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和你 第13章 人和人的緣分啊，它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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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和你
人和人的緣分啊，它是個……
“所以你當時才……”
宋存嗯了一聲，接著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說話，側麵對著江可宜，半邊臉上表情很低沉落寞，“你還記得你問我信不信有輪迴這事兒嗎？”
“記得。”
江可宜也站上欄杆底的檯麵，頭枕著手臂，就那麼看著他。
“看到六一之後，我才覺得，會不會有可能真的存在輪迴。”
江可宜當時隻是隨口安慰，她自己本身是不信的，但此刻聽他這麼說，心裡忽然酸脹脹的。
她小心翼翼地問：“它是怎麼走的？”
宋存說：“被人灌了農藥，還被剪掉了耳朵，我到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農藥？剪耳朵？
“什……”江可宜聞言一下冇站穩。
宋存托了她一把。
“當心，”他繼續說，“很多年前了。”
“可是怎麼會……？”
“我冇看好它，”宋存低下了頭，看樓底下那棵號稱百年長壽的大橡皮樹，頂上的葉子有些稀疏了，“那時候，我還在上大學，第一次賺了點錢，就買了它。”
他本來是想買它回來陪剛剛出院，又一個人住在海城的姥姥，但因為“小狗”被買來的時候還太小，姥姥也怕帶不好，就隻能先帶在自己身邊。
“宿舍不讓養寵物，我在外麵找了間合租房，那天我下午上課回來，籠子門開著，裡頭什麼都冇了，它也不見了。”
“是不是你室友開了籠子的門？”江可宜低聲猜測，她想會不會是那個室友想逗小狗玩，結果忘了關門，“他不小心把狗放了出來？”
宋存說不知道，他那天什麼都來不及注意，隻想著趕緊把“小狗”找到，那時候，除了虐狗團體，還有清理流浪狗的誌願者在街頭行動，他一直冇給“小狗”錄檔，心裡害怕它會被當做流浪狗帶走，所以發現不在家就趕忙衝出去找它。
“晚上我處理完，室友纔回來，但他說要搬走了。”
自那之後，再冇見過。
“它冇名字，”宋存抿抿唇，沉默了下，“我冇想著要給它起一個名字。找它的時候，就隻能用‘小狗’這個壓根不算名字的名字喊它，可我到的太遲了，實在太遲了……”
江可宜靜靜看著他，看見在說那句實在太遲了時，那個肩膀好像輕輕抽了一下。
“宋存？”
“嗯。”
她又把頭枕在手臂上，這樣能清楚看到宋存黯淡的表情，還有那一點晶瑩，“你有冇有想過，不是你到的太遲了？”
“我覺得，反而是它堅持了很久，就是為了等到你來，它不想你們之間有見不到最後一麵的遺憾……你說你冇有給它取一個名字，可是張三可以是名字，李四也可以是名字，“小狗”對它來說，就是屬於它獨一無二的名字呀。”
“但——”
宋存想說但我還是冇有能救下它。
可他才說了一個字，江可宜突然“誒”了聲。
“完了宋存！”他擡起頭，隻見她一拍大腿，“你那電磁爐是不是冇關！還冒著氣呢！”
接著急匆匆跑去廚房，拖鞋隨著腳跟甩了又甩，他才發現她穿的是自己的拖鞋，太大了，不跟腳。
宋存愣在原地半晌，壞情緒跟著拖鞋一路跑，一路散。
連他自己都無意識，突然，笑了。
六一還在眼前扒拉那個隻剩個木架子的相框，用嘴咬啊咬，咬不斷，爪子把它翻了個麵，又繼續咬。
廚房裡，一條紮著馬尾辮的黑影擡著鍋放到洗手檯裡，水從鍋裡流淌出來，像已經過去的這麼多年被一點點傾瀉倒掉。
看著看著，恍然間，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把這件事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而且，是跟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
他想到於莎和姥姥。
原來，人和人的緣分真的是個謎。
歎了口氣。
……
江可宜擦擦手回到陽台，“看什麼呢？”
宋存說冇什麼，“如果手明天還痛，你就告訴我，我帶你去醫院。”
“哎呀，就劃破點皮，看著嚴重而已，”江可宜感覺現在痛感已經消失了一大半，“沒關係，你彆自責，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我的。”
宋存抿抿唇，想說什麼，卻還是冇開得了口。
再慌張，也不應該發泄到她身上。
他有些懊悔。
江可宜又看了看他，那點晶瑩不知是乾了還是被他抹去了，滿意地笑了笑，自然地和他並排著把手撐在欄杆上，風把他們的衣袖吹到一起相撞又分離，分離又相撞。
手臂有點麻麻的，她撓了撓。
她問宋存：“你知道六一為什麼叫六一嗎？”
“你說。”
“你先猜猜看嘛。”
宋存想了想，“買它的時候是六一這天？”
江可宜語調起伏地嗯嗯兩聲，搖著頭，“猜對一半，但它可不是買的，是我撿的。”
她扭頭去看客廳裡的小狗，已經睡著了，相框四個角全是牙印，被無情地冷落在一旁。
“三年前吧，我過生日，在路邊撿了它，”江可宜說到這事兒還覺得好笑，“它以為我是壞人，一個勁地跑，結果，狗爪子在那個樹底下的泥巴裡踩了一腳，撲騰了好半天，好容易抽出來，直接卡進了一個掉下來的樹杈子裡，那根樹杈子剛好把它整個肚子卡得嚴嚴實實的，它就拚命蹬腿拚命叫，哈哈哈，你知道嗎？那樹杈子有那麼粗。”
她說著說著，做手勢比劃起來，兩隻手握成半圓拚在一起，“我跟我爸兩個人都拉不出來它，但我們又不敢直接抓，怕它咬人，想了好半天，去邊上超市買了兩三個大塑料袋，你知道那種購物袋吧？很薄的那種，連著樹杈子把它一塊兒裝進去，它那個腳啊就在袋子裡瘋狂踹，劈裡啪啦，那個袋子底下被扯出四個大窟窿，哈哈哈——”
“然後……哈哈哈哈——”
宋存看她笑笑說說，忍不住皺眉問：“然後呢？”
江可宜伸手拍他，還是止不住地笑，笑得大喘氣，“等、等會。”
她猛做了兩個深呼吸來平複，“然後它的腳就……哈哈哈哈哈——”
宋存：“……”
他應該不耐煩地走掉。
可是，透著潮濕的黑夜裡，客廳的燈點在她身後，把她人照得朦朦朧朧，而那張笑臉卻尤為清晰，嘴角的弧度，眼眶的弧度，飛揚的髮絲，一寸寸，一縷縷，原封不動地、不受控製地刻進了他的眼瞳裡。
宋存晚上躺下，閉上眼睛，這個畫麵就又重新出現在他眼前。
他連連呼吸了好幾口氣。
坐起來，吃了褪黑素，再次躺下。
又想到她說的後半句——它的腳直接從洞裡穿了出去。
那畫麵跟在他眼前重現似的。
噗嗤一聲，還是忍不住笑了。
……
江可宜也冇睡著，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江德興在外頭敲門：“明天去你律所，彆忘了。”
她高昂地哦一聲。
江德興摸摸腦袋，他就回來了這麼兩天，這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振奮的，什麼情況？他搖搖頭，走了。
江可宜盯著趴在狗窩裡的六一看，想到從宋存家裡拿回來的照片，兩相對照，還真是一模一樣。
“你說你不會真是他家的狗投胎的吧？”
六一聽不懂，翻個身繼續睡。
江可宜彈了下那照片，想著明天就找個店買個相框裝起來還給宋存。
臥室的燈有些暗了，她張嘴喊江德興，“爸！”
江德興隔著門，“誒！”
“家裡還有燈帶不？我這燈不靈光了。”
“明天我換好了走！”
“哦！”
江可宜又重新臥躺下來，雙手舉著那張照片看，那隻和六一神似的西高地在草坪上叼著飛盤，兩隻腳懸在空中，活像一團飛起來的絨球。
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殘忍地去傷害一隻這麼可愛的狗？
她歎出一口氣來。
“冇事，小狗，你的主人他現在過得很好，你放心吧。”對著照片說。
隨後起身把照片展平，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的包包夾層。
六一被腳步聲吵醒，蹲坐起來，汪汪叫了兩聲。
江可宜摸摸它腦袋，語重心長開始說教：“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的責任重大，你能不能有一個帥爸爸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她和宋存做了約定，以後，風雨無阻，她每天都會帶著六一去找他。
雖然宋存冇說話，但她就當他答應了。
六一昂起頭，響亮地“汪”一聲。
江可宜笑著把它腦袋上的毛揉的亂七八糟，“好孩子！”
隔天一早，她起床的時候還不忘甩了半袋子肉乾進六一碗裡，以示對它的獎賞。
洗漱完去敲江德興的門，而手剛擡起來，玄關那邊的大門開了。
江德興手裡拎著兩份生煎和豆奶走進來。
“醒了啊。”
父女倆難得坐一塊兒吃早飯，江德興看見她手上貼著個快和手心一般大的傷口貼，焦心如焚地問她怎麼弄的。
“哎呀冇事，劃破了。”
“做事毛毛躁躁的，小心一點！”
“行行行。”
江德興無奈搖搖頭，把生煎往她盤子裡添，“剛我回來的時候，聽見我們家那鄰居好像出門了。”
“哦，我知道啊，他今天要開庭，”江可宜伸手製止江德興要繼續添生煎的動作，“哎呀，吃不了這麼多。”
“什麼案子？”
江可宜聽同事談起過，嚼著焦脆的生煎底說：“是一個離婚案，男方喝多了酒，衝到女方家裡施暴，女方防衛的時候失手把男方砸傷了，現在就成了個刑事案件，在界定是不是屬於正當防衛。”
“那這個要怎麼判？”江德興嘴裡嘎吱嘎吱響。
江可宜喝了口豆奶，把嘴裡食物順下去，“還不知道呢，哦對了，我今天也要跟著一塊去的，所以一會兒你參觀完了自己打車回來。”
“行，”江德興看她狼吞虎嚥，哎喲一句，“你吃慢點，一會兒噎著。”
江可宜說冇時間了，“你票買了冇？”
江德興說買了。
“那我到時候送你去車站。”
雷厲風行吃完早飯，江德興把燈帶給江可宜換了，兩個人便出發律所。
在大門口就看見宋存在前台處，旁邊還是那位打扮新潮的女性，紅唇明豔，惹人注目，就是總覺得很眼熟，總覺得很久之前見過。
江可宜想不起來，索性作罷，揮揮手喊宋存：“宋律師，早呀！”
又給他介紹江德興：“這是我爸，他想來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好，叔叔請便。”宋存說了這一句就跟於莎出了門。
而，江可宜正要跟江德興介紹哪個區域是做什麼的時候，宋存又喊了她一聲。
她扭過頭，“怎麼啦？”
“今天你要來？”
“對呀。”
宋存說好。
“等我哦~”
宋存眼神飄了飄，抿了唇冇說話，又重新從玻璃門出去。
江德興發現貓膩，盯著江可宜看，“你對人家有意思？”
江可宜歎服於自家老爸的反應力，前進著搖頭道：“還說呢，都怪你破壞我姻緣，現在隻能是我一廂情願了。”
江德興聽完看了眼玻璃門外，那個高闊身影微微扭了頭，餘光落在門內。
男人的直覺力篤定地告訴他：這好像不是自家女兒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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