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235章 過載淨化
光線與孢子雲接觸的瞬間,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沒有爆炸,沒有氣浪,隻有一片死寂。那淡紫色的、流淌著微光的死亡之潮,在我們傾瀉出的光之洪流前,微微一頓。
下一秒,靜默被打破了。
不是震耳欲聾的巨響,而是億萬計細微到極致的“劈啪”聲彙聚成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噪音,如同燒紅的鐵鍋濺入了冰冷的水珠。
光,成了最致命的催化劑。
被強光和模擬紫外線直接命中的孢子,像是被投入了無形的熔爐。它們劇烈地顫抖、膨脹,表麵那層詭異的微光瞬間變得刺眼奪目,隨即——破裂!
不是簡單的碎裂,而是從內部爆開,釋放出無數更加細微、卻狂亂舞動的蒼白菌絲。這些菌絲失去了在生物體內那種精準的、手術刀般的分解秩序,變成了無頭蒼蠅,在空氣中瘋狂扭動、互相纏繞、攻擊、撕扯。
它們在本該飄散、尋找獵物的階段,被迫提前完成了萌發和部分分解過程,卻找不到可供依附和徹底分解的生物組織。於是,失控的能量和分解本能,隻能作用在彼此身上。
一片詭異的自我毀滅景象在我們眼前上演。
光芒所及之處,淡紫色的孢子雲內部彷彿沸騰了起來,蒼白的菌絲網不斷生成又相互湮滅,迅速焦黑、碳化,最終化作紛紛揚揚的黑色灰燼,簌簌落下。
空氣中那股甜膩的死亡氣息,被一種東西被徹底燒焦的糊味取代。
“有用!”蘇媚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希望,如同我們手中的光柱,瞬間刺破了絕望的陰霾。
“彆鬆懈!”林夜的低吼將我們從短暫的振奮中拉回現實,“範圍太大!光照不到的地方還在合圍!”
我立刻意識到問題。羅根的脈衝紫外光和我們手電的白光,如同黑暗中的幾支火把,雖然驅散了身邊的威脅,但更遠處,淡紫色的孢子雲依舊如同厚重的幕布,從左右兩側和後方緩緩推進,試圖將我們再次吞沒。
而且,光線邊緣那明暗交界的區域,成了新的死亡線。一些孢子僥幸未被完全過載,拖著殘破的菌絲,依舊頑強地試圖飄向我們。更有一些,似乎適應了邊緣的光照強度,發生了不可預知的變異,菌絲扭結成更粗壯、更惡心的形態,像垂死的觸手般伸向我們。
陰影裡,那些暫時安靜的怪異植物再次躁動。光線似乎刺激了它們,藤蔓蠕動的速度加快,豬籠草般的結構開合著,滴落粘稠的汁液。它們雖未直接攻擊,卻虎視眈眈,封鎖了我們可能躲避的路徑。
我們就像怒海中的一葉孤舟,雖然點亮了燈塔,但四周依舊是吞噬一切的驚濤駭浪。
“不能待在這裡被動防禦!”我喊道,“精神力消耗太快了!”
持續維持強光手電最大功率和念動力屏障,對我和羅根都是巨大的負擔。羅根左臂的脈衝手套已經開始發出過載的警告蜂鳴,他手臂微微顫抖,額角青筋凸起。
“推進!”林夜當機立斷,短刃指向孢子雲湧來的深處,那些不斷搏動、釋放孢子的瘤狀怪樹方向,“向著源頭!撕開一條路!”
隻有摧毀源頭,才能徹底解決危機!
“鐵山,前鋒!頂住零散孢子和植物騷擾!羅根,維持紫外光幕,重點清除前方扇形區域!秦鳴夢,用念動力清掃兩側和頭頂的漏網之魚!蘇媚,精神感知,預警潛在危險!江小離,盯緊孢子變化,有任何異常立刻報告!”
林夜的指令清晰冷峻,瞬間將我們散亂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明白!”
陳鐵山低吼一聲,猛地上前一步,將那麵鏽跡斑斑卻堅不可摧的盾牌重重頓在身前。他如同磐石,為我們抵擋一切正麵而來的物理衝擊。
羅根咬緊牙關,將脈衝手套的輸出穩定在臨界點,那道模擬紫外光的能量波紋不再追求廣度,而是凝聚成一道更加濃鬱、幾乎化為實質的藍色光幕,如同推土機般朝著前方碾壓過去。光幕所過之處,孢子雲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發出更加劇烈的“劈啪”聲,迅速消融、碳化。
我深吸一口氣,將念動力分散開來,不再是單一的屏障,而是化作無數道無形的、高速旋轉的風刃和斥力場,環繞在我們隊伍的兩翼和上空。任何試圖從側麵滲透過來的孢子團,或是從頭頂滴落的腐蝕液滴,都在觸及這層無形力場的瞬間被彈開、攪碎。
蘇媚閉上眼睛,精神力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感知著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尤其是那些植物中隱藏的、可能突然暴起的惡意。
江小離則睜大著她那閃爍著淡綠微光的眼睛,緊盯著光幕與孢子雲交鋒的最前線,不放過任何一點能量和結構的異常波動。
我們動了。
以陳鐵山為箭頭,以羅根的光幕為開路先鋒,我們這支小小的隊伍,開始向著溫室深處,向著那死亡的源頭,發起了決死的衝鋒。
這註定是一條艱難無比的路。
每前進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和精神力。羅根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粗重。我感覺到太陽穴突突直跳,維持如此精細的念動力操作,讓我的大腦像是被無數根針紮刺。
陳鐵山的盾牌上,不斷傳來“噗噗”的悶響,那是零星的孢子彈或是植物的刺擊撞在上麵。有時,一些未被光幕完全淨化的、殘破的菌絲會粘在盾牌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留下焦黑的痕跡。
兩側的植物在我們經過時,如同被驚擾的蛇群,蠢蠢欲動。藤蔓試探性地抽打過來,被我的念動力場格開;巨大的花朵噴吐出帶著迷幻色彩的粉塵,被蘇媚提前預警,由我用強風吹散。
我們像是在粘稠的、充滿敵意的膠水中前進。空氣灼熱,混合著孢子燒焦的糊味、植物腐爛的腥氣以及我們自己汗水的味道,令人作嘔。
但沒有人退縮。
光幕堅定地向前推進,在無邊無際的淡紫色中,硬生生開辟出一條狹窄的、不斷被後方孢子雲重新彌合的安全通道。我們踏著腳下厚厚的、由孢子灰燼鋪成的黑色“地毯”,一步步深入這活體地獄的核心。
視野中,那些瘤狀怪樹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它們比遠處看起來更加龐大和猙獰。粗壯的樹乾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如同腐爛內臟般的暗紅色,表麵布滿了大大小小、如同腫瘤般不斷搏動的囊泡。每一次搏動,都有濃鬱的淡紫色孢子煙霧從囊泡頂端的氣孔中噴射出來,加入周圍死亡的雲霧。
它們感知到了我們的逼近,以及那讓它們孕育的殺手鐧失效的光芒。
嗡——!
一種低沉的、彷彿直接作用於靈魂的震動波從怪樹林中央擴散開來。
所有的瘤狀囊泡搏動速度驟然加快,如同失控的心臟。更多的孢子雲被噴出,不再是漫無目的的彌漫,而是像受到指揮的軍隊,層層疊疊地朝我們壓了過來!同時,那些怪樹的枝條瘋狂舞動,如同無數條扭曲的手臂,朝著我們當頭砸落!地麵劇烈震動,更多的、粗如兒臂的帶刺藤蔓破土而出,如同地龍般絞向我們下盤!
攻擊來自四麵八方,天上地下!
“它們拚命了!”蘇媚喊道,聲音帶著一絲痛苦,那靈魂層麵的震動波顯然也影響到了她。
“光幕壓力太大了!”羅根低吼,他左臂的脈衝手套已經開始冒出細微的電弧,顯然到了極限。
陳鐵山怒吼一聲,盾牌重重砸向地麵,一股無形的氣浪暫時震開了腳下襲來的藤蔓,但他也被幾根抽打過來的樹枝砸得身形一晃。
我也感到念動力場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搖搖欲墜,精神力如同開閘洪水般傾瀉。
眼看我們就要被這最後的瘋狂反撲吞沒——
“核心!攻擊它們的能量核心!”江小離的聲音尖利地響起,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洞察,“在根係連線處!地下三米左右!那裡有最強烈的資訊波動和能量彙聚!打斷它!”
她的「微觀視界」,終於看穿了這個共生體係的真正樞紐!
目標明確!
“鐵山!羅根!頂住!”林夜大喝,短刃已然出鞘,蓄勢待發。
“交給我!”
我毫不猶豫,幾乎將剩餘的大半精神力孤注一擲!念動力不再分散防禦,而是如同無數根無形的、堅韌的探針,猛地紮進腳下鬆軟、覆蓋著菌毯的土壤!
穿透腐爛的植物根須,穿透交織的菌絲網路,穿透粘稠的、富含有機質的泥漿……
三米!到了!
我“看”到了——那盤根錯節、如同巨大神經網路般的龐大根係!而在幾株主要怪樹的根係交彙處,有一個由無數發光菌絲纏繞而成的、搏動著的、如同心臟般的能量節點!它就是整個溫室異變生態的能量源泉和資訊處理中樞!
“找到你了!”
我心中發狠,凝聚起所有的念動力,不再是探查,而是最粗暴的扭曲和撕裂!
給我——斷!
噗!噗!噗!
土壤劇烈翻湧,如同地龍翻身!幾條最為粗壯的、如同主血管般搏動、連線著能量節點的暗紅色根係,被我的念動力硬生生從內部撐爆、扯斷!
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那低沉的靈魂震動波戛然而止。
緊接著,離我們最近的一株怪樹猛地一顫,樹冠上所有搏動的瘤狀囊泡如同漏氣的氣球般迅速乾癟、枯萎,噴射出的孢子煙霧也變得稀薄無力。舞動的枝條僵在半空,然後軟軟地垂落。
“有效!”林夜眼神銳利如刀,抓住機會,身形如電射出,短刃精準地刺入另一株怪樹主乾與地麵的連線處,暗紅色的、帶著惡臭的樹液噴濺而出!
羅根壓力一輕,趁機將脈衝光幕向前猛推,將失去後續補充的孢子雲大片大片地淨化。
連鎖反應開始了。
一株接一株的怪樹在根係被重創後,迅速失去了活力,枯萎倒塌。它們釋放出的孢子雲後繼無力,在強光照射下快速消散。
溫室內那股狂躁的、充滿攻擊性的“意識”,如同退潮般迅速衰減、消散。剩餘的怪異植物雖然依舊形態奇特,卻彷彿失去了主心骨,攻擊性大減,甚至有些開始本能地蜷縮、收斂。
孢子危機,解除了。
我們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看著周圍一片狼藉,以及那幾株已然枯死的怪樹殘骸,都有種脫力般的虛脫感。
拚儘全力的爆發,終於換來了生機。
目光越過怪樹的殘骸,我們看到了那片區域中央的景象。
那裡沒有其他植物,地麵由純淨的、散發著柔和翠綠色光芒的菌絲鋪就,形成一個天然的平台。平台之上,靜靜地放置著一個物品。
一個看似普通的、透明的玻璃培養皿。
培養皿中,盛放著少量不斷變換著色彩和形態的、活著的菌落。時而如同璀璨的星雲,時而如同流淌的翡翠,時而又凝聚成某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符號。
一股溫和、純淨、充滿生機與堅韌意味的氣息,正從那個培養皿上緩緩散發出來,與周圍腐敗、死亡的環境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它就在那裡,安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