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雜役的生活 第509章 味同嚼蠟
隨著我那句“爺爺我等著你們”的豪言壯語在包廂裡回蕩(當然,門外那群天元殿的“精英”是聽不見的),包廂內的氣氛暫時回歸了“和諧”。常家父女雖然依舊憂心忡忡,但麵對眼前這桌價值連城、靈氣逼人的“仿膳大餐”,還是忍不住食指大動。
“來來來,彆客氣,趁熱吃!”我率先拿起玉箸,招呼著他們,同時也用眼神示意早已急不可耐的鶴尊者開動。
鶴尊者得到指令,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優雅,長喙如同閃電般啄向那盤名為“九天淩霄踏雲獸”的蹄髈。我也夾起一塊號稱“七彩鳳凰羹”裡最精華的錦雞肉,懷著幾分期待,送入口中。
嗯……肉質確實嫩滑,幾乎入口即化,一股精純的、帶著禽類特有清香的靈氣瞬間在口中化開,順著喉嚨流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但是……
我嚼了嚼,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味道……怎麼說呢?不能說難吃,烹飪手法絕對頂級,火候恰到好處,調味也極其複雜,能品嘗出至少幾十種靈草香料融合的層次感。
可就是……少了點什麼。
是一種直擊靈魂的、讓人慾罷不能的、充滿了原始誘惑力的……香!是一種能讓人忘記煩惱、隻想埋頭猛造、連舌頭都恨不得吞下去的滿足感!
這“七彩鳳凰羹”,吃起來更像是一道工序複雜的“靈氣補充劑”,味道隻是承載靈氣的載體,精緻,卻不夠酣暢淋漓。
我又嘗了嘗那“烈焰焚天掌”,熊掌燜燒得極其酥爛,膠質豐富,火係靈氣澎湃。味道嘛,醬香濃鬱,帶著一絲酒香……還是那個感覺,好吃,靈氣足,但總覺得隔靴搔癢,不夠痛快!
我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鶴尊者。隻見它叼起一大塊“踏雲獸”的肉,仰脖子吞下,然後……它那原本興奮得閃閃發光的鶴眼,居然也流露出了一絲……茫然?它歪著頭,看了看盤子裡的肉,又看了看我,喉嚨裡發出“咕?”的一聲疑問般的輕鳴,彷彿在說:“就這?”
它又嘗試性地啄了一口“乾坤一炁煲”裡的靈菌,嚼了嚼,再次歪頭:“咕咕?”
我心中頓時瞭然。看來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連這隻對食物向來來者不拒、生冷不忌的傻鳥,都吃出不對勁了(以前一直偷吃我煮的肉。)!
我放下玉箸,看向對麵正小心翼翼、如同品嘗絕世珍饈般的常家父女。常老頭眯著眼,細細品味著“七彩鳳凰羹”的湯汁,臉上滿是陶醉與震撼,彷彿每一口都在升華他的靈魂。常芷蘭小口吃著“清炒冰原玉髓菜”,臉頰微紅,眼中滿是驚歎,顯然被這頂級靈植的純淨口感和冰寒靈氣徹底征服了。
“常老先生,芷蘭姑娘,”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覺得……這味道如何?”
常老頭立刻放下湯匙,一臉鄭重,彷彿在評價什麼大道真解:“妙!妙不可言啊,工大師!這‘七彩鳳凰羹’,湯汁醇厚,靈氣溫和綿長,入口層次豐富,回味無窮!老夫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未嘗過如此美味!這八寶滋味軒,名不虛傳!”
常芷蘭也用力點頭,俏臉上滿是認同:“是呀,工大師!這玉髓菜清脆甘甜,冰靈氣純淨無比,感覺對修煉都大有裨益呢!真是……太感謝您了!”
我看著他們父女倆那發自內心的滿足和讚歎,又看了看旁邊一臉“就這?我期待了半天的就這?”表情的鶴尊者,再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品嘗體驗……
一個荒謬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驚雷般在我腦海中炸響!
我明白了!
不是這八寶滋味軒的菜不好吃,也不是我和鶴尊者的舌頭出了問題!
而是……
而是我平時自己搗鼓的那些妖獸肉,太好吃了!
問題絕對出在我那些從老家帶出來的、據說是我去世的娘身上,那黑乎乎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秘製醬料和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的古怪調料上!
我一直以為,是我狩獵的妖獸肉質好,或者我的烹飪天賦異稟(比如總能恰到好處地掌握火候,把肉燉得爛乎)。現在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纔是那個被“家常菜”養刁了胃口的家夥!我那些看起來像黑暗料理的燉肉,其味道層次和那種勾魂奪魄的香氣,竟然碾壓了這青嵐仙城頂級食府、用無數珍貴靈材烹製出的“仿膳大餐”!
這……這他孃的找誰說理去?!
我這算不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捧著金飯碗在要飯?(雖然這金飯碗有點破)
一時間,我心情複雜到了極點。看著眼前這桌價值數萬靈石、靈氣充沛足以讓普通修士瘋狂、卻讓我和鶴尊者覺得“差點意思”的菜肴,我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我喃喃自語。
“咕?”鶴尊者歪頭看我,表示不解。
“沒事,吃你的……呃,勉強吃點吧,畢竟花了錢的。”我歎了口氣,重新拿起筷子。
於是,接下來的場麵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常家父女吃得津津有味,每嘗一道菜都要低聲讚歎幾句,彷彿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味覺朝聖。而我與鶴尊者,則像是完成任務一般,機械地動著筷子(和喙),每樣淺嘗輒止,表情平淡,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把我儲物袋裡那塊醃肉拿出來啃兩口。
鶴尊者更是過分,吃了兩口後,居然把注意力轉向了包廂角落裡那盆用來淨化空氣的靈植,開始啄葉子玩,顯然對桌上的“大餐”失去了興趣。
這頓飯,吃得我是味同嚼蠟(誇張了點,但確實不儘興),心在滴血(這次是真的滴血,為花出去的靈石)。數萬靈石啊!就買了這麼一桌……我和我家傻鳥都不太愛吃的“高階靈氣補充劑”?
好不容易,在常家父女心滿意足、我和鶴尊者如釋重負的氛圍中,這頓“天價晚餐”終於接近了尾聲。桌上還剩下不少菜肴,畢竟我和鶴尊者都沒怎麼動。
“小二,結賬!”我搖動玉鈴,聲音帶著一絲看破紅塵的滄桑。
侍者滿麵笑容地進來,遞上玉簡賬單。我神識一掃——五萬八千下品靈石!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我的心肝還是顫了三顫。這夠我買多少妖獸肉,配著我的祖傳醬料燉到天荒地老了!
常老頭和常芷蘭看到這個數字,更是倒吸一口涼氣,看我的眼神已經不是在看冤種,而是在看一位散財童子了。
我麵無表情(內心淚流成河)地支付了靈石。看著瞬間縮水一大半的“遺產”,我強忍著心肌梗塞的感覺,指著桌上的剩菜,對侍者道:“這些,打包。”
“打……打包?”侍者一愣,似乎在這八寶滋味軒,很少遇到要打包的客人,尤其是我們這種(在他看來)揮金如土的。
“怎麼?不行?”我眉頭一挑,“粒粒皆辛苦,靈石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浪費可恥!”
“是是是!道友說得是!馬上為您打包!”侍者連忙點頭哈腰,手腳麻利地拿出特製的、帶有保鮮符文的玉盒,將剩菜一一裝入。
看著被打包好的剩菜,我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丟丟。好歹是花了錢的,帶回去,說不定……給他們父女吃。
我們一行人(加一鶴)走出“流雲閣”包間,準備離開這讓我“認清自我”的銷金窟。
剛走到大廳,果然,那夥天元殿的人還沒走。他們坐在大廳一張拚起來的大桌上,臉色陰沉,桌上的菜肴看起來也沒動多少,顯然氣都氣飽了。
看到我們出來,尤其是看到侍者手裡提著的、明顯是打包的玉盒時,那厲師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旁邊那魁梧漢子更是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嗤!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吃不完還兜著走!”
他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大廳裡格外刺耳。
常家父女臉色一白,低下頭加快腳步。
我卻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他們,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在外人看來可能有點欠揍)的笑容。
我拍了拍侍者手中的打包盒,用不大但確保他們能聽到的聲音,悠然說道:“是啊,畢竟花了五萬八靈石呢,可不能浪費。不像某些人,想打包都沒得打,隻能乾坐著喝西北風——哦不對,是喝你們那壺……看起來就不怎麼樣的靈茶。”
“你!”厲師兄猛地站起,臉色鐵青,周身靈氣波動劇烈,引得大廳內其他食客紛紛側目。
那魁梧漢子更是怒目圓睜,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我毫不在意,繼續笑眯眯地說道:“幾位,慢用,慢用啊!我們這‘土包子’就先回去了。至於出城嘛……”
我拉長了語調,看著他們那副恨不得生吞了我的樣子,心中那股在拍賣行和飯桌上積攢的“鬱氣”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我學著他們剛才放狠話的語氣,用更加誇張、更加氣人的腔調回道:
“放心!爺爺我記性好的很!你們就在城外洗乾淨脖子……哦不,是擺好姿勢等著!爺爺我忙完了手頭的事,一定去找你們好好‘聊聊人生’!誰不來誰是小狗!”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那快要噴出火的眼睛和幾乎要失控的靈氣,哈哈一笑,轉身瀟灑地一揮衣袖。
“常老先生,芷蘭姑娘,鶴兄,我們走!”
在無數道混雜著震驚、好奇、同情(對天元殿?)、以及“這哥們兒真勇”的目光注視下,我們提著五萬八千靈石換來的剩菜,迎著大廳門口吹來的、帶著七彩煙霞餘味的微風,昂首闊步地走出了八寶滋味軒。
身後,隱約傳來玉杯被捏碎的清脆響聲,以及那厲師兄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殺意的低吼:
“工、是、吧?我、記、住、你、了!”
我掏了掏耳朵,渾不在意。
媽的,一群仗勢欺人的紙老虎,爺爺我連元嬰老怪的威壓都見識過了,還怕你們這幾個築基期的歪瓜裂棗?
等著吧!等我把屍傀傳承消化了,把破碗研究明白了,再把我的祖傳醬料升級一下……
到時候,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不過當務之急……
我看了眼手裡沉甸甸的打包盒,又摸了摸乾癟了不少的儲物袋,長長地歎了口氣:
“唉,還是回家啃我的妖獸肉實在啊!”
“咕咕!”鶴尊者深以為然,用力點頭,親暱地用脖子蹭了蹭我的胳膊。
今晚,註定是常家父女回味靈食道韻的一夜,是天元殿眾人憋屈憤怒的一夜,也是我與鶴尊者,無比懷念家常菜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