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332章 記憶回響
法則幻影的攻擊如同附骨之疽，它們依托著這片“間界”的法則脈絡，能量彷彿無窮無儘，攻擊方式更是詭譎多變，令人防不勝防。我的力量在重傷下本就捉襟見肘，又要分心庇護眾人，一時間左支右絀，護罩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體內的撕裂感也愈發強烈。
“左邊第三條岔路，三息後會有短暫空隙！”
嫣然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她周身的星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推演，指尖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沒有猶豫，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強行扭轉護罩方向，拖著冰棺與光繭，向著她所指的那條相對狹窄、光芒也略顯晦暗的法則路徑衝去。幾乎在我們踏入的同時，身後原本所在的位置被數道交織的法則之線和幾個猛烈撞擊的記憶氣泡徹底淹沒。
險之又險！
然而，這條“生路”也並非坦途。剛衝入不過十幾米，前方路徑突然變得極不穩定，如同訊號不良的電視雪花般劇烈閃爍起來，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重疊，一股強大的、難以抗拒的吸力從側麵一個突然膨脹的巨大記憶氣泡中傳來！
“不好！路徑要崩塌了！”
我心頭一緊，想要後退卻已來不及。那吸力不僅作用於身體，更作用於意識！
眼前猛地一花，所有的攻擊、路徑、光帶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撲麵而來的喧囂與生機。
我們彷彿闖入了一個繁華鼎盛到了極致的遠古城市。
腳下是溫潤如玉、銘刻著玄奧符文的青石街道，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風格奇特的建築，有的高聳入雲，頂端懸浮著散發柔和光芒的水晶；有的則如同巨大的植物自然生長而成，藤蔓纏繞，花開四季。空中，各種奇異的飛行器（或是馴化的靈獸？）拖著絢麗的尾焰穿梭不息。街道上行人如織，種族各異，有的身覆鱗甲，有的耳尖眸綠，有的周身環繞元素光環，他們臉上大多帶著滿足而自信的笑容，彼此交談，交易著散發著強大能量波動的物品。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靈氣，以及一種……昂揚向上、彷彿無所不能的文明氣息。
這是一幅萬族共生、繁華似錦的盛世畫卷。
“這是……某個上古文明的記憶碎片？”
嫣然看著眼前這真實得不像話的景象，眼中充滿了震撼。就連重傷昏迷的阿紫和君君，在這濃鬱生機的影響下，眉頭似乎都舒展了一絲。
我謹慎地維持著護罩，燭龍之眼掃視四周。這裡的法則完整而穩定，能量流動和諧自然，看不出任何虛假的痕跡。這絕非簡單的幻象，而是某個強大文明在某個時間點的真實烙印，被完整地擷取、封存於此。
我們如同幽靈，行走在這座繁華的古城中，無法與其中的任何事物互動，隻能作為旁觀者，感受著這份失落的輝煌。
城市中心，一座巍峨的神殿矗立。神殿的風格與周圍建築迥異，更加古樸、宏大，通體由一種不知名的白色石材砌成，散發著寧靜而威嚴的氣息。神殿頂端，並非供奉著具體的神像，而是一個緩緩旋轉的、由無數光絲構成的複雜立體符號，它似乎在調和著整個城市的能量流動，維係著某種平衡。
“那個符號……我好像在哪裡感受到過類似的氣息……”
嫣然凝視著神殿頂端的符號，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沒有任何預兆，天空……裂開了。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破裂，而是像一張完美的畫卷，被人用無形的力量從中間猛地撕開了一道猙獰的缺口。缺口後麵，並非星空，而是那種我們熟悉無比的、粘稠的、活著的、散發著強製覆蓋意誌的——黑暗！
城市中的喧囂戛然而止。
所有生靈都驚恐地抬頭望天，他們臉上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恐懼，以及一種……彷彿認知被顛覆的崩潰感。
緊接著，那黑暗如同決堤的洪流，從天空的裂口傾瀉而下。它不是吞噬物質，而是如同橡皮擦過鉛筆字跡一般，所過之處，建築、街道、飛行器、乃至那些強大的生靈，都開始變得“模糊”，構成他們存在的色彩、紋理、能量波動，乃至最基本的物質結構，都在被強行“抹除”，回歸到一種最原始的、無意義的“基底”狀態。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因為連“慘叫”和“掙紮”這個概念，都在被一同抹去。整個過程快得驚人，且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效率”。
我們眼睜睜看著眼前的繁華盛世，在短短十幾次呼吸的時間內，如同被雨水打濕的水墨畫，迅速地淡化、消失，最終隻剩下一片純粹的、沒有任何特征的灰白。
最後被抹去的，是城市中心那座白色神殿，以及頂端的平衡符號。它們在黑暗的衝刷下堅持了最久，散發出強烈的抵抗光輝，但最終依舊無力迴天，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
就在一切即將徹底歸於虛無的刹那，我的燭龍之眼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不協調的“波動”。在那片被抹平的灰白“畫布”上，似乎有某種預設好的“新規則”的框架，如同透明的網格，一閃而逝。
隨即，整個記憶碎片劇烈震蕩，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寸寸碎裂。
我們被猛地“拋”了出來，重新回到了那條不穩定的法則路徑上，路徑依舊在閃爍，彷彿隨時會消失。
四週一片死寂。
我和嫣然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驚駭與寒意。
那不是毀滅。
那是……重置。
是徹頭徹尾的“格式化”！
一個如此輝煌的文明，竟然是以這種方式“消亡”的？被某種力量，像刪除電腦裡無用的檔案一樣，乾脆利落地“抹除”了？
“……不協調……”
嫣然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臉色蒼白如紙，“剛才那個記憶的結尾……那種抹除的方式……還有最後那一閃而過的‘網格’……太‘乾淨’了，乾淨得不自然！就像……就像是在清理掉錯誤的程式碼，為安裝新的程式騰出空間！”
她的“可能性”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違背自然規律的、充滿“人工”痕跡的突兀感。
我回想起對抗黑暗侵蝕時感受到的那股強製性秩序，回想起裂隙另一端那非人的幾何結構……一切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古神，或者說它們背後的存在，真的在執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冷酷無比的……“係統重灌”！
而這座“萬象乾坤門”，這些封存的記憶碎片，是記錄者？是警示碑？還是……反抗者留下的最後火種？
路徑的閃爍變得更加急促，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但剛才那幅“格式化”的恐怖景象，已如同最深的夢魘，烙印在我們的意識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