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25章 絕境之釘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洗衣房。隻有那台被卡死的收音機還在發出“滋滋”的電流哀鳴，像垂死者的最後喘息，螢幕幽綠的光芒不規則地閃爍著，映照出空氣中尚未散儘的猩紅血霧。
我癱軟在冰冷震動的鐵門上，大口喘著粗氣，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模糊了視線。
右手掌心那灰黑色的烙印灼熱發燙，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蘇醒，搏動，與那收音機殘骸的哀鳴產生著詭異的共鳴。
無麵的回響女傭消失了，連同那令人發狂的拖拽聲和扭曲音樂一起，隻留下空氣中濃鬱得化不開的鐵鏽味、黴味和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腥。
“結...結束了？”我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出是自己的聲音，喉嚨乾澀發痛。
林夜單膝跪在不遠處，用那柄奇特的短刃支撐著身體，左肩的傷口還在緩慢滲血，將他深色的外套染出更深的印記。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染血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放鬆，反而銳利得像淬火的刀鋒，飛快地掃視著整個劇烈震動的空間。
“不對...”他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極其凝重的警覺，“那東西的核心毀了，但這空間的扭曲感...反而在加劇！”
他掙紮著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但眼神卻死死盯住那台還在冒煙、發出“滋滋”聲響的收音機殘骸。
“回響被消滅，橋梁空間要麼穩定下來出現出口，要麼就該逐漸消散...但這種崩潰的跡象...”他話音未落——
哢...哢嚓嚓...
一陣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並非來自收音機，而是來自我們腳下！
我和林夜幾乎同時低頭看去！
隻見我們腳下那片被血水、黏液和汙穢織物覆蓋的水泥地麵，毫無征兆地浮現出無數道細密的黑色裂紋！這些裂紋如同擁有生命的黑色蛛網，急速地蔓延、交織，瞬間就布滿了我們周圍數米的範圍！
裂紋深處，不是下一層的樓板，也不是土壤，而是一種純粹的、令人心悸的虛無黑暗！彷彿大地張開了無數張貪婪的、吞噬一切的嘴！
一股比之前女傭帶來的更加冰冷、更加死寂、更加針對靈魂本源的寒意，從那些裂縫中洶湧而出！空氣中的溫度驟降，嗬氣成霜。
“該死！是空間崩潰！”林夜臉色劇變，猛地一把將我向後扯退，“這鬼地方失去了維持它存在的‘規則’，要徹底塌陷進虛無了！”
塌陷？！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巨大的恐懼瞬間攫緊了心臟！被拋回現實？還是永遠迷失在虛實之間的裂縫，被徹底同化或撕碎？
“怎麼辦？！”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找！找裂縫最薄弱的地方！能量最混亂的地方往往有一線生機！強行突破出去！”林夜嘶吼著，忍著肩傷，那雙血絲密佈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飛快地掃視著周圍瘋狂蔓延、擴張的黑色裂縫，試圖從這末日般的景象中找出唯一的生路。
整個洗衣房開始劇烈搖晃、崩塌！頭頂上方垂掛的厚重菌絲和破舊管道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塊大塊的水泥碎塊和牆皮劈裡啪啦地往下砸落！
牆壁上的黴斑瘋狂蠕動，滲出更多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如同整個空間都在流血！
腳下的裂縫以驚人的速度擴大，那虛無的黑暗如同漲潮般洶湧上漫，吞噬著所觸及的一切！一張傾倒的鐵架子床被裂縫邊緣掃過，瞬間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半，斷口光滑得令人膽寒！
我們像是站在一座正在快速分崩離析、沉入無儘深淵的孤島上！
“那邊！”林夜猛地指向洗衣房最深處，靠近那扇被厚重臟汙窗簾遮擋的、疑似窗戶的地方！
那裡的牆壁扭曲波動得最為劇烈，光線明暗變化快得讓人頭暈，數道最大的黑色裂縫在那裡交彙、碰撞，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彷彿一片即將被徹底撕裂的脆弱玻璃！那裡的空間波動也最為狂暴混亂，危險程度毋庸置疑！
但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林夜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幾乎是拖拽著跌跌撞撞的我，拚命朝著那個死亡漩渦衝去！每一步踏下，都能感覺到腳下地麵的脆化、塌陷和消失！冰冷的虛無氣息如跗骨之蛆，緊追不捨！
“聽著！”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和空間碎裂的尖嘯中，林夜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近乎瘋狂的決絕，“等我指令！用你剛才那一下的力量！不是破壞！是撕開！朝著那幾條最大裂縫的交彙點！用儘你所有的力氣和意誌！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聽見沒有！”
撕開空間？！用這隻詭異發燙的手？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但看著他那雙幾乎被血色染紅、卻燃燒著不屈求生意誌的眼睛，看著他眼角那道未乾的血痕，所有質疑和恐懼都被一股莫名的狠勁壓了下去！
我猛地點頭，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鮮明的血腥味。右手的灼熱感攀升到了，那灰黑色的印記甚至開始散發出微弱的、不祥的幽光，與掌心殘留的、林夜那口鮮血的微弱紅光交織在一起！
我們衝到了那麵如同沸騰水麵般劇烈扭曲的牆壁前！
無數道黑色裂縫在這裡彙聚、旋轉、崩裂！形成一個瘋狂旋轉的黑暗漩渦！透過那些稍縱即逝的裂縫縫隙，我彷彿看到了後麵光怪陸離、飛速閃動的破碎影像——是外麵那破敗走廊的扭曲片段？是現實世界車水馬龍的模糊殘影？還是更令人絕望的、沒有任何意義的混沌色彩？
就是現在！林夜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用身體猛地撞開一塊當頭砸落的、帶著鏽蝕水管的水泥碎塊，將我狠狠地推向那片死亡漩渦的最中心！
我借著這股力量，猛地在那劇烈震顫、即將徹底碎裂的地麵上站穩！麵對著那片瘋狂旋轉、吞噬一切光和聲音的黑暗裂縫，發出了自出生以來最聲嘶力竭的、凝聚了所有恐懼、憤怒與不甘的呐喊，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精神、所有對“活下去”的灼熱渴望，連同右手那詭異而狂暴的灼熱力量，毫無保留地、蠻橫地轟向了那片混亂的交彙點！
“開——！！！”
嗡！！！
一股無形的、卻幾乎能扭曲視野的狂暴力量自我掌心噴湧而出，並非實體衝擊，卻狠狠撞入了那片混亂的裂縫交彙點！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滯了極其短暫的一秒。
緊接著——
“哢嚓——轟！！！”
一聲遠超之前所有聲響的、彷彿整個世界玻璃都在瞬間粉碎的恐怖巨響猛地爆發開來！
我們麵前那片布滿裂縫、劇烈扭曲的牆壁，猛地被一股蠻橫無比的力量撕開了一個不規則的黑洞！
洞外並非任何熟悉的景象，而是瘋狂旋轉、色彩失調、令人頭暈目眩的扭曲光流，如同一個徹底失控的萬花筒，散發著強烈的不祥與排斥氣息！
一個極不穩定的、隨時可能坍塌的空間通道！
“走！！！”林夜沒有絲毫猶豫，用儘最後力氣，將我猛地推向那個光怪陸離、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洞口！
就在我身體徹底失衡，一頭栽向那旋轉光流的刹那，我最後回頭瞥了一眼。
隻見我們身後，整個洗衣房正在加速崩解，塌陷，被無儘的黑暗虛無吞噬。而在那迅速縮小的視野邊緣，那台收音機的殘骸裡，某個燒焦的、扭曲的元件突然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一絲熟悉的、幽綠的光芒…
下一刻，天旋地轉的巨大吸力和光怪陸離、撕扯靈魂的色彩將我徹底吞噬。
最後的意識裡，似乎聽到林夜在我身後方向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以及…一聲極其細微的、彷彿精密金屬齒輪在巨大壓力下艱難轉動的——
哢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