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公敵自救攻略 酒暖花紅醉流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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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暖花紅醉流觴(2)
“鄙人姓言,全名言少微。已在此恭候二位多時了。”
“幸會。”沈淵回。
“這怎敢。在下江湖之上不過一屆無名小輩,不足掛齒。今日得見天樞司的首席,該是我的榮幸纔是。啊,快請落座。”
程衍心想他大約是想多了,其實沈淵見了誰都是一句幸會,但心裡頭是未必有一丁點幸運高興的意思,說不定還會嫌他裝模作樣惹人煩。
言少微撤了古琴,叫那僮仆去拿他珍藏的佳釀來開封。
對方禮數週全全無敵意,好像真的僅僅隻是出於敬仰渴望結交一位仰慕已久的新朋友。但程衍想起他在淮安城中的舉止,以及客棧門前遇見的那個陌生女孩,二人必然相識,也必然早就已經探查到了他們的行蹤,又免不得警惕起來。
她用餘光去看,沈淵倒是顯得很鎮定,不過他一向如此臉上極少看出情緒。
“我這莊子平日裡也不住人的,隻是每年天氣熱時候來這裡避避暑,很多地方來不及修整,有怠慢的地方還望不要見怪。”
言少微輕笑兩聲,僮仆呈上一紅木托盤,其上放著一個白玉的酒壺,與三隻白瓷小杯。他挽袖將三杯斟滿,擡頭道:
“來,我敬各位一杯。”
“不必了。她不喝酒,我替她喝。”沈淵攔住了他向程衍敬酒的動作,接過那白瓷小碗。
“哦?這倒是不知道,還望程小姐不要見怪。修道之人要戒酒戒色戒嗔,師傅在世時候,也常和我說酒須少飲,劍要多練。可惜天資愚魯,這劍是練得實在差勁,又貪圖享樂,說來不免令人笑話。不過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這酒,偶爾喝一喝還是沒關係的,色戒是斷不可犯,”
程衍想起早上沈淵倒冇提過這一茬,隻是說戒酒戒嗔。下意識瞥了沈淵一眼,正巧見他彆開了視線,更困惑了。
“來,沈大人,我也敬你一杯。我們這些草莽之輩的規矩,一起喝過酒的就算半個朋友了。在下也曾聽聞先代懷遠侯素愛美酒夜宴,常在府上設宴款待天下寒士,上至世家公卿仙門修士,下至江湖俠客戲子樂手,凡是登門者,來者不拒,頗具古人的豪邁之氣。”
先代懷遠侯,那豈不就是沈淵的父親?程衍側目去看他的表情,卻見沈淵表情忽地陰沉下來。
她早聽陸哲提過沈家世代侯爵,隻因十四年前的一次意外如今才隻剩下他一人。究竟是怎樣的意外?
沈淵不告訴他,這樣隱秘的私事,她也不想瞞著他偷偷打聽。
可有時還是忍不住去想,他最初又為何放棄了俗世的榮華與坦途,選擇了修行這條路,與天樞司這個看似光鮮的苦差事呢?
他好像從來冇有在她麵前談過一點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程衍問他與她自己相關的東西時,他也隻是含混地迴應點點,而後支開話題
就像有什麼不愉快的,甚至令他極為抗拒的記憶叫他不願談及,甚至不願回想。
忽然有人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程衍微微笑了笑,她知道沈淵是看她表情不虞,誤以為她在不安,好這樣叫她不要擔心。而後,轉向言少微,淡淡道:
“行了,客套話也說了,有事說事。想方設法讓我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喝酒的吧?”
言少微唇邊的弧度更大,他將手中的白瓷酒盞放到案上,撐著臉看著麵前二人:
“我想請二位,幫我找個東西。”
“以你的勢力,還需要旁人幫忙麼。”
“這世上的寶物分兩種,用錢買的到的,和用錢買不到的。用錢買得到的對我來說全算不得寶貝,後者自然就珍貴多了。我最近有件格外想要的寶物,偏巧就是拿錢買不到的。想請天樞司手眼通天的大人們幫忙找一找。”
“我們倒是也有一樣東西,想請你幫忙尋找主人。”沈淵平靜地回答道。
“哦?”
他將那枚令牌與那黑衣人留下的令牌擺到案上,看著言少微:
“不知言莊主可識得此物。”
“啊,這是我一名不成器的手下的。死人之物無用還晦氣,大人直接扔了便是。這令牌上施有定位的符咒,這樣纔好叫我隨時知道這群好下屬,現在都在哪裡做些什麼。而隻要人與令牌分離超過一日一夜,就會……砰——”
他承認得如此坦蕩,笑得如此燦爛,簡直到了讓人無話駁斥的地步。
“大人是想將我捉拿歸案麼?在這之前,也總要先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吧?”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程小姐,承影劍現下究竟在何處,煩請如實相告。”
程衍呼吸一滯。與身側的人對視了一眼,眼色之中都已經冇有意外之意。
“以言莊主的手段,應該也該打聽到了,我現在記憶儘失,對以前的事情什麼也不記得了,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嗯,這一點我倒是有所耳聞。但淮安城中那時情況特殊,你為了自保謊稱失憶,也不是冇可能。”
“這種事情誰也冇辦法證明是真是假,你若是心底裡已經認定我所言是假的話,我也冇辦法了。”
他雙眼在對麵二人臉上來回掃視著,還是掛著那得體的微笑,可程衍卻越看越覺得假了。
“自古以來便是人為財死,就說前兩年,為了爭那件傳聞之中由崑崙山千年精粹所凝而成的玉精,整個清淨宗被人屠了個乾淨。血流成一條溪水流到山下,想想就嚇人。沈大人也知道吧。”
沈淵點點頭,“大理寺與天樞在各地大搜了三個月,也冇能找到凶手,至今仍是懸案未決。”
天樞司手下開設以來總共就這一樁未解的懸案,是以細節他記得很是清楚。
可剛說完,像是忽地意識到了什麼,他神情驟變,那雙濃墨一樣的黑瞳中,如鷹隼一樣的凶光直勾勾刺向對麵那人。
言少微非但不害怕,反而甚是愉悅的笑了兩聲。
“而再是神器也不過是死物,能者得之。此乃天經地義。但人是活的,平白為了死物斷送活人性命,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呢?”
“隻要將承影劍交給我,我非但會告訴你們天樞司近來追查的鎖魂陣背後是誰。甚至我還可以告訴你們,這位程小姐想來非常願意知道的,十年前三清山上的一些舊事。”
“那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言莊主也好,其他人也好,為何都如此斷定承影劍就在我身上?”程衍終於忍不住了。
“你是最後一個持有此劍的人,就算此刻不在程小姐身上,想知道下落當然也隻能來找你了呀。”
“這聽上去可有點不太講理。”
“那麼我最後問一次,程小姐當真不肯說出劍在何處麼。”
“我”她餘光瞥到沈淵微微搖了搖頭,心下瞭然:
“抱歉了。”
“不用了。何必這麼客氣呢。”
他嘴邊的笑意忽地就凝固了,長劍快得像電閃出鞘直衝著程衍麵門而去,但有人比他更快。
程衍忍不住心想自己自從甦醒以來除了被人偷襲就是被人偷襲,太極九劍之中十幾種格擋招式如今是已經熟練到刻入肌肉之中了。
三人的劍刃瞬間架在一處,劃出一聲清脆的錚鳴,無形劍氣如暴風撲來將言少微手臂打著顫,雖然還是笑著,但能見到臉因勉力支撐繃在一起:
“直接殺了你,就不會有彆人知道了。隻要冇有其他人能得到,這就足夠了。”
“想死你就儘管試試。”沈淵冷笑道。
“以二對一未免有點不講武德了?”
“搞偷襲的人冇資格談武德吧。”程衍忍不住反駁,又聽身邊人忽地說:
“彆想了,一對一你也打不過她。”
他哼笑一聲,旋身回撤。幾名黑衣人立時如大鷹撲出,擋在言少微麵前。
又是如出一轍的站姿,如出一轍的沉默,甚至就連呼吸的頻率都完全重疊。叫人忍不住去想這究竟是活人,抑或是人造的傀儡。
四下一時寂靜無聲,細微的風都冇有,水麵波瀾不驚。盛夏如火的午後,卻無端的令人心底生寒。
其中一名黑衣人劍上光華浮現,飛身直刺而來,這幾人的修為,又比前日夜裡潛入縣衙的那名高上許多。
每一人在修真界中,都至少會是小有名氣的存在,卻不知為何變成這幅模樣,心甘情願地將性命與尊嚴出賣給他人。
程衍即刻出劍,先是封住對方攻來的直刺,而後劍身如綢般纏上對方,指引著劍尖拐向身側,而後輕輕一挑,將對方手中武器擊飛。
這便是太極九劍中所講以柔克剛之法。而她出手總是喜歡留幾分餘地,能不見血就不見血。
見身邊人閃過一絲緊張,她還不忘溫聲安慰:“不用管我,你打你的就好。”
沈淵出手還是快得像閃電,幾乎冇人能夠看清他是如何拔劍如何出劍的,長劍揚起一線寒光,隨後熱血飛濺。
眼見這五人幾乎在瞬間便敗於人手,言少微卻冇有絲毫動容,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態負手而立。
“不錯。以二位的劍,殺五個我也夠用,那我為什麼要站著等你們砍。你們這些劍修總是喜歡用蠻力思考,其實想製服對方哪有那麼麻煩?”
而他的腳下正浮現出一個泛著幽光的法陣。
“這是傳送陣麼。他要逃!”
沈淵先是摸出一張雷法咒擲向言少微,可就在巨大的爆炸聲中,他環視四下,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眼色微變,一把抓住程的手腕回身衝向大門外急奔。
程衍雖不明究競,還是跟著他發足狂奔。但當她第三次見到月門旁那株紅色的芍藥花時,心中的惶惑像炸開的火花一樣,忍不住扯住沈淵大聲道:
“不對,先等一下,我們已經路過這裡三次了!”
“果然不是錯覺。從我們進入大門起,就已經在他佈下的密術陣法之中了。”
“陣法?!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
佈置與啟動法陣也是需要唸誦咒語與事前佈置。而這個過程必然會出現法力的波動,是絕對無法隱藏的,任何一個修為足夠高的修士,都能夠通過靈識捕捉到這無形的波動。絕不應該一而再地毫無覺察。
沈淵意識到了些什麼,回手像那日大邙山上一樣探向自己的腕間,隨即瞭然道:
“是那首琴曲。這人是名琴修,可以利用琴曲封鎖聽者的神識與五感。我本想在陣法封閉之前衝出去,看來還是晚了一步。”
“但那首曲子分明我們兩個都聽到了,為什麼我冇事?”
“劍。承影劍是神器,可護其主免受迷障侵擾。之前在大邙山時,你也冇有受山間霧瘴的影響。”
二人筆直向前方纔進莊的來時路繼續行進,不多時又回到了這處小院之中,青天白日之下撞了鬼打牆。
“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們能不能禦劍飛出去?”
“不行。這是無間之陣。陣法幻境之內,天地永無儘頭,便是禦劍,見到的也還從未聽說有誰陷入此陣後能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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