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312章 破碎的印記
擋下那股夾雜著古神碎片的亂流，幾乎抽乾了“我”最後一絲氣力。
殘破的軀殼像一件被摔碎後又勉強粘合起來的瓷器，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尤其是強行催動舊神本源的右半身，那些幽暗的光芒如同失控的岩漿，在裂縫下劇烈翻湧，帶來一陣陣灼燒與冰凍交織的詭異痛楚。
意識在渙散的邊緣瘋狂搖擺，視野中那片屬於嫣然的微弱光團，也變得模糊不清。
不能暈過去……在這裡失去意識，就真的完了……
“我”死死咬著牙——如果這具意念構成的軀體還有牙的話——將殘存的精神力集中成一根細針，狠狠刺向自己的意識核心。
劇痛讓渙散的意識猛地一凝。
“我”喘息著（意念層麵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光團。
蘇嫣然依舊蜷縮著，昏迷不醒，但周身的景象卻愈發奇異。那些細碎的、“可能性”的熒光星塵，不再是無序飄蕩，而是開始圍繞著她緩緩旋轉，如同一個微縮的、不斷生滅的星雲。偶爾，一些星塵會突然亮起，勾勒出某種模糊的、轉瞬即逝的畫麵碎片——可能是一扇門的輪廓，可能是一段扭曲的階梯，也可能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
她的“財富之眼”，真的異變了。不再僅僅是窺視氣運和商機，而是在這法則亂流中，無意識地捕捉、甚至……輕微地擾動著她周圍極小範圍內，那些代表著無數未來的“可能性”軌跡。
這或許是她在絕境中本能演化出的保命手段，利用“可能性”的不斷變化，來規避某些最直接的毀滅命運。但也讓她自身處於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彷彿隨時可能被某個突然坍縮的“可能性”帶到未知的險境。
必須喚醒她，或者至少，建立起更穩定的聯係。
“我”嘗試著，再次將意念探向那絲微弱得幾乎要斷掉的因果痕跡。
“嫣然……”
意念如同遊絲，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旋轉的星塵。
沒有回應。
她的意識似乎沉得很深，被無數紛亂的“可能性”包裹、淹沒。
“我”加大了意唸的輸出，忍著靈魂撕裂般的痛楚，將一絲帶著熟悉氣息的意念——屬於“林夜”的、帶著擔憂和急切的情感碎片——強行傳遞過去。
“醒醒……嫣然……是我……”
旋轉的星塵猛地一滯！
幾顆靠近的熒光星塵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瞬間勾勒出“我”那殘破不堪的龍化身影，但影像扭曲而充滿危險的氣息，彷彿代表著某種“遭遇攻擊”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嫣然緊閉的眼睫劇烈顫動起來，眉心蹙緊，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資訊衝擊。
有效！但她無法分辨，或者說，她的本能將“我”的接觸也視作了無數“可能性”中的一種，甚至是危險的一種！
“是我！林夜！葉子！”
“我”更加急切地呼喚，將更多屬於“我們”的共同記憶碎片——盛世集團的初次合作，她調戲般叫我“葉子”時的狡黠，共同對抗商業對手時的默契，還有她重傷昏迷前那洞悉陷阱的決絕眼神——如同打包一般，順著那因果痕跡，不顧一切地輸送過去！
這一次，旋轉的星塵沒有立刻做出危險反應。
它們的光芒變得柔和了一些，其中幾顆星塵閃爍著，竟然隱約勾勒出了我們一起在辦公室商討、在街頭漫步、甚至……在她那寬敞的公寓裡，她穿著昂貴的黑絲，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眼神帶著戲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看著我的畫麵……
這些代表著“過去”穩定記憶的“可能性”碎片，似乎起到了錨定的作用。
嫣然顫抖的眼睫慢慢平複，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她周身的星塵旋轉速度放緩，不再那麼充滿攻擊性和不確定性。
終於，她那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極其艱難、緩慢地……掀開了一條細縫。
那雙曾經睿智從容、此刻卻充滿了茫然與極度虛弱的鳳眸，映入了“我”的感知。她的視線沒有焦點，渙散地掃過周圍的混沌，最終，彷彿耗儘了所有力氣，才勉強落在了“我”這具殘破不堪的意念軀殼上。
“……葉……子……？”
她的聲音微弱得如同歎息，帶著難以置信的恍惚，彷彿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無數可能性中的一個夢境。
“是我！”
“我”的意念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你怎麼樣？能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嗎？”
嫣然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進行著艱難的內視。片刻後，她斷斷續續地回應，意念同樣虛弱不堪：“身體……還在……但……很虛弱……眼睛……看到很多……線……亂的……”
她指的是那些“可能性”星塵。
“彆怕，那是你能力的變化，試著彆去深究，穩住心神。”
“我”趕緊安撫，生怕她再次被那龐大的資訊流衝垮。
嫣然輕輕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收斂那不受控製散發的能力。周身的星塵光芒漸漸內斂，不再那麼刺眼，旋轉也趨於平穩。
短暫的交流，卻讓“我”感覺比大戰一場還要疲憊。靈魂的灼痛和身體的崩解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
但找到嫣然，確認她還活著，並且意識清醒了過來，這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盞孤燈，給了“我”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
“我們……這是在哪兒？”嫣然再次睜開眼，虛弱地問道，目光掃過周圍無儘的混亂，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驚懼。
“歸墟崩潰後的法則亂流。”
“我”簡單地解釋，“清霜和雪兒也失散了，我們必須找到她們。”
聽到清霜和雪兒的名字，嫣然的眼神堅定了一些。“怎麼找？”
“我”看向四周洶湧的亂流，感受著自身糟糕的狀態和嫣然同樣虛弱的氣息，心中一片沉重。
“憑感覺，憑印記……”
“我”的意念落在嫣然周身那些尚未完全內斂的星塵上，“或許……也可以憑你的‘眼睛’，看看哪條‘線’，指向她們的可能性更大……”
這是一個渺茫的希望。在這連時間和空間都失去意義的亂流中，尋找兩個特定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這是唯一能做的事。
就在這時，嫣然周身的幾顆星塵忽然不受控製地亮起，指向了某個特定的方向，勾勒出的畫麵碎片卻讓“我”心頭一緊——那是一片絕對的、連色彩和概念都被凍結的幽藍……
是清霜的寂滅劍意！她的冰棺就在那個方向！
但同時，那些星塵閃爍不定，畫麵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彷彿代表著找到她的“可能性”極其微弱且充滿變數。
有方向了！儘管前路未卜。
“我們走。”
“我”對嫣然說道，同時竭力催動殘軀，準備再次啟程。
嫣然點了點頭，雖然虛弱，但眼神已然恢複了往日的幾分冷靜與堅韌。她嘗試著控製周身的星塵，讓它們的光芒儘可能收斂，隻保留對那個方向的微弱指引。
兩人——一個意識殘破、身軀瀕臨崩解，一個重傷初醒、能力異變難以掌控——在這毀滅性的法則亂流中，相互依存著，朝著那絲代表著清霜所在的、微弱而危險的“可能性”指引，開始了又一次生死未卜的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