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182章 輪椅執念
巷道裡的黑暗,濃得像是凝固的墨汁,手電光打進去,都被吞噬了大半,隻能勉強勾勒出堆積的雜物和斑駁牆麵的輪廓。
而那糾纏不休的哭聲,源頭似乎就藏在這片黑暗的最深處。
“在裡麵。”林夜的聲音壓得很低,他的眼球表麵,血絲如同細密的蛛網蔓延,天眼通被催發到了極限,正努力穿透這怨念形成的天然屏障,“能量反應最強烈的……是一個物體。”
我們互相掩護著,小心翼翼地往裡走。
每邁出一步,那股混合著藥味和絕望的冰冷氣息就濃重一分。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凝結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霜,踩上去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在這死寂的巷道裡格外刺耳。空氣冷得像是寒冬臘月,嗬出的氣都成了白霧。
終於,手電光柱顫抖著,定格在了巷道儘頭,一個相對寬敞的拐角處。
那裡,孤零零地放著一把輪椅。
一把非常破舊的輪椅,金屬支架布滿了深褐色的鏽跡,坐墊和靠背是肮臟的、磨損嚴重的深藍色布料,一隻輪子歪斜著,彷彿隨時會脫落。
就是它。
無數的哭聲,那些絕望的、悲傷的、不甘的怨念,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絲絲縷縷地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纏繞在這把輪椅上,讓它成為了一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執念聚合節點。
輪椅周圍的地麵,冰霜更厚,甚至結出了細小的冰棱。那股濃烈的、屬於醫院消毒水和某種腐敗藥物混合的氣味,在這裡幾乎令人作嘔。
“是那個老人……”蘇媚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她死死盯著那把輪椅,虛化的右臂不受控製地抬起,指向它,“醫院裡……那個被遺棄在走廊裡……沒人管的老人……他死的時候,就坐在這把輪椅上……”
她的瞳孔放大,呼吸變得急促,顯然正被動地承受著從輪椅上洶湧而來的記憶碎片。
“彆碰它!”林夜厲聲喝道,試圖阻止。
但已經晚了。
或者說,蘇媚的共感能力,在這種強烈的執念節點麵前,根本無需物理接觸。
她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冷……好冷……”她眼神瞬間失去了焦距,喃喃自語,彷彿正親身經曆著另一個時空的絕望,“他們……他們都跑了……沒人管我……藥……藥滴完了……呼吸……呼吸不過來……”
她的灰白發梢,在這一刻,如同被某種力量催生,肉眼可見地又向上蔓延了一小段,幾乎觸及了她的太陽穴。那半虛化的右臂,輪廓變得更加模糊,彷彿隨時會溶解在空氣中。
“蘇媚!”我心頭一緊,想上前拉她一把。
“彆動!”林夜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輪椅上,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這輪椅……是那些家屬怨唸的‘錨點’,也是排斥活人的‘堡壘’。它拒絕任何生者的靠近和……憐憫。”
他話音剛落,陳鐵山已經悶聲不響地踏前一步。
他大概是想把這礙事的玩意兒先挪開,或者僅僅是出於軍人清理障礙的本能。他伸出帶著戰術手套的大手,握住了輪椅冰涼的金屬扶手,發力想要推動。
就在他力量發出的瞬間——
“嘭!”
一聲沉悶的、如同撞擊在心口的巨響。
陳鐵山那壯碩如山的身軀,竟像是被一輛無形的卡車迎麵撞上,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踉蹌倒退,沉重的作戰靴在結霜的地麵上劃出兩道清晰的痕跡,直到後背重重撞在巷道的牆壁上,才勉強停下。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嚥下了可能湧到嘴邊的悶哼,但臉上瞬間掠過的痛苦神色,和他緊握盾牌、微微顫抖的手臂,說明剛才那一下絕不好受。
而那把破舊的輪椅,紋絲不動。
甚至連上麵凝結的冰霜,都沒有掉落一絲一毫。
一股更加強大的、帶著鮮明憎惡與排斥的無形力場,以輪椅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空氣中的哭聲陡然拔高,變得更加尖銳,更加淒厲,彷彿有無數雙怨恨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住了我們這幾個不請自來的“活人”。
輪椅,這把承載著臨終痛苦與遺棄絕望的載體,用它冰冷而固執的方式,宣告著它的領域。
拒絕靠近。
拒絕觸碰。
拒絕……任何活人的氣息。
我們三個大男人,一時間竟被這把孤零零的破舊輪椅,死死地擋在了這片冰寒的領域之外。
它就像一座孤島,沉浸在死亡的悲傷之海中,對所有試圖靠近的生機,報以最堅決的排斥。
活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