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8章 扭曲的法則
乾嘔帶來的生理性淚水模糊了視線,喉嚨裡火燒火燎。我癱坐在冰冷粘濕的地麵上,靠著背後不斷滲出暗紅粘液的腐朽牆壁,每一次喘息都扯得肺部生疼。右腳踝的灼痛和右臂的麻木交替提醒著我剛才的遭遇有多真實,多恐怖。
旁邊,林夜站得筆直,正用一塊看起來相對乾淨的布仔細擦拭著短刃上殘留的粘稠黑液。他的動作一絲不苟,冷靜得彷彿剛才那場生死搏殺隻是日常熱身。擦完,短刃利落歸鞘,發出清脆的“哢噠”聲。他甚至還有空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淩亂的衣領,儘管那上麵也沾了不少汙漬。
這對比實在太強烈了。我像個剛從泥潭裡撈出來的落水狗,而他……隻是鞋底沾了點灰。
“喂……剛才…剛才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我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嘶啞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還有這地方…這他媽到底是哪兒?你…你又是誰?”
林夜轉過頭,那雙在昏暗中依然銳利的眼睛掃過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是在打量一件麻煩的貨物。
“不想死就跟著我,彆亂碰任何東西。”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還有一絲明顯的不耐煩,“其他的,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就這麼一句?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我差點被那怪物當點心嚼了,現在被困在這鬼地方,他就給我一句“跟著我”?
我還想再問,他卻已經轉過身,不再看我。他微微弓起身,像一頭在陌生領地巡視的獵豹,開始極其謹慎地移動。腳步放得極輕,幾乎聽不到聲音,隻有靴子偶爾踩到某些不明粘液時發出的輕微“吧唧”聲。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牆壁上那些如同凝固血鏽的暗紅粘液、天花板上垂掛的微微蠕動的菌絲、地麵上不明的汙漬和水窪…
他在找什麼?出路?還是彆的什麼?
我咬咬牙,壓下滿腹的疑問和恐懼,掙紮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緊跟在他後麵。每一步都踩得心驚膽戰,不斷回頭張望,總覺得那片濃稠的黑暗裡隨時會再撲出什麼可怕的東西。周圍的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隻有我們極其輕微的移動聲和我的心跳聲在回蕩。
這條腐朽的迴廊彷彿沒有儘頭,兩側的門牌號模糊不清,門板大多腐爛變形,有些甚至露出了後麵扭曲的、如同內臟般的結構。牆上的汙漬在某些角度看去,像極了扭曲痛苦的人臉。那些垂掛的菌絲,似乎也在隨著我們的經過而極其輕微地起伏,如同擁有呼吸。
這鬼地方…每一寸空氣都透著不祥。
我舔了舔更加乾裂的嘴唇,喉嚨緊得發痛。巨大的心理壓力讓我急需說點什麼來打破這令人發瘋的死寂。
“那個…我們是不是應該…”我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些。
話出口了。
但…聲音呢?
我愣住了。我明明感覺到聲帶的振動,話語已經說出了口,可我的耳朵裡,卻是一片寂靜。
過了明顯好幾秒——
“……該………………”
一個扭曲、失真、像是從極其遙遠的水底深處傳來的、帶著詭異回響的殘破音節,才慢悠悠地、晃晃蕩蕩地飄進我的耳朵裡。
不僅是我,連前麵的林夜也猛地停住了腳步,霍然回頭!
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見的凝重,甚至比剛才麵對爬行者時更加嚴肅。他側耳傾聽,眉頭緊鎖,低聲道:“…聲速也亂了。”
聲速…亂了?
我還沒完全理解這四個字代表的恐怖含義,眼角餘光又瞥見了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旁邊牆壁上一小塊早已鬆動的、焦黑色的牆皮,突然無聲無息地脫落下來。
但它沒有向下掉落。
而是輕飄飄地、如同羽毛般向上浮起,晃晃悠悠地飄向天花板那垂掛的菌絲叢,最後粘在了上麵。
更遠處,林夜腰間掛著一個軍用水壺,壺蓋似乎沒擰緊,一兩顆小水珠從壺口滲了出來。
它們也沒有滴落。
就那麼晶瑩地、違反重力地懸浮在半空中,微微顫動著,折射著不存在的光源。
咕咚。我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的常識正在被這個世界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林夜的表情已經難看到極點。他不再說話,隻是用更加警惕、更加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前方和周圍。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抬起手示意我止步。
前方是一個岔路口。一條路繼續延伸向更深邃的黑暗,另一條則通向一扇門。那扇門格外破敗,幾乎被厚厚的、灰黑色的菌絲和某種暗黃色的粘液完全覆蓋,門板扭曲變形,彷彿被巨力蹂躪過。
林夜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什麼,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和凝重的眼神,心中的疑問和恐懼幾乎達到了,卻又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一種新的聲音,從那條延伸向黑暗的通道深處,緩緩傳來。
不同於爬行者粘稠的蠕動聲。
那是一種緩慢的、沉重的、一下一下的……拖拽聲。
像是有什麼極其沉重的東西,正在被某種力量,固執地、艱難地……拖行著。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