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250章 黎明下的抉擇
漫長而血腥的一夜終於過去,窗外的黑暗被一種朦朧的、帶著灰藍色的光線逐漸驅散,黎明如同一個沉默的旁觀者,悄然降臨。廢棄倉庫改造的安全屋內,混亂和緊張的氣息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種新的、關於未來走向的沉重壓力,已經取代了昨夜求生的本能,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們暫時度過了屍犬圍攻和歸零者偵察的危機,但付出的代價不小。更重要的是,兩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像兩塊巨石攔在了我們麵前——如何處置謝傀?以及,被一再推遲的“鐵幕”行動,該如何繼續?
陳鐵山的情況在江小離的精心護理和謝傀那柄詭異匕首的幫助下,總算穩定下來。他依舊昏迷,但生命體征平穩,手臂上的毒紋沒有再蔓延的跡象,隻是需要時間來清除餘毒和恢複體力。他暫時失去了我們最堅固的盾牌。
另一邊,謝傀在經曆了後半夜那場駭人的蠱毒反噬後,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蜷縮在角落的椅子上,一動不動,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他本身的問題,一點也沒有解決。
天光微亮,借著從厚重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光線,我們幾個人圍在倉庫中央那張布滿劃痕的舊木桌旁,召開了一個簡短而壓抑的會議。
“謝傀不能留。”林夜率先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他雙手撐在桌麵上,目光銳利地掃過我們,“風險太大。朱老闆能通過母蠱追蹤他,就等於我們時刻暴露在玄陰派的視野裡。這太被動,也太危險。”他頓了頓,提出折中方案,“我建議,要麼將他暫時隔離,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看管起來;要麼,聯係正陽派,把他移交過去。我們不能再帶著一個活體信標行動。”
他的擔憂合情合理,是基於團隊安全最直接的考量。
“我理解林夜的顧慮,”蘇媚抱著手臂,靠在桌邊,眼神有些複雜地瞟了一眼角落的謝傀,“但他確實幫了我們,兩次。而且,他對玄陰派和歸零者的瞭解,是我們急需的。就這麼放棄,未免可惜。我覺得……可以再觀察一下。”她的態度更傾向於實用主義。
羅根推了推他有些滑落的眼鏡,盯著自己還在閃爍的終端螢幕,介麵道:“從技術層麵和情報價值看,蘇媚說的有道理。他知道怎麼乾擾‘清道夫’無人機,這本身就極具價值。風險固然存在,但他的價值同樣不容忽視。”他傾向於保留,但需要嚴格監控。
江小離剛剛給陳鐵山換完藥,擦著手走過來,她的聲音帶著醫者的柔和與堅定:“我從一個醫生的角度說句可能不合時宜的話。他體內的蠱毒……那種痛苦是真實存在的,他在承受著我們無法想象的折磨。在他沒有表現出明確敵意,甚至多次相助的情況下,我……無法讚同將他棄之不顧。”她的理由更偏向人性和道義。
意見出現了明顯的分歧。
安全、價值、道義,幾種不同的考量在簡陋的倉庫裡碰撞。
我聽著他們的爭論,手指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木質桌麵上劃動。腦子裡飛快地權衡著利弊。我本想找到一個完美的、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利用謝傀的價值,又能完全規避風險。但現實冰冷而殘酷——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源去根除他體內的“血毒蠱”;而我們目前的處境,也承受不起位置被朱老闆實時監控的致命風險。
爭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我,等待最後的決定。
空氣彷彿凝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目光掃過每一張帶著疲憊和期待的臉。
“讓他跟著。”
我最終開口,聲音不高,但清晰地打斷了所有的爭論。
所有人都看向我,眼神裡帶著驚訝、疑惑,或是鬆了口氣。
“我們需要他的戰力,尤其是在鐵山恢複之前。”我解釋道,語氣沉穩,“我們更需要他對玄陰派內部運作、對朱老闆行事風格、甚至對歸零者某些技術的瞭解。這是我們現在最缺乏的東西。”
我話鋒一轉,看向羅根,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至於蠱毒的風險……羅根,能不能想辦法,製作一個區域性的、強力的訊號遮蔽裝置?我們不需要完全遮蔽母蠱的感應,那不現實。但隻要能進行有效乾擾,延遲訊號的傳遞,或者……製造一些虛假的位置訊號迷惑對方,行不行?”
羅根聞言,摸著下巴,陷入了短暫的思考,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無意識地敲打著。
“理論上……可以試試。”他最終抬起頭,眼神裡帶著技術狂人遇到挑戰時的光芒,“利用我脈衝手套的逆向工程原理,結合上次在‘鐵鏽橋梁空間’找到的那塊能吸收特定資訊波動的‘暗影金屬’……或許能搞出點東西。但需要時間進行設計和測試,而且……”他坦誠道,“效果不敢保證,畢竟對方是玄陰派經營多年的蠱術,原理可能完全不同。”
“那就這麼定。”我拍板,做出了最終決策,“在羅根做出有效的遮蔽裝置之前,謝傀跟著我們行動。但是,”我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林夜和蘇媚,“他處於二十四小時監控之下,由林夜和蘇媚主要負責。一旦發現任何異常,或有暴露風險,按應急預案處理。”
我站起身,走到牆上那幅略顯陳舊的城市地圖前,用手指點了點原本標記為“鐵幕”目標點的區域。
“‘鐵幕’行動,暫時後延。”我宣佈了這個艱難的決定,“在鐵山恢複戰鬥力,以及羅根的遮蔽裝置有眉目之前,我們不能再貿然衝擊維蘭德的核心據點。”
我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劃過幾個混亂的街區和非官方管控的工業區。
“接下來,我們要改變策略,主動出擊,但目標不是‘鐵幕’。”我的聲音帶著一絲決斷,“我們先想辦法,給朱老闆和歸零者找點‘麻煩’,狠狠地踢他們的屁股!打掉他們幾個外圍據點,擾亂他們的視線,製造混亂。這樣既能報複,也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為我們爭取到寶貴的恢複和準備時間。”
新的目標就此確定:從被動防禦和直接攻堅,轉向主動的、有針對性的騷擾和破壞,在陰影中點燃幾處火焰,攪渾這潭水。
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來。
“說得對。”
我們愕然轉頭,發現謝傀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他依舊靠著門框,臉色蒼白得像鬼,但那雙眼睛卻不再是之前死寂的冰冷或痛苦的渙散,裡麵多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一絲微弱的活氣,一絲認同,或許還有一絲……找到了臨時錨點的複雜情緒。
他剛才顯然聽到了我們的討論和決定。
他沒有多說廢話,步履有些蹣跚地走到桌邊,無視了我們瞬間又有些緊繃的目光,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電子筆。
他俯身在地圖上,手腕移動,用電子筆在那粗糙的圖紙上,利落地劃了幾個鮮紅的圓圈。這些圓圈分佈在城市的不同區域,有些在碼頭區,有些在廢棄的工業園,還有一個在看似普通的物流中心附近。
“這幾個地方,”他放下筆,聲音依舊沙啞,但帶著一種清晰的、下定了某種決心的意味,“是朱老闆比較看重的‘食材’倉庫,還有他用來測試新蠱和進行前期處理的外圍實驗室。守備力量相對核心區域弱,但裡麵的‘存貨’和資料,夠他肉疼一陣子了。”
他抬起頭,目光第一次主動迎上我的視線,那裡麵沒有了乞求,也沒有了麻木,隻有一種近乎平等的、基於共同目標的冷靜。
團隊的信任,在這充滿算計、風險與無奈的現實考量中,在共同敵人的壓力下,開始了極其緩慢而艱難的構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