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雜役的生活 第527章 東窗事發
俗話說得好,怕什麼來什麼。我那不祥的預感,就像鶴尊對烤肉的執著一樣,精準得令人發指。
就在我們佈下那“隱形匿息陣”後沒幾天,一個原本寧靜祥和如果忽略我和鶴尊兩個傷病員時不時發出的痛哼和抱怨的午後,小院那扇不算厚實的大門,被人從外麵砸得“砰砰”作響,那動靜,堪比擂鼓,震得門框上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緊接著,一個如同破鑼被強行敲響、又帶著十足官威和冰冷怒氣的聲音,穿透門板,蠻橫地闖了進來:
“蘇櫻!給我出來!家族族規,任何外人不得踏入家族山門半步!你這是要視祖宗規矩於無物,想造反嗎?!我蘇明德今日把話放在這裡,不管你是不是族長之女,但凡發現私自帶陌生人進入家族者,一律按族規處置,絕不姑息!”
這聲音,這腔調,這扣帽子的熟練度……不用猜,肯定是那位掌管戒律堂、人稱“冷閻羅”的三叔蘇明德親自駕到了!
我正靠在躺椅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小心翼翼地引導體內那絲微弱的氣血之力溫養破損的五臟,聽到這聲音,嚇得差點沒把那股氣直接岔到肺管子裡去!心臟砰砰狂跳,感覺比跟厲長老對掌時跳得還厲害!
媽的!來得這麼快?!那破陣法隻是個心理安慰嗎?還是這裡真的出叛徒告密了?
還沒等我緩過勁,另一個略顯年輕、帶著幾分刻薄和討好意味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像是給主旋律配上了和聲:
“姐姐,快開門吧!你可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敗壞我們蘇家的清譽和門風啊!我父親這也是為了家族著想,你快出來說清楚!”
得,這位肯定是三叔家的寶貝兒子,蘇磐了。聽聽這茶裡茶氣的發言,妥妥的“父唱子隨”,專業捧哏!
院子裡,正在給鶴尊投喂靈草餅的青蘿,聽到這動靜,小臉“唰”一下就白了,手裡的靈草餅“啪嗒”掉在地上,被眼疾嘴快的鶴尊一口叼走。
“完了完了!真是三爺!他怎麼知道的?!那些下人明明……”青蘿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直轉圈,嘴裡不住地唸叨,“小姐還在閉關,我怎麼辦呢?”
我看著她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心裡反而奇異地鎮定了一點點。看來青蘿這丫頭,之前是真覺得那些仆役可靠,而不是故意坑我們。這眼線,埋得夠深的啊!
“青蘿姑娘,鎮定!”我壓低聲音,試圖給她打氣,雖然我自己心裡也虛,“兵來將擋,水來……呃,你先去開門,見機行事!記住,咱們現在是雷紋玄鶴和它的……我們是為了救小姐,然後身負重傷。然後蘇姑娘給我們療傷,傷好了就走。”
青蘿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狂跳的小心臟,又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裙,這才邁著有些發軟的腿,朝著院門走去。那背影,頗有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
我和鶴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鶴尊甚至下意識地把嘴裡那塊靈草餅嚥了下去,然後緊張地梳理了一下它那幾根珍貴的、灰白色的新絨毛,似乎想讓自己在“敵人”麵前顯得體麵一點。
“吱呀——”一聲,院門被青蘿從裡麵緩緩拉開。
門外,果然站著以三叔蘇明德為首的一行人。
蘇明德約莫四十多歲的相貌,麵容瘦削,嘴唇緊抿,法令紋深重,一雙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透著不近人情的冰冷。他穿著一身代表戒律堂身份的深灰色長袍,更添幾分肅殺之氣。此刻,他正負手而立,下巴微擡,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審視著開門的青蘿。
他身旁,站著一個穿著錦袍、麵容與他有幾分相似、但眼神略顯浮躁的年輕人,正是他的兒子蘇磐。蘇磐看到青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在她身上不懷好意地掃了一圈。
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名氣息不弱、同樣穿著戒律堂服飾的蘇家子弟,一副來者不善的架勢。
“三……三爺,磐少爺。”青蘿強自鎮定,行了一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三爺大駕光臨,有何吩咐?小姐她……她正在閉關修煉,不便見客。”
“閉關?”蘇明德冷哼一聲,聲音如同冰碴子,“我看她是做賊心虛,不敢出來見人吧!青蘿,我問你,這院子裡,除了你和蘇櫻以及其他的下人,可還有外人?”
青蘿頭皮發麻,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三爺說笑了,這院子裡隻有奴婢和小姐,哪來的什麼外人?定是有人胡說八道,汙衊小姐清譽!”
“胡說八道?”蘇磐上前一步,陰陽怪氣地介麵道,“青蘿,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不要在這裡亂說,萬一真的有外人你不報,我想你應該知道後果。”
他特意加重了“外人”兩個字,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越過青蘿,朝著院內掃來。
我直到現在躲也躲不掉了,索性大大方方的躺在哪裡,鶴尊也伸出脖子在哪裡看。
蘇明德父子那如同探照燈般的目光,越過麵色慘白、身體微顫的青蘿,精準地落在了院子裡——一個癱在躺椅上、纏滿繃帶、造型彆致的我,以及一隻努力伸長脖子、頂著幾根稀疏灰毛、渾身焦黑彷彿剛從灶膛裡鑽出來的……鶴?鳥?或者說,某種未知生物?
刹那間,時間彷彿凝固了。
蘇明德那古井無波的臉上,嘴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並非笑容,而是一種混合了“果然如此”、“抓到把柄”以及“極度鄙夷”的複雜表情。
他兒子蘇磐更是直接,眼睛猛地一亮,像是餓狗看到了肉骨頭,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那副“我可算逮到你了”的得意勁兒,藏都藏不住!
“嗬。”蘇明德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目光如同冰錐般刺向青蘿,“青蘿,你方纔說什麼?沒有外人?那這兩個……東西,是什麼?莫非是咱們蘇家祖傳的擺設?還是你青蘿偷偷養的……寵物?”
他刻意在“東西”和“寵物”上加重了語氣,極儘侮辱之能事。
蘇磐更是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指著我和鶴尊,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尖利:“父親!證據確鑿!一個來路不明的殘廢男人,一隻醜得出奇的禿毛畜生!姐姐她真是……真是把我們蘇家的臉都丟儘了!這要是傳出去,我們蘇家還要不要在修真界立足了?!”
他越說越激動,彷彿已經看到了蘇櫻身敗名裂、他們父子揚眉吐氣的場景。“來人!給我把這兩個東西拿下!押送戒律堂,按族規處置!”
他身後那幾名戒律堂子弟聞言,立刻氣勢洶洶地就要上前。
青蘿嚇得魂飛魄散,張開雙臂攔在門前,帶著哭腔尖聲道:“不行!你們不能動他們!三爺,磐少爺!你們聽我說!這位工先生和這隻靈鶴,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啊!一個多月前,小姐在外遭遇強敵,是他們拚死護住小姐,才身受重傷!小姐帶他們回來療傷,乃是知恩圖報,何錯之有?!”
她奮力地喊著我們事先套好的“劇本”,希望能喚起對方一絲絲的“良知”。
然而,回應她的,是蘇明德更加冰冷和不耐煩的聲音,如同終審判決:
“救命恩人?哼!就算他們救過蘇櫻的命,那也不是他們違反族規、擅入我蘇家家門的理由!族規大於天!今日,彆說他們隻是蘇櫻的救命恩人,就算他們是天王老子,犯了族規,也得死!”
他眼中殺機畢露,顯然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以免節外生枝。拿下我們,不僅坐實了蘇櫻違反族規的罪名,還能徹底清除隱患,一箭雙雕!
“給我拿下!死活不論!”蘇明德厲聲下令,徹底撕破了臉皮。
眼看那幾名如狼似虎的戒律堂弟子就要衝破青蘿那微不足道的阻攔,我和鶴尊對視一眼,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裝死是沒用了,求饒更是白搭!這老梆子鐵了心要拿我們當墊腳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趴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鶴尊,似乎是被這殺氣騰騰的氣氛刺激到了,又或者純粹是緊張過度,它猛地一伸脖子——
“嗝兒——!!!”
又是一個洪亮、悠長、帶著靈草回味的飽嗝,如同抗議的號角,再次響徹小院!
這聲音是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時宜,以至於那幾名正要衝上來的戒律堂弟子,動作都不由得一滯,下意識地朝鶴尊看去。
蘇磐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搞得一愣,隨即指著鶴尊,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該死的禿毛畜生!死到臨頭還敢……”
他的話還沒說完!
隻見原本癱在躺椅上、彷彿隻剩一口氣的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雖然臉色依舊蒼白,纏滿繃帶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但那雙眼睛裡,卻驟然爆射出一種混不吝的痞氣和豁出去的狠勁兒!
“媽的!給臉不要臉!”我扯著沙啞的嗓子,用儘力氣吼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彪悍,“老子躺得好好的,招誰惹誰了?至於喊打喊殺?還族規?我呸!”
我一邊罵,一邊哆哆嗦嗦地、極其艱難地,試圖從躺椅上撐起來。那動作,慢得像是在放慢鏡頭,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讓我齜牙咧嘴,冷汗直冒,看起來既狼狽又帶著幾分滑稽的悲壯。
“老子是救了你們家小姐!不是來受你們這鳥氣的!鶴兄!”我扭頭看向同樣緊張地豎起脖子上幾根毛的鶴尊,“抄家夥!跟他們拚了!就算死,也得崩掉他們幾顆牙!”
鶴尊聞言,雖然眼神裡還帶著點驚恐,但也猛地挺起了(並不寬闊的)胸膛,發出一聲雖然不算嘹亮、卻充滿決絕的:“咕——!!(拚了!)”
它甚至還象征性地撲棱了一下那隻好點的翅膀,揚起一小片灰塵。
我們這一人一鶴,一個像隨時會散架的破木偶,一個像被拔了毛的待宰家禽,組合在一起,擺出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但死前也要惡心惡心你”的架勢,這場麵……著實有些慘不忍睹,又帶著點莫名的喜感。
蘇明德看著我們這“垂死掙紮”的滑稽模樣,眉頭皺得更緊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不耐,彷彿在看兩隻嗡嗡叫的蒼蠅。他顯然不認為我們能有任何反抗之力。
蘇磐更是嗤笑出聲:“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父親,快下令拿下他們!”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青蘿急得直跺腳,眼看衝突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蘇明德準備再次下令,徹底將我們拿下之時——
異變再生!
一股並不算多麼浩瀚磅礴,卻異常精純、凝練、帶著一種獨特冰寒韻味的靈力波動,猛地從院落深處,蘇櫻閉關的靜室方向,轟然爆發開來!
緊接著,靜室的門“吱呀”一聲,被從裡麵輕輕推開。
一道清冷如玉、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是堅定與怒意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三叔,磐弟。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我的院子裡,動我蘇櫻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