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205章 心魔初現
那聲“吱嘎——”的、彷彿鏽蝕了千百年的門軸轉動聲，在這片連風聲都似乎被凍結的死寂村落裡，顯得格外刺耳，如同直接刮擦在每個人的耳膜和神經上。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我們所有人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我和清霜幾乎是同時跨前一步，一左一右，隱隱將那道發出聲響的木門納入攻擊範圍。君君低吼一聲，補天土的光暈驟然亮起，如同一麵厚重的盾牌虛影，擋在了我和清霜身前。阿紫手指間已經夾住了幾枚顏色詭異的小球，眼神銳利如鷹。嫣然迅速後退半步，戰術目鏡上的資料流瘋狂重新整理，試圖掃描門後的能量反應。如雪則懸浮而起，白金色的言靈之光如同水波般以她為中心擴散，試圖感知門後存在的“本質”。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拉長、粘稠。
然而，預想中從門後撲出的怪物，或者更詭異的襲擊，並沒有發生。
門，隻是那麼虛掩著，露出後麵深邃的、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那聲“吱嘎”之後，便再無聲息，彷彿剛才那一下，隻是風吹，或者……某種存在漫不經心的一次試探。
但空氣中，那股原本就彌漫著的、淡灰色的絕望與怨念能量，卻彷彿被這聲門響啟用了，開始無聲地、如同濃霧般緩緩流動、彙聚起來。溫度，似乎又降低了幾度，那是一種直透靈魂的陰冷。
“能量讀數在升高……但很混亂，無法鎖定具體源頭……”嫣然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擾雜音，“小心，情況不對……”
她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我猛地感覺到一股極其隱晦、卻無比陰冷的精神力量，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穿透了我們體表的物理防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無視瞭如雪那帶著淨化意味的言靈光環，直接鑽入了我們的腦海！
不是攻擊，不是控製，而是……引動！
刹那間，我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變幻！
不再是死寂的雪村，不再是冰冷的倉庫木門。我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車水馬龍的都市街頭，陽光刺眼，人聲鼎沸。是江海市！是我覺醒透視能力、送外賣、遇見清霜的那個城市！但下一秒，天空猛地暗了下來，無數扭曲的、巨大的、布滿血絲的眼球從雲層中探出，冷漠地俯瞰著大地。街道上的人群在尖叫中融化、扭曲，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而我，卻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體內磅礴的燭龍氣血如同被凍結，一絲一毫都調動不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恐懼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我看到清霜在遠處被無數的黑影纏繞、拖入深淵，她朝我伸出手，眼神充滿了絕望……
“不——！”我幾乎要嘶吼出聲，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感撲麵而來。
但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以及那試圖凍結我氣血的陰寒，卻像是一根針，狠狠刺在了我心口那枚冰涼厚重的“燭龍逆鱗”之上！
“嗡——”
一聲隻有我才能聽見的、彷彿來自遠古洪荒的低沉龍吟，如同洪鐘大呂，猛地在我靈魂深處炸響！
眼前的都市幻象、漫天眼球、融化的行人、沉淪的清霜……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玻璃，瞬間布滿了裂痕，然後“砰”地一聲，徹底崩碎、消散！
我猛地喘了一口粗氣，彷彿剛剛從深水中掙脫，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又被極寒凍成冰碴。燭龍氣血恢複了奔騰，那股陰冷的精神力量如同遇到了剋星，尖叫著從我的識海中退潮般消散。
我擺脫了幻象！
但當我視線恢複清明，看向身邊的夥伴時，心卻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們，還沉淪在各自的心魔之中！
淩清霜依舊保持著持劍警戒的姿態，但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和……一絲瘋狂？她手中的長劍劍尖微微垂下，劍氣不再穩定，而是如同紊亂的寒風般在她周身肆虐，甚至在她腳下的冰麵上切割出淩亂的痕跡。她嘴唇翕動，似乎在無聲地呐喊著什麼，我隱約能捕捉到“師父……不要……林夜……”等破碎的字眼。她看到的幻象，顯然與她內心最深的恐懼和牽掛有關。
米君君則半跪在地，雙手死死撐著地麵，補天土的光暈明滅不定，他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暴跳，喉嚨裡發出如同困獸般的低沉咆哮：“起來！都給我起來！我答應過要保護你們的！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弱？！”
他的幻象，恐怕是曾經無力保護同伴的陰影被無限放大。
唐紫塵情況更糟，她蜷縮在一處牆角，雙手抱著頭，手指深深插入發絲中，渾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她麵前散落著幾個被打翻的藥瓶，裡麵的粉末和液體流淌出來，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她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喃喃著：“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阿爹……阿孃……對不起……都是我害的……毒……我就不該碰毒……”
她的心魔，源自她對自身用毒能力的潛在恐懼與負罪感。
蘇嫣然雖然還站著，但臉色蒼白得嚇人，她手中的便攜終端早已掉落在地，螢幕碎裂。她雙手緊緊抓著胸口的高階防寒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那雙總是閃爍著睿智和冷靜光芒的財富之眼，此刻卻充滿了迷茫和……一絲被背叛的痛楚？她看著虛空，嘴唇顫抖：“為什麼……我付出了所有……家族……你們也要拋棄我嗎？利益……一切都是利益……”
她看到的，或許是商場與家族中最冷酷無情的一麵。
就連姬如雪，此刻也失去了平時的空靈與平靜。她懸浮的高度降低了許多，周身的白金色言靈之光變得極其黯淡，甚至帶上了一絲灰敗的色彩。她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那雙純淨的琥珀金色眼眸中，充滿了茫然與一種被遺棄的孤獨感，她低聲呢喃著，重複著兩個字：“主人……主人……”
彷彿在無儘的黑暗中，尋找著唯一的坐標。
整個團隊，在踏入這廢棄村落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幾乎陷入了分崩離析的邊緣！每個人都被困在自己內心最脆弱、最恐懼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股淡灰色的、充滿負麵情緒的精神能量，正如同擁有生命的觸手般，纏繞著每一個夥伴，源源不斷地從他們身上汲取著恐懼、絕望、憤怒、悲傷……這些負麵情緒，又反過來壯大了這片詭異力場的力量！
不能這樣下去！
我眼中厲色一閃，燭龍氣血轟然爆發，暗金色的龍威以我為中心，如同風暴般向四周席捲開來！我試圖用最直接的方式，以煌煌龍威，強行衝散這詭異的精神力場！
“醒來！”我發出一聲蘊含龍魂之力的怒吼！
聲波如同實質般擴散，撞擊在周圍的房屋、冰岩上，震落下簌簌冰晶。纏繞在夥伴們身上的淡灰色能量觸手明顯波動了一下，變得稀薄了些許。
有效！
淩清霜的顫抖似乎減輕了一絲，米君君的低吼聲停頓了一瞬，唐紫塵的啜泣聲變小了……
但，也僅僅如此。
他們眼中的迷茫和痛苦並未完全褪去，彷彿那幻象的根，已經深深紮入了他們的心底。這精神力場的頑固和針對性，遠超我的想象！它並非無差彆的攻擊，而是精準地挖掘並放大了每個人內心最脆弱的部分！
“桀桀桀……”
就在我準備再次催動龍威，並考慮動用幽冥龍炎進行範圍性精神灼燒時，一個陰冷、沙啞，彷彿無數聲音重疊在一起的詭異笑聲，直接在我們的腦海深處響了起來，充滿了戲謔與嘲弄。
“沒用的……燭龍的繼承人……你的龍威，可以震散迷霧，卻驅不散人心固有的陰影……”
“看著吧……看著你珍視的夥伴，如何在各自的心獄中……掙紮，沉淪……直至……崩潰！”
“這才隻是……開胃菜……”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終消失。但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引動人心的詭異力量，卻並未減弱分毫。
我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手掌。看著身邊夥伴們痛苦掙紮的模樣，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著強烈的無力感，在我胸腔中熊熊燃燒。
惑心目！
這就是你的手段嗎？！
攻擊肉身算什麼本事，玩弄人心，纔是你最歹毒的伎倆！
我深吸一口冰寒徹骨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蠻乾不行，必須找到這精神力場的核心，或者……找到喚醒他們的關鍵。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扇依舊虛掩著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倉庫木門。
一切的源頭，似乎都指向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