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283章 歧路指引
希望，往往誕生於最深的絕望，卻也同樣脆弱。
當我們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衝入那片相對“平靜”的區域時，才發現這所謂的平靜，僅僅是相對於身後那毀滅洪流而言。
這裡更像是一片巨大的、緩慢旋轉的能量漩渦邊緣。色彩依舊混亂，但不再是癲狂的閃爍，而是如同渾濁的油彩般緩緩流淌。空間碎片不再鋒利如刀，卻依然密佈，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布滿棱鏡碎片的海洋，折射著扭曲的光線。無處不在的空間撕扯力減弱了，但一種更深沉的、帶著腐朽和惡意的能量氣息彌漫在四周，彷彿無形的瘴氣，侵蝕著護體流光，試圖鑽入骨髓。
“這裡的能量…帶著很強的腐蝕性…”蘇嫣然喘息著說道，她強忍著頭暈目眩，那雙進階後的“財富之眼”努力分析著周圍環境的“規則”與“氣運”流向，試圖找到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差，顯然在這種環境下維持特殊瞳術的消耗極大。
淩清霜沒有說話，但她周身繚繞的幽藍色寂滅劍氣自發地變得更加凝實，將那無形的腐蝕效能量稍稍隔絕在外。她持劍而立，冰藍色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這片詭異的空間，像是一隻守護領地的冰凰。她的狀態相對好些，新生劍意的穩固讓她多了一份自保之力，但連續的高強度輸出，也讓她的氣息不再如最初那般圓融。
而我，情況最為糟糕。
脫離了那極端狂暴的亂流，外部壓力驟減，但內部的戰爭卻並未停歇，反而因為暫時的“安全”而變得更加凶險。燭龍意識似乎將這片相對穩定的環境視作了可以放手一搏的戰場，它不再瘋狂地衝擊，而是開始以一種更狡猾、更持久的方式，不斷地蠶食著我的意誌防線。
低語再次響起，不再是單純的咆哮，而是充滿了誘惑：
看…這裡…更接近…本源…
力量…就在前方…感受它…
釋放我…讓我們…融為一體…去獲取…真正屬於我們的權柄…
何必抗拒？你我本是一體…歸一…纔是宿命…
這些意念如同毒蛇，纏繞著我的理智，試圖將我拖入沉淪。我的右眼不受控製地泛起暗金光芒，視野中，那些緩慢流淌的混亂能量似乎都帶上了一層誘人的光澤，彷彿在呼喚著我前去吞噬。左手死死地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依靠痛楚來維持著最後的清醒。
“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我聲音沙啞，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離開這裡，前往隕星山的方法…否則，我撐不了多久…”
一旦我的意識失守，被燭龍意識徹底主導，後果不堪設想。它不僅會帶著這具身體主動投向古神，恐怕首先就會將清霜和嫣然視為“阻礙”而清除。
蘇嫣然聞言，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精神的不適，瞳孔中淡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混合著那絲看透虛妄的灰白之色，掃視著這片無儘的渾濁空間。
“這裡…空間結構極其複雜，規則破碎…單純靠感知，很難找到準確方向…”她眉頭緊鎖，語氣凝重，“而且，那股腐蝕效能量嚴重乾擾了我的‘視線’…”
希望似乎剛出現就要破滅。
就在這時，我體內那不斷誘惑我的燭龍意識，似乎捕捉到了我們尋求方向的需求。它那充滿貪婪的意念陡然一轉，變得更加“積極”起來。
方向？我知道…
感應…同源的氣息…封印之地的…呼喚…
放開束縛…讓我指引你…那纔是…我們的歸宿…
一道極其模糊、卻帶著某種奇異牽引感的方位資訊，如同水中月影般，突兀地浮現在我的感知邊緣。那方向指向這片渾濁空間的深處，帶著一種與它同源、卻又似乎被重重封鎖的晦澀波動。
是陷阱？還是它真的為了儘快接觸“同胞”而提供的真實資訊？
我心中警鈴大作。這意識的狡猾和目的性遠超我的預期。
“它…給出了一個方向…”我艱難地開口，將那股模糊的牽引感共享給了清霜和嫣然，“但我無法判斷真假…”
淩清霜目光一凝，寂滅劍意微微探向我感知到的那個方向，片刻後，她沉聲道：“那個方向…空間的‘死寂’感最重，規則的破碎也最為徹底…確實像是有某種…龐大異物存在過的痕跡。”她的劍心對“寂滅”與“終結”相關的法則異常敏感。
蘇嫣然也立刻將她的“財富之眼”聚焦於那個方向，淡金色的光芒劇烈閃爍，似乎在抵抗著巨大的乾擾進行推算。汗水從她額角滑落，她咬著下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虛弱地說道：“規則的軌跡…在那個方向…有微弱的…彙聚跡象…雖然混亂，但並非完全無序…像是…所有破碎規則的流向終點…”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結合阿紫之前的資訊，和雪兒提到的‘契約’…這個方向，很可能…真的指向某個與上古封印相關的節點！也許…就是隕星山！”
燭龍意識為了達成“歸一”的目的，竟然真的提供了關鍵的方向指引！它就像是一個知道寶藏位置、卻充滿惡意的向導，迫切地想要帶領我們前往目的地，以便實現它那危險的圖謀。
這是一個陽謀。我們明知危險，卻不得不去。留在這裡，要麼被我體內失控的意識毀滅，要麼被這腐蝕性的空間慢慢耗儘所有生機。唯有前進，纔有一線渺茫的希望。
我看向清霜和嫣然，她們眼中也滿是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種決絕。
“走吧。”淩清霜言簡意賅，劍氣微調，做好了應對前方未知危險的準備。
蘇嫣然點了點頭，精神連結牢牢鎖定著我們三人：“我會儘力規避沿途最危險的規則亂流和能量陷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腦海中那因為指引被採納而顯得更加活躍和興奮的燭龍低語，將那份模糊的牽引感作為羅盤，沉聲道：“好！我們就去看看，這所謂的‘歸宿’，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
希望與危機並存，生路與死路交錯。我們這三個在虛空沉浮的旅人，跟隨著體內“惡魔”的指引，踏上了這條通往未知終點的歧路。
目標——隕星山，或者，最終的審判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