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顧佑寧 第46章 心防微隙!
隘口內,血腥味混合著那股邪氣消散後的淡淡焦糊味,在清冷的夜風中緩緩彌漫。
我劇烈喘息了幾口,迅速平複體內翻騰的氣血。越級爆發擊殺六品強者,對現在的我來說負擔極大,經脈都隱隱作痛。但此刻不是調息的時候。
我走到那六品頭領的屍體旁,目光冰冷。透視眼仔細掃過,確認再無任何生命跡象和精神波動。
“必須處理掉。”我沉聲道。千眸教手段詭異,留著屍體恐生後患。
淩清霜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走過來,看到那塌陷的胸膛和破碎的黑袍,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但更多的是決絕。她顯然也明白其中利害。
我運轉氣血,掌心噴薄出灼熱的燭龍氣血,混合著那一絲微弱的幽冥之火,覆蓋在屍體之上。
嗤嗤嗤——!
如同熾鐵烙冰,屍體迅速焦黑、收縮,最終化為一小撮灰燼,連同那身黑袍和麵具一起,被夜風吹散,再無痕跡。
做完這一切,我才稍稍安心。又仔細檢查了四周,確保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血跡和個人物品。
“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向淩清霜,她的臉色依舊蒼白,氣息微弱,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冷,隻是深處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波瀾。
“嗯。”她輕輕點頭,沒有反對。
我再次攬住她的腰肢,觸手依舊冰涼,但比之前多了些許微弱的溫度。她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抗拒或出聲嗬斥,隻是下意識地繃緊了瞬間,又緩緩放鬆下來,將一部分重量依靠在我身上。
驚龍步再次展開,但我沒有朝著學院方向,而是繞向更深的山林。經曆剛才的追蹤,學院方向未必安全,可能需要繞路,甚至暫時找個地方讓她恢複一些再行動。
一路無話。
隻有夜風掠過耳畔的呼嘯,以及彼此有些紊亂的呼吸和心跳聲。
氣氛沉默卻並不尷尬,反而有一種共同經曆生死危機後的奇特默契和寧靜。
我能感覺到懷中身體的柔軟和冰涼,也能聞到她發絲間淡淡的、如同雪鬆般的冷香,混合著一絲血腥氣。她的心跳隔著衣料傳來,速度似乎比平時快上一些。
淩清霜則感覺更加複雜。靠在這個平時總惹她生氣的學生懷裡,被他帶著在山林間飛馳,鼻尖縈繞著他身上那股灼熱而霸道、卻令人莫名心安的氣血氣息,她冰封多年的心湖,彷彿被投入了一塊巨大的烙鐵,冰層碎裂,漣漪洶湧。
她從未與異性有過如此近距離、長時間的接觸。更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脆弱、需要依靠他人的一天。而這個人,還是他……
想到他剛才那洞穿虛妄般的指揮、那石破天驚的一拳、以及此刻沉穩有力的臂膀……她的臉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燙,隻能將臉稍稍側開,避開他的視線。
終於,在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時,我在一處極為隱蔽的、被藤蔓遮掩的山澗裂縫處停了下來。這裡有一線細流滲出,空氣濕潤,位置隱蔽,適合暫時休整。
我將淩清霜小心放下,讓她靠在乾燥的石壁上。
“老師,您先調息恢複,我為您警戒。”我遞給她一枚之前蘇嫣然給的高階凝神藥劑,“這個應該有點用。”
淩清霜看著那枚流光溢彩的藥劑,又看看我,沉默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低聲說了句:“多謝。”
她沒有立刻服用,而是先盤膝坐好,嘗試自行運功。天劍閣的功法自有其獨到之處,精純的劍氣緩緩流轉,開始梳理受損的經脈,逼出殘留的陰寒掌力。隻是速度頗為緩慢,她的眉頭不時因痛苦而蹙起。
我守在山澗入口,背對著她,透視眼卻時刻警惕地掃描著四周,不敢有絲毫鬆懈。同時,我也在默默運轉燭龍呼吸法,恢複自身消耗。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淩清霜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臉上也恢複了一絲血色。她緩緩睜開眼,看著我的背影,眼神複雜。
她服下了那枚凝神藥劑,精純藥力化開,恢複速度頓時加快了不少。
又過了片刻,她忽然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為何會來?”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往日的疏離。
我轉過身,笑了笑:“福伯重傷昏迷前,讓執事來找我報信。”
淩清霜聞言,眼眸微垂,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其中的情緒。福伯去找他,意味著在最後關頭,福伯信任他能救她……而他也確實做到了。
“你又如何能……擊傷甚至擊殺他?”她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著我,這個問題顯然困擾了她很久,“那畢竟是六品武者。”
我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問,坦然道:“老師你知道我的血脈有些特殊,氣血至陽至剛,恰好克製他的陰邪功法。而且他本就受了老師您一劍,又被我藉助地形和您的劍氣偷襲得手,並非全盛狀態。”
我說的半真半假,隱藏了透視眼和幽冥之火的關鍵資訊。
淩清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從我眼中看出些什麼,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到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例外。
“這次……多謝你了。”她再次道謝,這次的聲音更加清晰,也更加鄭重,“我欠你一條命。”
“老師言重了。”我擺擺手,“您教我練劍,教我知識,學生救老師,天經地義。”
聽到“學生”二字,淩清霜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嚥了回去。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觸手冰涼的玉符,遞給我。
“這是……劍心傳訊符。若再遇危急,捏碎它,隻要在百裡之內,我都能感知到方位。”她語氣依舊平淡,但遞出玉符這個動作本身,就已經說明瞭很多東西。
這相當於給了我一枚保命符,也代表著她對我極大的信任。
我微微一愣,接過玉符。玉符造型古樸,上麵刻著一道微縮的劍紋,散發著與她同源的清冷劍氣。
“多謝老師。”我沒有推辭,鄭重收好。這確實是好東西。
見我收起玉符,淩清霜似乎鬆了口氣,又似乎有些微妙的窘迫,再次彆開視線,低聲道:“天色快亮了,我們該想辦法回去了。學院內部,恐怕也不太平。”
“嗯。”我點點頭,“我來時留意過路徑,知道一條相對隱蔽的小路。老師您恢複得如何?”
“已無大礙,行動無虞。”淩清霜站起身,動作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挺拔。
看著她清冷而堅韌的側影,我忽然想起一事,開口道:“老師,關於千眸教為何突然對您下手,還提及什麼‘劍心種子’……”
淩清霜腳步一頓,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冰寒,周身甚至有淩厲的劍氣一閃而逝。
“此事牽扯甚大,你目前不必知曉太多。”她打斷我的話,語氣再次變得疏離而凝重,“知道得越多,對你越危險。你隻需記住,今日之事,絕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學院高層!”
她的反應如此激烈,讓我心中疑竇更深。那天劍閣的“劍心種子”究竟是什麼?竟引得千眸教如此不惜代價?
但看她不願多言,我也隻好壓下好奇,點頭道:“學生明白。”
看來,這武道學院,乃至整個都市武道界,隱藏的秘密和風波,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邃和危險。
晨曦微露,映照著她清冷絕塵的容顏和略顯淩亂的發絲,也映照著我們前方未知的、布滿荊棘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