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305章 竊火者
踏進那片“絕望回響”的瞬間，像是整個人被扔進了攪拌著負麵情緒的瀝青池。
粘稠，黑暗，窒息。
無數破碎的、充滿痛苦與瘋狂的意念碎片，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紮向我的意識。被背叛的憤怒，失去一切的悲傷，毀滅所有的暴戾……這些屬於古神拉斯特拉曼徹底墮落時的極端情緒，在這裡凝聚不散，形成了一種可怕的精神汙染。
即便有燭龍意識的力量護持，我還是感覺腦袋像是要炸開，屬於“林夜”的情緒被攪得天翻地覆，一股想要破壞、想要嘶吼、想要讓一切都他媽歸於虛無的衝動，不受控製地湧上來。
守住心神！彆被這些殘渣影響！
吞噬它！用你的“有序”，去碾碎這些“無序”的哀嚎！
燭龍意識的咆哮如同驚雷，在我幾乎失守的識海中炸響，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同時，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純粹的“秩序寂滅”之力從我龍化的右臂爆發開來，如同在黑暗中點燃的幽藍火焰，強行驅散了周圍湧來的負麵情緒洪流。
我大口喘息著，視覺恢複，看清了這片區域的內部。這裡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流淌著如同汙血般的暗紅與沉鬱的漆黑，無數扭曲的、如同怨靈般的身影在色彩中翻滾、哀嚎，那是古神破碎意唸的顯化。
而在這些翻滾的怨念中央，一團更加凝實、不斷變幻著猙獰麵孔的黑暗能量核心，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古神的殘念本體！
它似乎也察覺到了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尤其是感應到燭龍意識那同源卻充滿敵意的氣息，頓時發出了無聲的尖嘯，周圍的負麵情緒如同海嘯般向我們拍打過來！
就是它！吞了它！
燭龍意識興奮地尖嘯，幾乎要脫離我的控製直接撲上去。
“操！怎麼吞？！”我死死壓製著它的躁動，一邊抵擋著精神衝擊，一邊艱難地維持著自身意識的清醒。
引導吾力！覆蓋！同化！就像你之前吞噬那些因果線一樣！隻不過這個…更補！
它已經急不可耐。
沒有退路了。我眼神一狠，徹底放開了對燭龍之力的限製，將心神沉浸到那種冰冷古老的“秩序”意境之中。
“寂滅……歸源！”
我低吼一聲，不再是拳腳攻擊，而是將周身磅礴的暗金氣血混合著燭龍意識加持下的“有序寂滅”法則，化作一張無形的大網，猛地罩向那團猙獰的黑暗核心！
“嘶——！！！”
彷彿冷水潑入滾油，劇烈的能量衝突爆發了！黑暗核心瘋狂掙紮，釋放出更加濃鬱的絕望與瘋狂意念，試圖汙染、瓦解我的力量。但燭龍之力代表的“有序寂滅”，恰恰是這種極端“無序”的剋星！
暗金的大網不斷收縮，如同磨盤般碾磨著黑暗核心，將其中的精純本源能量一絲絲剝離、吞噬、轉化！
痛苦、憤怒、不甘……無數負麵情緒如同最後的反擊，順著能量連線衝擊我的意識，但在燭龍意識主導的冰冷“秩序”麵前，這些精神汙染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紛紛碎裂。
我能感覺到，一股遠比之前吞噬因果線更加龐大、更加精純的本源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流湧入體內！力量在瘋狂飆升，對歸墟環境的適應力直線上升，甚至連半龍化的身軀都似乎變得更加凝實，鱗片上閃爍的幽光愈發深邃。
燭龍意識發出了滿足的嗡鳴，它恢複的速度遠超之前，那份古老威嚴的氣息越來越濃，對我的意識空間的擠壓也越發明顯。
爽！就是這種感覺！
更多！還不夠！
它貪婪地汲取著，那團黑暗核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黯淡。
就在吞噬即將完成，那團殘念隻剩下最後一點頑固的核心時——
異變陡生！
那點核心猛地爆開，並非攻擊，而是化作一道極其隱晦的黑暗流光，如同擁有靈智般，繞過我的吞噬大網，閃電般射向這片“絕望回響”區域的邊緣，瞬間沒入了外界流淌的混沌色彩之中，消失不見！
媽的！讓它逃了一縷核心意識！
燭龍意識發出了懊惱的咆哮，但更多的是吞噬了大量本源後的滿足。
無妨…大部分精華已被吾吸收…它翻不起大浪了…
我沒空理會它的感慨，吞噬過程結束的瞬間，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和靈魂被撕裂的痛楚猛地傳來。強行引導如此龐大的燭龍之力，尤其是對抗古神殘唸的精神汙染，對我的負擔太大了。
我單膝跪地（雖然地麵是虛無），龍化的右臂光芒黯淡下去，恢複了些許人形特征，但麵板下依舊有暗金流光隱現。腦袋像是被斧頭劈過，嗡嗡作響，看東西都帶著重影。
“清霜……方法……”我強忍著不適，在腦海中追問。
…哼…急什麼…
燭龍意識的聲音帶著一絲吃飽後的慵懶和……更加明顯的居高臨下。
吾需消化這些本源…待吾“有序”側麵更趨完整…自會嘗試…
王八蛋！我心頭火起，但卻無力發作。現在的它，比之前強大了太多，我們的“同盟”天平已經嚴重傾斜。
勉強壓下怒火，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股逃走的殘念，誰知道會不會引來什麼麻煩。
我支撐著站起身，感覺身體像是被掏空又填滿了鉛塊，每一步都異常沉重。憑借著吞噬後對這片區域殘留氣息的感應，我很快找到了出口，踉蹌著離開了這片令人壓抑的“絕望回響”。
回到相對“平靜”的混沌色彩中，我稍微鬆了口氣，立刻朝著安置蘇嫣然的方向趕去。
還好，她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裡，未被波及。
不敢停留，我抱起她，再次踏上尋找最後一人——雪兒的旅程。
燭龍意識在初步消化了古神本源後，似乎變得更加“靈敏”了。它指引的方向不再侷限於法則脈絡，偶爾還會捕捉到一些遊離在歸墟中的、特殊的資訊流。
就在我們穿越一片由無數銀色光點組成的、如同星河瀑布般的區域時，燭龍意識突然發出了驚疑的意念。
停下…那邊…有奇特的共鳴…
我順著它指引的方向望去，隻見在銀色瀑布的邊緣，一片相對獨立的、散發著柔和白金色光暈的區域裡，姬如雪正靜靜懸浮其中。
她雙眼緊閉，麵容恬靜，但周身的情況卻與清霜和蘇嫣然都不同。
無數細小的、古樸而複雜的白金色符文，正如同擁有生命般，從四周的虛空中浮現，如同歸巢的乳燕，源源不斷地融入她的身體。她的眉心，一個極其繁複、蘊含著難以言喻奧秘的符文正在緩緩凝聚、成型，散發著淡淡的威壓。
她不是在抵抗歸墟，而是在……接受某種傳承？！
而且，這傳承的氣息……古老、純淨、帶著一種言出法隨的規則之力，與這片歸墟的混亂死寂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在此地顯現！
是…初代那個女人的傳承印記？！
她竟然能在此地引動？！
燭龍意識的意念中充滿了震驚，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似乎勾起了某些極為久遠的記憶。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或許是雪兒接受傳承的動靜，或許是之前吞噬古神殘唸的波動，引來了不速之客——
四尊完全由歸墟法則凝聚而成、形態模糊不清、卻散發著強大禁錮與毀滅氣息的“歸墟守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白金光芒區域的四周，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正在接受傳承的姬如雪！
它們似乎視這外來的傳承為對歸墟的“汙染”，要將她和這傳承一同抹除！
“雪兒！”
我心頭大駭，幾乎想都沒想就要衝過去。
來不及了！這些守衛是規則所化，在此地極難對付！
燭龍意識發出警告，但它的意念深處，卻湧動著一股對那白金傳承符文的……貪婪？
不過…或許可以…
“可以什麼？！快說！”我急得眼睛都紅了，看著那四尊守衛已經開始凝聚恐怖的法則攻擊，目標直指毫無防備的雪兒！
竊取！趁著她吸收，守衛被吸引的瞬間，用吾力強行截留一絲傳承之火！
雖然危險，但若成功…或許能獲得一絲“言靈”權柄的皮毛…對付這些規則造物有奇效！
燭龍意識的聲音帶著一種瘋狂的蠱惑。
竊取雪兒的傳承？！我瞬間猶豫了。
但看著那即將落下的毀滅效能量，看著雪兒眉心那艱難凝聚、彷彿隨時可能被打斷的符文，我知道沒時間猶豫了！
“操！”我怒罵一聲，做出了決定。
不是我想要這力量，而是需要它來救人！
我再次強行催動體內尚未完全平複的燭龍之力，依照燭龍意識的指引，龍化的右臂猛地探出，並非攻擊守衛，而是化作一道極其隱晦的暗金細線，如同竊賊般，精準地刺向雪兒周身流轉的白金符文洪流，試圖從中剝離、攫取最核心的一縷！
這個過程比吞噬古神殘念更加凶險！那傳承之力蘊含著至高規則，對我的入侵產生了本能的反擊！
“轟！”
靈魂層麵彷彿被投入了熔爐！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燒感瞬間席捲了我的全身，尤其是眉心處，如同被烙鐵狠狠燙了一下！
我悶哼一聲，嘴角溢位一縷金色的血液（是的，融合加深，連血都開始變了），感覺自己的魂魄都在哀嚎。
但與此同時，一縷微弱卻無比純粹、散發著言靈法則波動的白金色火苗，硬生生被我那暗金細線纏繞著，強行拽了回來，瞬間沒入我的眉心！
成了！
燭龍意識發出興奮的低吼。
而我，在承受著靈魂灼燒劇痛的同時，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中，多了一個極其黯淡、卻真實存在的白金色符文虛影。
言靈·定！
一個簡單的音節，一個基礎的法則應用，此刻卻如同本能般烙印在我的靈魂裡。
來不及細品這竊取來的力量，那四尊歸墟守衛的攻擊已然臨頭！
我猛地抬頭，強忍著靈魂和身體的雙重痛苦，對著那四尊撲來的法則造物，用儘全部心力，催動了眉心的那道符文虛影，發出了一個沙啞而艱難的音節：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