自己沒擋螢幕，我不小心看到的呀。”
嚴枝繼續認真挑花，回答洛清媛剛才的問題：“沒談戀愛，要送給周柚。”
聽到周柚的名字，洛清媛有些意外。
他兒子十幾年來第一次送家人以外的人花，還是玫瑰花，對方竟然是個男生？
洛清媛眯起眼睛：“怎麼突然送人家玫瑰花呢。”
“新年禮物。”挑好了花，嚴枝突然意識到沒有周柚家的地址。
他退出外賣軟體，點開微信去問周柚，結果發現對方連昨天的資訊都沒回。
這是什麼情況？
嚴枝皺緊眉頭，這是第一次見周柚長時間不回資訊。
【嚴：是裴不是斐，柚哥乾什麼去了？】
【是裴不是斐：啊？我不知道啊。】
【下次考第一：怎麼了？】
【嚴：他一直沒回資訊。】
俞琛一和裴極也給周柚發了資訊，同樣沒有得到回複。
【星星亮晶晶：可能在忙，彆著急。】
嚴枝深感不安，看著手機裡顯示的玫瑰花，決定先買下來放在家裡，等下午要了地址送過去。
元旦第一天，在日曆上是一月一日，他買了十一朵玫瑰，還是紅玫瑰。
外賣員送來的時候洛清媛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束玫瑰，然後手裡不停地打字。
嚴枝沒注意到他媽媽的表情，他一心都在思考為什麼周柚一直不回資訊。
實在忍不住，他給裴極打了電話。
“喂，學神，怎麼啦？”
“你知道柚哥家的具體地址嗎？我隻知道小區名字。”
“知道，柚哥還給我發過入門密碼，學神我一塊發給你。”
“好，謝謝。”
調出導航，嚴枝抱著花出了門。
門一關，洛清媛立馬把電話撥了出去：“小嶼出門了！”
嚴枝叫了車，越靠近目的地他心裡的不安就越重。
看著地址走到了門口，嚴枝順了口氣，摁響了門鈴。
“叮鈴。”
“叮鈴。”
沒人開門。
嚴枝又給周柚打了電話，顯示無人接聽。
他站了一會，像是明白了什麼，抱著花轉身離開。
醫院。
“你喜歡男生，是在責怪爸爸媽媽不陪伴你嗎？”
因為周逸安的話愣住的不止周黎，周柚站在旁邊一臉的不可置信。
周若坐在床邊，眉頭緊皺：“爸爸媽媽不太能理解，為什麼你會喜歡男生，但是……”
“爸爸媽媽沒想到你那麼難受，還因為情緒問題傷害了自己，媽媽隻是希望你快快樂樂的，平平安安的。”
明明坦白的時候還很激動地爭論，說自己必須和紀洛言在一起。
才過一天，就進了醫院。
周黎看了眼周柚，開口道：“小柚子，我的藥還沒去取，去幫我拿一下吧。”
周柚知道這是在趕他，他沉默著點頭，出了門。
門診部一樓。
俞琛一聽完醫生的囑咐去給俞慶成拿藥，一邊走一邊說俞慶成喝酒的問題。
“不喝了不喝了，年紀輕輕好囉嗦啊小琛。”俞慶成知道俞琛一在關心他，笑著吐槽。
俞琛一還想再說兩句，卻在擡眼的一瞬間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從藥房拿完藥往外走。
“爸你去拿藥，我有點事。”俞琛一把東西往俞慶成懷裡一塞，擡腳追了上去。
俞慶成差點沒接住，看俞琛一很是著急，最後隻說了句注意安全。
那人走得不快，一邊走一邊看手裡的藥和手機，最後在牆邊停了下來。
“周柚。”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周柚轉頭，俞琛一出現在了他麵前。
“琛哥……”
俞琛一看清周柚的臉，是愣住的。
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黑眼圈明顯地加重，嘴唇發乾，感覺是一整夜沒有喝水。
“你怎麼成這樣了？”俞琛一問他。
周柚扯出一抹並不好看的微笑：“琛哥，不是說生日許願很靈驗嗎？”
為什麼他許下的第三個願望根本沒有實現。
周黎割腕了。
被發現的時候還沒過多久，送到醫院救了回來，紀洛言守了一夜，周黎這才醒過來。
“為什麼會突然這樣？”俞琛一實在很難想象周黎會到割腕的地步。
周柚看了眼手裡的藥，說：“我哥抑鬱症，很搞笑，我和爸媽，甚至還有言哥，沒有一個人知道。”
俞琛一愣在原地。
周黎是一個很愛笑的人，至少每次見周黎，俞琛一都能看見對方笑嘻嘻地逗彆人，而且還會學周柚說話。
總之，和俞琛一刻板印象裡的抑鬱症人群不同。
他張張嘴說不出話來，他需要改掉刻板印象的這個毛病了。
“我才知道，我哥向爸媽坦白了他和言哥的事。”
“爸媽。”周黎站在沙發邊上，看樣子等了他們很久。
周若和周逸安白天出去逛了街，見周黎在家還挺驚訝。
“今天公司忙完了呀。”周若坐在他旁邊，“真是辛苦了。”
周逸安也拍拍他。
周黎的表情卻不像平時那樣不著調，反而帶了點焦慮。
“這是怎麼了？”周若注意到，問他。
打了幾天的稿子，在即將說出口的那一刻換了說辭。
“媽……我想說一件事。”
看周黎的表情那麼沉重，周若差點就以為他是生了什麼大病：“這是怎麼了？生病了？”
說著急忙用手去試周黎的額頭。
周黎搖頭，繼續他沒說完的話：“我談了一個男朋友，談了快四年了。”
在周若和周逸安震驚的眼神裡，周黎強裝鎮定地說完：“我們是高考跳級考試的時候認識的，他比我大一歲，對我很好，很照顧我，叫紀洛言，你們不在國內可能沒聽過。”
對方是誰先不說，他們更震驚於他們兒子有的是男朋友這件事。
“男朋友？”周若先說了話，語氣裡帶著不解，“你是說，你喜歡的是男生？”
見周黎點頭，周若徹底失去最後一絲希望。
“為什麼是男生呢？男生和男生，怎麼會在一起呢？”周若不明白，她轉不過來。
周逸安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麵色凝重：“你是說，你和一個男生談戀愛談了四年？”
“是。”周黎說得堅定，並不害怕和周逸安的對視。
周若抓住他的胳膊：“小黎，為什麼？為什麼會是男生？”
周黎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不知道。
在他發現自己喜歡紀洛言的時候，他也在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對方是男生，自己也是男生，這好奇怪。
那個時候，反倒是周柚說的話點醒了他。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就隻是談戀愛而已，又不是做了什麼壞事。”
周逸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立馬下令：“不行，你現在就打電話，和他分手！”
“不可能。”
不知道是哪個詞語觸碰到了周黎的逆鱗，他猛地起身，周若沒抓住他，順勢也站了起來。
“小黎，這這……這怎麼能在一起呢？”周若皺緊眉頭，“你們還小，還是不懂。”
“不懂什麼？”周黎反問，“媽，以前說我大了可以照顧弟弟了的是你們，說我大了可以接手公司是你們，現在說我小說我幼稚的也是你們。”
“你們為什麼不想想以前你們出去工作應酬的時候，我小不小。”
一句話，周若和周逸安愣在原地。
周黎意識到自己說歪了方向：“我沒有說以前怎麼樣的意思，我隻是想說。”
他站直了身子，眼神裡帶著堅定：“我肯定不會分手的。”
周逸安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最後張開嘴說話：“你要想好，你如果繼續和他在一起，我和你媽會怎麼樣。”
周黎猜得到，他早就想到了這些：“爸，我從來不怕任何困難，我隻是怕自己一個人。”
說罷，他擡腳朝大門走。
“小黎，非得和他在一起嗎？”周若還在問那個問題，得到了同樣的肯定的回答。
她停下腳步，看周黎穿鞋。
“小黎，爸爸媽媽沒辦法同意。”
周黎推開門出去前，說了最後一句話：“爸媽，我是來坦白的，我知道得不到你們的同意，但我一樣，不會和他分手的。”
簡單講了講這兩天他這兩天才從爸媽那裡知道的事，一下子回憶到生日那天周柚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談話神情，他深感後悔。
明明看出來不同了。
俞琛一抿著嘴，輕聲問：“所以，你爸媽不同意，黎哥就……”
周柚嗯了一聲，沉默了會兒才說：“也不隻是吧，他壓抑了太久了，突然有個泄口，什麼都衝出來了。”
“很搞笑的是，言哥的爸媽很久以前就見過我哥了，他們很支援，反倒是我爸媽不同意。”
突然想到了什麼，周柚自嘲地笑：“怪不得會問我會不會永遠支援他。”
俞琛一滿臉心疼：“我去看看黎哥吧。”
“彆去了。”周柚開口，“他們把我推出來拿藥，其實是在商量我的去處。”
周柚看向俞琛一，突然說：“琛哥，你應該發現什麼了，我哥這樣，也是為了我的以後。”
俞琛一知道周柚在說什麼，但他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說什麼，說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嗎？
好會自我感動的一句話。
兩人互相盯著地麵沉默了良久，就這麼坐著，沒有人開口。
周柚先站起來：“琛哥，不要告訴他倆。”
“嗯。”俞琛一給出回應。
目送周柚離開，對方身上穿的還是跨年的衣服，看得出來也是一夜沒閤眼沒回家。
俞琛一笑不出來，他沒回答周柚的問題。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生日願望根本不靈驗。
“小黎。”周若坐在床邊，手裡緊握著衛生紙，“你怎麼也不和爸媽說你不舒服啊，媽媽都不知道。”
說著周若拿紙擦眼淚，卻一直往下掉。
周逸安坐在另一邊，眼淚打轉。
周黎歎口氣，還有力氣安慰兩人：“說了也解決不了問題不是嗎，徒增煩惱罷了。”
“至少，媽媽能回來，每天陪著你，都怪媽媽。”周若自責得不行。
周黎搖頭：“不怪你們，言哥一直陪著我不也沒發現麼，小柚子不也不知道嗎。”
“是我不想讓你們知道，沒什麼意義，我的情緒太低落隻會影響周圍的人，不好。”
周逸安還能穩住情緒，問他：“你讓朵朵出去，是想說什麼？”
穩了穩心情，周若也看向他。
“我想和你們交換一個條件。”周黎慢慢開口，“隔壁分公司，三年內做到市內前三，你們就答應我，以後不會介入小柚子的感情。”
“三年？”周逸安皺起眉頭，“你當這是在過家家？”
周黎搖頭：“沒有，我隻是想多為小柚子爭取點什麼，至少不會像我這樣。”
聽了他的話，兩人再鈍感也聽出來了其中的意思。
兩個兒子，卻偏偏……
周若心疼周黎的賭約：“你這樣身體肯定吃不消的，你要來回飛啊。”
“沒事的媽。”周黎搖頭笑笑，“你們答應我吧。”
從小到大沒吃過任何苦頭的人，此刻躺在床上打著點滴，左手手腕處還綁著紗布。
在周黎坦白的時候，周若是真的震驚。
她不理解，不明白為什麼，她沒有接觸過這種情況。
一向在職場裡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她，頓時慌了神。
她去搜了紀洛言的資料，去查閱了相關的書籍和資訊，她還是很難接受。
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喜歡的是男生。
但到了今天的地步，看見周黎壓力過大身體開始不舒服，聽見周黎說的那些話。
周若纔回過神來。
她本來不就希望兩個孩子開心幸福就可以了嗎，這麼久了她自己都變了。
“小黎，寶貝啊，爸媽還需要時間去接受。”周若作出讓步，“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答應媽媽，彆太累了好不好？”
周黎再去看周逸安，站著的男人背對著他們看窗外，沒說話。
周黎知道是默許了：“嗯，會的。”
“還有，你們帶小柚子跟你們走吧。”周黎說，“我沒時間照顧他，而且他跟著你們，會更好一些。”
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很忙，周黎沒心情再去多照顧周柚。
即使周柚不太需要他怎麼照顧，但周黎總有一種把周柚放在爸媽身邊更好的想法。
太久不在爸媽身邊，兩人的性格和小時候有了很大的變化。
周黎不想周柚哪一天和他一樣，身體出了問題還找不到原因。
有爸媽陪著總會好點。
周逸安和周若同意了，周柚回來以後就這麼被確定了去處。
他看向床上的周黎，依舊是臉色蒼白無力的樣子。
沉默了會兒，周柚說：“哥，我會的。”
周黎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周柚在說什麼，他笑了笑：“嗯，我一直知道。”
周柚的護照和簽證才剛續，可以直接跟著走，他沒跟著周逸安他們回去，留了下來。
過了一會，紀洛言帶著保溫壺推門進來。
“又喝上言哥的粥了，真好。”周黎笑嘻嘻地衝來人笑，卻被摸了摸頭發。
紀洛言摸了摸他的頭發，又試了試體溫，纔去開蓋子：“多喝點，給小柚也帶了。”
“謝謝言哥。”周柚接過粥，雖然是喝著，但心裡有著心事。
一碗粥就要見底，周黎突然開口：“言哥，我有點想肖老師了，畢業這麼久都沒有見過她。”
“嗯，我也是。”紀洛言說，“一直沒敢打擾她。”
聽見肖老師一詞，周柚擡頭問：“肖佩嶺老師？”
“是呀，小柚子認識啊。”周黎點頭。
周柚搖搖頭又點頭：“嗯，嚴枝班班主任。”
聽到某個名字，周黎停下攪拌粥的動作：“小柚子，記得和朋友告彆。”
周柚沒接話。
粥見了底，周柚把碗拿著要去刷，在出門的前一秒他回頭看了一眼周黎和紀洛言。
算了，生日願望又不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