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星河[先婚後愛]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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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的玻璃窗蒙著一層薄霧,外頭的雨絲斜斜地劃過,將城市的燈光暈染成模糊的光斑。許星藝坐在靠窗的位置,雙手捧著溫熱的杯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像是想從這細微的觸感裡汲取一點溫度。
幾日不見,她清瘦了許多。原本瑩潤的臉頰微微凹陷,眼下浮著一層淡淡的青影,連唇色都顯得蒼白。喬冰坐在對麵,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所以……”喬冰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放得很輕,“那天晚上,你真的隻是喝醉了,把徐修當成了林允川?”
許星藝的睫毛顫了顫,目光低垂,落在杯中晃動的咖啡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卻比哭還讓人難受。
“嗯。”她輕聲說,“我醉得厲害,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頓了頓,她的聲音更輕,像是怕驚動什麼,“是徐修告訴我的。”
喬冰的心猛地一沉。她咬住下唇,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許星藝忽然擡起頭,眼眶通紅,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冰冰……”她的聲音哽咽,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桌麵上,“我現在才發現,我真的很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對我好,也不是因為感激。”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緊緊攥住杯子,指節泛白。
“可是……我跟他解釋的時候,他說……”她的聲音發抖,“他說我把他當成了徐修的替代品。”
喬冰的臉色瞬間煞白,她猛地想起那天——在醫院走廊,她對著許星藝說的那些話。
“我看你就是因為放不下前任,因為寂寞,剛好有個人對她好而已。”
當時林允川就在拐角處,輪椅的陰影投在地上,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她以為他冇聽見……原來他全都聽見了。
“星藝,我……”喬冰的喉嚨發緊,眼眶發熱,“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許星藝搖搖頭,擡手抹去眼淚,勉強扯出一個笑。
“不怪你。”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隨時會散在空氣裡,“是我自己冇處理好……還讓他在那麼多親屬麵前難堪。”
她低下頭,用勺子攪拌了一下涼透了的咖啡。
“而且……”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現在說這些……也冇用了。”
“他不會原諒我的。”
喬冰看著她,心臟像是被撕成兩半。她伸手握住許星藝冰涼的手指,緊緊攥住。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聲填補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喬冰的睫毛膏暈開一片黑色,她猛地抓住許星藝的手腕:“我要去找林允川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
“冇用的。”許星藝輕輕抽回手,“現在白子怡應該”
“白子怡?”喬冰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這個名字,“你知不知道,當年林允川出車禍,她是第一個飛了他的。以他的性格,怎麼會……”
“你怎麼知道的?”許星藝怔了怔,擡眼看她。
“我從共同好友那聽說的,而且她們家現在就是個空殼,要是我,我也跑去傍有錢有勢的前男友……”喬冰提到白子怡,語氣裡帶著憤懣。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帶進一陣潮濕的風,許星藝條件反射般擡頭,又迅速低下——這個動作太熟悉了,在林宅的半年裡,每當聽到輪椅的聲音,她總會這樣期待又剋製地擡頭。
日曆一頁頁翻過,許星藝找了新的律所工作,也在公司附近租下了一間小房子,房子很小,在老城區的居民樓裡,冇有電梯,而且隻有四十平米,但采光很好,清晨的陽光能透過薄紗窗簾灑滿整個客廳。
搬家那天,她隻帶了一個行李箱——裡麵裝著她的衣服、幾本法律書籍,和那張被對摺的全家福。她買了幾盆綠植擺在窗台上,又添了一套素色的餐具,試圖讓這個臨時棲身之所看起來更像一個家。
可每當夜深人靜時,她會蜷縮在沙發上,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日期發呆,會不自覺地想起林宅——想起那個總會在她加班時亮著一盞夜燈的書房,想起桂嬸熬的暖胃的湯,想起……那個坐在輪椅上,沉默少言偶爾卻會開玩笑的男人。
她應聘的新律所規模中等,勝在案子多,提成高。入職第一天,主任就拍著她的肩膀說:“許律師,你在正清和嶽林的履曆很漂亮,我們這小廟能請到你,真是撿到寶了。”
同事們表麵上客客氣氣,可茶水間裡的竊竊私語還是飄進了她的耳朵。
“聽說是嶽林集團林總的前妻”
“怎麼從正清跳到嶽林,又跑到咱們這兒?”
“誰知道呢,豪門秘辛唄……”
許星藝假裝冇聽見,隻是低頭整理案卷,手指微微發顫。
她開始拚命接案子,民事糾紛、商業合同、離婚訴訟……什麼類型都接。白天開庭,晚上熬夜寫材料,常常忙到淩晨纔回家。有次她在法庭上突然頭暈,差點站不穩,對方律師好心遞來一杯水,她卻擺擺手說“冇事”,硬撐著完成了辯護。
同事勸她彆太拚,她隻是笑笑:“房貸壓力大。”
冇人知道,她電腦裡存著一份詳細的還款計劃表——200萬,分84期,每月25萬。她甚至算好了利息,按照銀行基準利率上浮10。
她知道他最不缺的就是錢,可是她不想欠他的。
未來城的工地上,機械轟鳴,鋼筋水泥的骨架拔地而起。林允川的輪椅停在項目指揮部的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望向遠處正在施工的地基。
徐修站在一旁,手裡拿著最新的工程圖紙,正與項目組的工程師討論技術細節。他的聲音溫和卻篤定,偶爾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專注而銳利。
林允川看著他,忽然有些恍惚——如果是自己,或許也會選擇這樣一個年少時喜歡過的技術天才吧。
“林總?”徐修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這個節點的抗震參數結合ai預警的話,您覺得是否需要調整?”
林允川收回思緒,接過圖紙掃了一眼,淡淡道:“按你的方案來。”
他冇有因為許星藝的事刁難徐修,反而在幾次技術會議上公開肯定了他的專業能力。嶽池陽曾私下問他為什麼,他隻是說:“公私分明。”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徐修,胸口那股悶痛就會無聲蔓延。
嶽林集團68樓。
“林總,白小姐又來了。”秘書小心翼翼地彙報,“她說有重要的事……”
林允川頭也不擡:“不見。”
自從許星藝離開後,他幾乎切斷了所有與白子怡的聯絡,甚至連林晴川的通行權限都從68樓抹除了。
他其實是有氣的。
氣白子怡的出現讓許星藝可能產生誤會,氣林晴川那天的衝動,撕破了這段婚姻下的強行偽裝。更氣自己——明明知道契約婚姻本就是一場交易,卻還是忍不住奢望更多。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哥!”林晴川闖了進來,眼眶通紅,“你憑什麼取消我的權限?!”
林允川終於擡起頭,眼神冷得像冰:“出去。”
林晴川被他這眼神刺得一顫,卻仍倔強地站在原地:“就為了那個女人?她根本不喜歡你!她——”
“我說,出去。”林允川的聲音很輕,卻讓林晴川瞬間噤聲。
她咬了咬唇,最終摔門而去。
辦公室裡重歸寂靜。林允川鬆開攥緊的拳頭,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指甲印。
距離許星藝離開林宅整整一個月的那天下午,嶽林集團總裁辦公室。
林允川正在審閱未來城項目的進度報告,手機螢幕突然亮起。
——銀行入賬通知:
25,00000元。
備註隻有簡短的一行字:「第1期還款」。
他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因用力而青白,手機螢幕在掌心裡發出細微的“哢”聲。
一個月了。
整整一個月,她沒有聯絡過他一次。冇有解釋,冇有道歉,甚至連一句“錢我會還你”都冇有當麵說過。
而現在,她就這樣冷冰冰地打來一筆錢,像是在履行某種義務,又像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訴他——
我們會互不相欠。
他盯著那條轉賬記錄,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碾過,悶痛得幾乎窒息。
她寧可拚命工作還錢,也不願意……再見他一麵。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秘書的聲音傳來:“林總,徐博士到了,在會議室等您。”
林允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冷寂。
“讓他稍等。”
他放下手機,轉動輪椅麵向落地窗。窗外陽光刺眼,城市的天際線在高溫下微微扭曲。
他忽然想起那天許星藝生日,他準備了禮物,很想去看看她——許星藝站在律所門口,懷裡抱著徐修送的花,而他卻隻能坐在車裡,遠遠地看著。
多可笑啊。
他曾經以為,隻要他足夠強大,足夠優秀,足夠有錢,就能讓她留下。
可最終,她連一個見麵好好談一談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與此同時,許星藝的辦公室。
許星藝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轉賬記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遲遲冇有落下。
她原本想寫點什麼——哪怕隻是一句“還款已轉”,可最終,她還是隻留下了乾巴巴的備註。
「第1期還款」。
她怕自己多說一個字,就會忍不住問——
“你還好嗎?”
“有冇有……一點想我?”
螢幕的光映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蒼白。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旁邊堆著厚厚的案卷,最上麵一份的封麵上寫著《xx與嶽林集團銷售代理合同糾紛》。
——那是跟嶽林集團有關的案子。
她接的時候並不知道,直到翻開檔案纔看到熟悉的logo。主任問她要不要換給彆人,她搖了搖頭,說“沒關係”。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每當看到“嶽林集團”四個字,心臟都會不受控製地抽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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