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141章 概念診斷與無影燈下
我剛從那股幾乎撕裂靈魂的怨念回響中喘過氣。
蘇媚的慘叫還在耳邊回蕩,她那半虛化的右臂像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扭曲的光影投在冰冷牆壁上,看得我頭皮發麻。
林夜正試圖用他那點所剩無幾的精神力幫她穩定狀態,陳鐵山靠著牆大口喘氣,盾牌早就廢了,渾身都是血和傷。
可這座該死的醫院,連片刻喘息都不給。
我們互相攙扶著,隻想儘快離開住院部這片鬼地方。
剛推開一扇標著“手術區”的金屬門,一股濃烈到嗆鼻的甜膩氣味就糊了上來。
不是血腥,不是腐爛,是某種……高階麻醉劑的味道。聞得人頭暈,喉嚨發緊。
走廊亮得刺眼。
牆壁、地板、天花板,全是那種毫無生氣的慘白,光滑得能照出人影。我們幾個狼狽不堪的倒影扭曲地映在上麵,像是一群誤入禁地的流浪漢。
“不對勁,”林夜猛地停下,天眼通似乎捕捉到了什麼,“退!”
已經晚了。
身後傳來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回頭一看,來時的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光滑如鏡的合金牆壁,嚴絲合縫。
我們被關在了這個白色的盒子裡。
緊接著,頭頂無數盞無影燈“唰”地全部亮起,冰冷的光線如同實質,將我們牢牢釘在原地。
一道幽藍色的掃描光束從頭到腳掠過我們每個人。
滋滋……
對麵牆壁上一塊巨大的電子屏瞬間亮起,浮現出冰冷的文字和我們的頭像。
【診斷報告
-
實時生成】
患者:秦鳴夢
診斷:想象力過剩
處方:概念縫合術
患者:陳鐵山
診斷:創傷後應激障礙
處方:記憶切除術
患者:蘇媚
診斷:情感依賴與靈體虛化傾向
處方:情緒剝離術
患者:林夜
診斷:預知性焦慮
處方:前額葉鎮靜術
我心臟猛地一縮。
這診斷……太準了,準得讓人心底發寒。想象力是我的依仗,卻也讓我在虛界更容易迷失;鐵山大哥背負著戰友全滅的愧疚;蘇媚依賴情緒又恐懼虛化;林夜時刻被預知的未來折磨……
它精準地抓住了我們每個人最深、最痛的弱點。
“警告:拒絕治療將觸發強製措施。”
一個毫無感情波動的電子女音在走廊裡回蕩,每個字都敲打在神經上。
“患者請根據指引,進入相應手術室,接受治療。”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四聲輕響。
兩側光滑的牆壁無聲地滑開,露出四個黑洞洞的門口。門楣上亮起冰冷的紅色指示燈,分彆對應著我們四個人的名字。
門內一片漆黑,隻能隱約看到反著冷光的手術器械輪廓,像潛伏在暗處的毒牙。
“去他孃的治療!”陳鐵山怒吼一聲,掄起拳頭就砸向旁邊那麵合金牆。
咚!
悶響回蕩。牆壁紋絲不動,連個凹痕都沒有。反倒是他傷口崩裂,血又滲了出來。
林夜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物理破壞沒用。這裡的規則……變了。”
他嘗試預知,臉色卻瞬間一白,悶哼一聲捂住眼睛:“不行……乾擾太強,強行預知隻會被反噬。”
蘇媚靠在我身上,虛化的右臂還在微微顫抖,她看著屬於她那間“情緒剝離室”,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恐懼。“我……我不要進去……”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念動力無聲湧出,試探性地撞向標著我名字的那扇門。
嗡——
一股更冰冷、更詭異的力量直接將我的念動力彈了回來,甚至還帶著一股……縫合的意念?我的思維瞬間遲滯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線頭絆住了。
“不行,”我喘了口氣,“門上有古怪,硬闖會被它的規則攻擊。”
我們被困住了。像砧板上的魚,被這鬼地方精準地拿捏住了命門。
“不能坐以待斃!”林夜抹去眼角因反噬溢位的血絲,“既然診斷是針對我們每個人的弱點,那‘治療’必然也是直指核心。我們必須在自己被‘治療’徹底廢掉之前,找到規則的漏洞,或者……從內部打破它!”
他看向我們三個,眼神凝重:“各自小心。記住,裡麵的一切可能都是幻覺,也可能是真的。守住本心!”
沒時間猶豫了。
廣播再次響起,帶著最後的警告意味。
“治療程式啟動倒計時:10、9、8……”
冰冷的計數如同喪鐘。
我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絕。
“活下去!”我低吼一聲,率先衝向標著我名字的那扇門。
陳鐵山紅著眼,像頭赴死的公牛,撞進了他的“記憶切除室”。蘇媚咬了咬蒼白的下唇,深深看了我們一眼,也閃身沒入她的門後黑暗。林夜則身影一晃,消失在“前額葉鎮靜”的指示牌下。
我踏入黑暗的瞬間,身後的門無聲關閉,徹底隔絕了外界。
啪。
一盞孤零零的無影燈在頭頂亮起,照亮了房間中央一張冰冷狹窄的手術台。
周圍影影綽綽,彷彿立著許多器械架,但看不真切。
沒有醫生,沒有護士。
但空氣中,懸浮著無數閃爍著寒光的……針?線?
不,那不是實體的針線。
是由純粹惡意和規則凝聚成的“概念縫合工具”。
它們感應到我的進入,立刻活躍起來,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嗡嗡聲,像一群等待獵物的毒蜂。
我本能地想調動想象力,思考對策。
可念頭剛起,一根無形的“概念縫合針”就閃電般刺來!
它不是刺向我的身體,而是直接穿透了我的思維!
嘶——
我彷彿能聽到自己想象力被穿透的聲音。一段剛剛誕生的、關於如何用念動力扭曲空間的生動構想,瞬間變得支離破碎,然後被那根“針”後麵牽引著的、同樣無形的“線”粗暴地縫補、捆紮在一起。
念頭被“縫死”了。
那個想法還在,卻失去了所有活力和延展的可能,變成了一坨僵硬、死板的資訊殘渣。
我驚出一身冷汗。
這鬼東西,真要徹底縫上我的想象力!
更多的“概念縫合針”從四麵八方襲來,帶著禁錮和僵化的意念。
我狼狽地躲閃,用念動力構築屏障。
但效果甚微。
這些鬼東西介於虛實之間,念動力屏障隻能稍微阻礙,它們總能找到縫隙鑽進來,每一次穿透,都讓我感覺自己的思維變得更加遲滯,腦海中的“天空”正在被無數無形的線分割、縫補,變得支離破碎。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變成一個無法思考的木頭人!
我必須做點什麼!
就在我幾乎絕望,感覺思維的翅膀要被徹底捆住時,林夜的聲音彷彿穿透了空間的阻隔,隱隱約約在我腦海中響起,帶著預知獨有的縹緲感:
“鳴夢!彆嘗試破壞線!反過來…利用它!你的診斷是‘想象力過剩’,處方是‘縫合’——那就用你的念動力,模擬‘縫合’的概念,去‘縫’點什麼!縫那些……不穩定的東西!”
福至心靈!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破壞規則很難,但利用規則,或許有一線生機!
我不再試圖掙脫那些纏繞我思維的無形縫線。
而是猛地集中所有意誌力和殘餘的想象力,將念動力不再是塑造成盾牌或拳頭,而是……模擬成一根更粗壯、更聽我指揮的“針”!
我引導著這根念動力之“針”,不再對抗,而是順著那些無形縫合線的軌跡和概念——
猛地刺向眼前因之前戰鬥和空間不穩定而產生的、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空氣裂縫!
“給我……縫上!”
念動力之針帶著我全部的決絕,遵循著那扭曲的“縫合”規則,狠狠紮入那道裂縫!
嗡——!
空間發出一陣奇異的震顫。
那道細微的裂縫,竟然真的……被暫時“縫”合了!雖然隻是很小一片區域,但那片空間確實變得穩定了些!
我愣住了,隨即湧起一股狂喜!
有效!
我找到了在這鬼地方運用能力的新方式——遵循它強加的扭曲規則,來實現我自己的目的!
然而,沒等我高興太久。
整個概念手術區猛地一震!
隔壁蘇媚的手術室裡,傳來她一聲混雜著痛苦和某種宣泄的尖銳嘶鳴,緊接著是某種東西過載的刺耳嗡鳴!
我這邊空間的“縫合”規則也受到了乾擾,變得不穩定起來。
是蘇媚!她那邊好像做了什麼,乾擾了整個係統!
機會!
我眼神一厲,趁此機會,操控念動力之“針”,不再去縫空間裂縫,而是猛地刺向那些正在攻擊我的、無形的“概念縫合針”本身!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用你的規則,縫合你自己!
嗤啦!
彷彿有無形的布帛被撕裂。
幾根“概念縫合針”被我強行“縫”在了一起,它們蘊含的規則彼此衝突,瞬間崩解消散!
突破口開啟了!
我精神大振,正準備一鼓作氣……
手術室的門,突然“哢噠”一聲,開了一條縫。
外麵走廊那慘白的光照了進來。
林夜略顯疲憊卻帶著一絲鬆緩的聲音傳來:“快出來!係統暫時過載,門鎖鬆了!”
我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
陳鐵山也踉蹌著從他那邊出來,眼神有些空洞,但還保持著清醒。蘇媚則靠在門邊,臉色蒼白如紙,虛化的右臂似乎凝實了一點點,但眼神深處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林夜快速說道:“我那邊隻是用預知不斷閃避,拖延時間。是蘇媚冒險過載了情緒抽取裝置,造成了係統紊亂,我們才……”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我們都看到,在蘇媚剛剛出來的那間手術室門口地麵上,掉落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像是從某個記錄本上撕下來的。
上麵用潦草、絕望的筆跡,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字:
“他們都變成了‘哭’的一部分……下一個,會是我嗎?”
而在那行字的下方,畫著一個極其簡陋、卻讓人不寒而栗的圖案——
一座被無數扭曲淚痕淹沒的城市縮影。
“哭城”……
這個詞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腦海。
原來,那場即將降臨的災難,它的陰影,早已滲透到了這裡。
而我們,似乎正被無形的手,一步步推向它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