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315章 意識的牢籠
暫時落腳於雪兒傳承領域外圍這片相對平靜的亂流區域，緊繃的神經卻無法真正放鬆。
嫣然的狀況稍微穩定了一些，她蜷縮在“我”用殘存力量勉強構築起的一層薄弱屏障內，努力收斂著周身不受控製的“可能性”星塵，試圖減少消耗，蒼白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我”的狀況則更加糟糕。
右半身裂縫下的舊神本源，在經曆了接連的消耗和衝擊後，變得極其不穩定。那幽暗的光芒如同瀕臨熄滅的炭火，時明時暗，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和靈魂層麵的灼燒感。更可怕的是，它似乎與周圍混亂的法則亂流，以及遠處雪兒傳承領域散發的溫和言靈之力，產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衝突與共鳴。
這種衝突並非能量對撞，而是更深層次的、法則本質上的相互排斥與吸引。舊神本源的“秩序”帶著冰冷的死寂，而言靈之力則是充滿生機的規則，兩者如同水火，在“我”這具瀕臨崩解的軀殼內，展開了無聲的廝殺。
而燭龍意識，這頭蟄伏的凶獸，終於不再滿足於旁觀。
……感受到了嗎…
這混亂中的“終末”…這傳承中的“規則”…
還有你體內那該死的、無法掌控的“秩序”…
多麼…誘人的養料…
多麼…令人煩躁的阻礙！
它的意念不再冰冷，而是充滿了灼熱的貪婪與一種被壓抑太久後爆發的狂躁。它不再試圖說服，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的氣勢，狠狠衝向了“我”那早已千瘡百孔的意識核心！
“呃——！”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柄燒紅的鐵錘砸中，整個意識瞬間被拖入了一個無法形容的、由無數破碎記憶和扭曲法則構成的漩渦！
眼前的一切景象——虛弱的嫣然、遠處沉眠的雪兒、狂暴的亂流——全部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濛濛的混沌空間。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隻有無數破碎的、閃爍著不同光芒的畫麵和聲音碎片，如同破碎的鏡片般在四周瘋狂旋轉、碰撞、湮滅。
這是……意識的牢籠！
燭龍意識強行將“我”的意識拖入了它主導的精神領域，在這裡，它將毫無顧忌地展開最終的吞噬！
“滾出來！”
“我”在這混沌中怒吼，殘存的意誌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頑強地燃燒著。
哼…渺小的抵抗…
在這裡，吾即是規則！吾即是終末！
放棄吧…將你的一切，奉獻於吾！
燭龍意識那龐大而古老的意念化身，在混沌中凝聚成形——並非具體的形態，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翻湧著暗金色光芒與冰冷死寂氣息的恐怖陰影，充滿了整個意識空間，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向著“我”這渺小的意識光點壓迫而來！
陰影所過之處，那些破碎的記憶碎片紛紛被捲入、同化。
“我”看到了自己幼時在孤兒院的孤獨……
看到了第一次覺醒透視能力時的驚恐與竊喜……
看到了送外賣被刁難時的憋屈……
看到了與清霜初遇時她那冰冷的劍鋒……
看到了嫣然在商場運籌帷幄的自信笑顏……
看到了雪兒蘇醒時那聲依賴的“夜”……
看到了阿紫配置毒藥時那古靈精怪的狡黠……
這些屬於“林夜”的、珍貴的、帶著溫度的記憶，在暗金陰影的侵蝕下，如同被投入硫酸的照片，迅速模糊、褪色、分解，化作冰冷的、毫無意義的能量流光，融入那片龐大的陰影之中！
每失去一份記憶，“我”的意識光點就黯淡一分，存在感就薄弱一分。
痛！不是肉體的痛，而是存在被否定、被抹除的終極痛苦！
“不！這是我的！是我的記憶！是我的人生！”
“我”發出不甘的咆哮，拚命地凝聚著那些尚未被侵蝕的記憶碎片，試圖構築起一道脆弱的防線。
可笑！
燭龍意識的意念充滿了不屑與嘲弄。
這些脆弱、短暫、充滿無謂情感的東西，就是阻礙你擁抱真正力量的枷鎖！
看看吾擁有的！
陰影猛地翻湧，投射出更加古老、更加磅礴、也更加冰冷的記憶洪流——
宇宙星海的生滅輪回……
冰冷而必然的法則運轉……
萬靈在“有序寂滅”下的歸宿與沉寂……
還有那場上古之戰，被迫與敵人一同被契約束縛的萬古不甘……
這些屬於古老神明的記憶碎片，帶著蒼茫與威嚴，如同沉重的山嶽，狠狠撞擊著“我”那由凡人情感構築的脆弱防線！
“我”的意識光點劇烈搖曳，彷彿隨時會徹底熄滅。
兩者的記憶、意誌、對“終末”的理解，在這意識的牢籠中，展開了最直接、最殘酷的碰撞與融合。
“我”堅守著對同伴的牽掛，對回歸的渴望，對“生”的執著。
燭龍意識則宣揚著力量的永恒，法則的冰冷，對打破束縛、重歸完整的極致渴望。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卻遠比外部戰鬥更加凶險的戰爭。敗者，將失去一切，連存在的痕跡都會被徹底抹去。
“我”的意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洪流衝擊下，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舟，隨時可能傾覆。屬於“林夜”的部分在迅速流失，冰冷的、屬於古老燭龍的意誌正在逐漸占據上風。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被那暗金陰影徹底吞噬、同化的最後關頭——
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白金色光芒，突然自“我”那即將熄滅的意識光點核心處亮起！
是那竊取來的、幾乎被遺忘的“言靈”印記！它並未完全熄滅，而是在這意識層麵的終極對決中，被“我”那不甘湮滅的執念所引動！
與此同時，“我”體內那一直與燭龍之力衝突、帶來痛苦的舊神“有序”本源，其蘊含的那種不同於燭龍“有序寂滅”的、更加古老、更加偏向“平衡”與“迴圈”的秩序真諦，彷彿也受到了一絲觸動，流淌出一縷清涼的、帶著安撫意味的氣息。
這縷氣息與那點言靈之光交織，並未帶來強大的力量，卻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我”那即將潰散的意識核心！
“我……不是你的容器！”
“我也不是冰冷的法則！”
“我是林夜！我有要守護的人！有必須回去的世界！”
“我”發出了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呐喊，那微弱的白金光點與清涼的秩序氣息如同種子般，在暗金的陰影風暴中頑強紮根！
燭龍意識的壓迫為之一滯，它那龐大的意念中，首次流露出了一絲……驚疑不定？
……這是……舊神的……還有那言靈……
怎麼可能……
意識的牢籠，因為這不屬於兩者任何一方的、意外介入的第三方力量，出現了細微的、卻至關重要的裂痕。
勝負的天平，似乎發生了極其微妙的……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