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5章 推門與怪影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汗水混著之前淋的雨水，從額角不斷滑落，滴進眼睛裡，刺得生疼，我卻連抬手去擦的力氣都快要耗儘。
跑不了。上下左右，所有的路，都他媽的指向同一個絕望的終點——這條走廊，這扇門。
右臂的麻木感已經蔓延過了手肘，像一截不屬於我的、正在慢慢凍結的朽木，沉甸甸地掛在肩膀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鐵鏽味和樓道裡厚重的黴味，吸進肺裡，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死死盯著走廊儘頭那扇門。
那縷灰霧似乎比我剛才離開時更濃了些，不再隻是貼著地縫滲出，而是像有了實體般，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門框周圍，緩慢地、令人不安地蠕動著。手機的光照過去，像是被某種貪婪的東西吞吃了一樣，光線變得異常黯淡，隻能勉強勾勒出房門扭曲的輪廓。
它就在那兒。不聲不響，卻散發著一種近乎活物的惡意，靜靜地等待著。
我知道，我沒得選了。
要麼在這詭異的迴圈樓梯裡跑到力竭而死，或者等著更糟的東西找上門，要麼……就去推開那扇該死的門，看看後麵到底是他媽的什麼鬼東西！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猛地從心底竄起來，壓過了那幾乎要將我淹沒的恐懼。與其被困死在這鬼打牆裡，不如拚一把！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嘗到了鹹澀的汗味和一種莫名的鐵腥氣。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撐著冰冷的牆壁，慢慢站起身。雙腿因為之前的奔跑和恐懼還在微微發抖，但每一步都踩得異常沉重，向著那扇門走去。
腳步聲在死寂的走廊裡顯得格外突兀，嗒，嗒，嗒。像走向斷頭台的鼓點。
越靠近，那股陰冷的寒意就越發刺骨。空氣粘稠得像是水下，每吸一口氣都費勁。門縫下滲出的灰霧幾乎蔓延到了我的腳邊，手機的光線在這裡暗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我停在門前，最後深吸了一口這汙濁冰冷的空氣。胸腔裡那股混雜著恐懼、絕望和一絲瘋狂賭性的情緒翻騰著，幾乎要炸開。
不再猶豫了。
我猛地抬起還能動的左手，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推向那扇老舊的、漆皮剝落的木門！
預想中的阻力並沒有出現。門軸發出一聲乾澀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像是垂死者的呻吟，門板應聲向內猛地蕩開！
一股難以形容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味如同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我的臉上！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精確描述的混合氣味——濃重的、彷彿幾十年都沒通過風的黴爛味；尖銳的、像是生鏽鐵器浸泡在汙水裡的鐵腥氣；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到發腥的腐敗氣息，像是某種肉類在高溫下徹底腐爛發出的味道。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我差點當場吐出來。
而門後的景象，更是讓我的大腦瞬間宕機，血液彷彿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門後，根本不是什麼公寓房間。
那是一條更加破敗、更加陰森恐怖的走廊！
牆壁的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裡麵腐爛發黑的木板和暗紅色的、彷彿浸飽了血的磚塊，像一道道潰爛流膿的巨大傷口。天花板上垂掛著厚厚的、灰黑色的如同蛛網般的菌絲，隨著門的推開而微微晃動，落下細小的、令人不適的灰塵。
空氣渾濁得幾乎能看到浮動的微塵，那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就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
這條走廊的結構……依稀還能看出和外麵公寓樓有些相似，但一切都像是被扔進歲月和某種無法言說的惡意裡侵蝕了無數個輪回的、扭曲的映象副本——更腐朽，更破敗，更……不真實。光線極其昏暗，來源不明，隻能看到走廊深處彷彿有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在翻滾湧動。
就在我被眼前這超乎想象的駭人景象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想要後退半步的刹那——
門內走廊那濃稠的黑暗深處，猛地彈射出一條東西！
猩紅色的、布滿粘滑腥臭黏液的長舌！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
它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精準無比地、冰冷滑膩地——猛地纏住了我剛被灰霧凍得麻木冰冷的右腳踝！
“呃啊！”
一股巨大到無法抗拒的、冰冷滑膩的力量猛地傳來！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雨褲的布料發出“滋滋”的輕響，瞬間變黑、溶解！腳踝處的麵板傳來一陣被強酸腐蝕般的劇烈灼痛！
驚駭之下，求生的本能猛地爆發！我身體不受控製地後仰，左手胡亂地向旁邊抓去，試圖抓住任何能固定身體的東西——
手指猛地抓住了一個靠在牆邊、冰冷粗糙、生滿了厚厚紅鏽的鐵皮檔案櫃！
情急之中，根本來不及思考，我用儘剛剛爆發出的、全部的力氣，將那沉重的鐵櫃猛地朝門內、朝那條長舌彈射出來的陰影深處，狠狠地掀了過去！
預想中沉重的撞擊聲並沒有傳來。
那沉重的鐵皮檔案櫃砸向門內陰影的瞬間，彷彿突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變得輕飄飄的。它沒有墜落，反而像個巨大的、肮臟的泡沫一樣，翻滾著、極其緩慢地、違背常理地向上浮空而起！
櫃體在空中笨拙地翻轉，大片的鏽蝕碎片剝落下來，如同慢鏡頭般飄散。它就那麼無聲無息地、詭異莫名地飄向了走廊深處那片粘稠的、翻滾湧動的黑暗！
而與此同時——
纏在腳踝上的冰冷長舌驟然收緊！一股更加恐怖的、根本無法抗拒的拖拽力傳來！
“不——！”
我徹底失去平衡，驚駭的嘶吼卡在喉嚨裡。半個身子被那股巨力猛地拖進了那扇滲著灰霧的、通往腐朽走廊的門內！
冰冷的、帶著濃烈鐵鏽和腐臭味的空氣瞬間將我吞沒。
身後的門，在我絕望的目光中，無聲地、迅速地合攏。
最後的光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