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241章 穀口迷霧
天剛矇矇亮，山間的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牛奶，濕漉漉地糊在臉上，帶著一股子植物腐爛和泥土的腥氣。我們一行四人——我，清霜，雪兒，還有帶路的岩罕，以及他手下的兩個精銳隊員——悄無聲息地潛行在通往野人穀的密林小徑上。
哨站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那支失聯偵察小隊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每個人心上。再加上千眸教那幫陰魂不散的雜碎也在附近晃悠，這趟活兒，從一開始就透著一股子凶險。
“再往前三裡地，就是野人穀的正式入口了。”岩罕壓低聲音，指了指前方被濃霧和扭曲樹木籠罩的山隘，“從昨天失聯訊號最後傳回的位置看，他們應該是在入口東側那片區域出事的。”
我點了點頭，燭龍之眼無聲無息地運轉起來。視野穿透了部分濃霧，但越往穀口方向，霧氣就越發詭異，顏色變得深沉，彷彿活物般緩緩蠕動，甚至連我的視線都能吞噬、扭曲。這他媽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霧氣！
“都小心點，這霧有問題。”我沉聲提醒，“跟緊了，彆掉隊。”
清霜在我身側半步的位置，長劍雖未出鞘，但周身已有淡淡的冰寒劍氣流轉，將試圖靠近的濕氣凍結成細小的冰晶掉落。她瞥了我一眼，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在說“用你廢話”。
雪兒則安靜地跟在我另一邊，赤足踩在潮濕腐爛的落葉上，竟不發出一點聲音。她白金色的眼眸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偶爾會微微蹙眉，似乎感知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岩罕和他的隊員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槍械上膛，眼神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周圍的樹叢和岩石陰影。
越靠近穀口，那股源自大地深處的、厚重蒼茫的氣息就越發明顯，壓得人胸口發悶。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心悸感也開始在心底滋生，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中挑動你的負麵情緒。
“這地方……讓人不舒服。”岩罕的一個隊員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呼吸有些急促。
“穩住心神！”岩罕低喝道，但他自己的額角也見了汗。
我深吸一口氣，暗催燭龍氣血，一股溫煦厚重的力量在體內流轉，將那股外來的煩躁感強行壓了下去。龍威領域微微張開，籠罩住我們這個小隊，眾人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清霜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沒想到我的氣血之力在這種環境下還有這種安撫效果。雪兒則微微向我靠近了一點，彷彿我周身散發的熱量和龍威能讓她更安心。
終於，我們穿過了最後一片扭曲的林地，眼前豁然開朗——或者說，是陷入了一片更加詭異的景象。
麵前是一個巨大的、彷彿被巨斧劈開的山口，這就是野人穀的入口。但入口處，並非預想中的山穀通道，而是被一片濃鬱得如同墨汁般的漆黑霧氣徹底籠罩！那黑霧翻滾著，蠕動著，不僅吞噬了所有的光線，連聲音靠近它都彷彿被吸走了，死寂得讓人頭皮發麻。
而在黑霧的邊緣，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清晰的腳印，還有幾處打鬥的痕跡——被利刃斬斷的怪異藤蔓（藤蔓斷口處流淌著暗紫色的粘液），以及……幾點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
“是阿旺他們的腳印！”岩罕蹲下身，仔細檢查後，聲音沙啞地說道，拳頭緊緊握起，“他們在這裡遭遇了襲擊！”
我走到那片黑霧前，燭龍之眼全力催動，試圖看穿這詭異的屏障。視線艱難地穿透了大約十幾米，就看到裡麵的地麵布滿了那種暗紫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動著的藤蔓，它們像是活物一樣在黑霧中緩緩蠕動。更深處，則是一片混沌，連我的燭龍之眼也無法窺探。
“這黑霧能吞噬光線和感知，裡麵還有那種鬼藤蔓。”我收回目光，臉色凝重，“你們的人，很可能就是被拖進這裡麵了。”
“能進去嗎？”清霜問道，手指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我試試。”我示意大家後退幾步，然後並指如劍，一道凝練的暗金色氣血如同箭矢般射向那片黑霧。
氣血箭矢沒入黑霧，如同泥牛入海，連個漣漪都沒激起，就直接消失了感應。
“物理和能量攻擊效果都很差。”我皺了皺眉，“這玩意兒有點邪門。”
就在這時，雪兒忽然走上前，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向那片黑霧。
“雪兒，小心！”我下意識地想拉住她。
她卻搖了搖頭，指尖白金色的言靈之光微微閃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她閉目感應了片刻，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確定：“這霧氣……蘊含混亂與絕望的意念，是被人為引動、放大的地脈濁氣。它在排斥生靈，尤其是……擁有清醒意誌的生靈。”
她睜開眼，看向我：“強行突破，會遭受整個地脈濁氣的反噬。需要……‘安撫’，或者‘欺騙’。”
“安撫？欺騙？”我愣了一下，這怎麼搞？跟這團黑霧講道理嗎？
雪兒沒有解釋，而是再次抬起雙手，白金色的光芒在她掌心彙聚，形成一個複雜而古老的符文。她輕聲吟唱起空靈而古老的咒文，那聲音彷彿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與周圍厚重的大地氣息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言靈·淨化之息。”
她將手中的符文輕輕推向黑霧。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白金色的符文如同雪花般融入黑霧之中。下一刻，那翻滾的黑霧彷彿被注入了一絲清涼，躁動平息了些許，顏色也似乎變淡了一點點？雖然變化微乎其微，但確實存在！
“有效！”岩罕驚喜道。
雪兒卻微微喘息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行……我的力量，不足以完全驅散它。這裡的濁氣……太龐大了。隻能……暫時開辟一條很小的通道，而且堅持不了太久。”
她看向我，白金色的眼眸帶著詢問。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機會隻有一次，而且轉瞬即逝。
“夠了！”我當機立斷，“清霜，你和我打頭陣，岩罕你們居中策應，雪兒維持通道並斷後！我們快速穿過這片區域！目標是找到失聯的人，並確認裡麵的情況！一旦情況不對，立刻撤退！”
“明白！”眾人齊聲應道。
清霜長劍“錚”地一聲出鞘，冰藍色的劍氣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出白霜。她看向我，眼神銳利：“小夜，跟緊我。”
我點了點頭，燭龍氣血全力運轉，暗金色的龍威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防護。
雪兒再次凝聚言靈之力，白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刃般，緩緩切入濃鬱的黑霧之中，艱難地撐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極不穩定的狹窄通道！通道內，那些暗紫色的藤蔓彷彿感受到了威脅，瘋狂地蠕動起來，試圖纏繞過來。
“走！”
我低喝一聲，與清霜一前一後，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那條由言靈之力開辟的、充滿未知與危險的通道！
身後，是雪兒全力維持通道的專注側臉，以及岩罕等人緊張的目光。
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與隱藏在其下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