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入侵夢境非連續世界 第96章 廣場邊緣
一步踏出光之門,熟悉的失重和空間轉換感襲來,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輕微短暫。
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不再是時光迴廊那冰冷詭異的材質,而是堅硬的地麵。然而,空氣中那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膩腐朽氣味,如同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鼻腔和喉嚨深處,讓我差點窒息嘔吐。
我強忍著不適,迅速環顧四周。
我正站在一片極其開闊的廣場邊緣。地麵鋪著巨大的黑白格子地磚,像是某種超現實的棋盤。但這些地磚大多已經碎裂、翹起,如同被巨力踐踏過。從那些裂縫和翹起的邊緣縫隙中,緩緩滲出粘稠的、色彩斑斕的液體,像是打翻的油漆混合了腐爛的糖漿,緩緩流淌,散發出更加濃鬱的惡臭。
這裡的光線依舊昏暗,卻並非之前的黃昏感,而是一種被某種巨大陰影籠罩的壓抑。空氣沉重得如同鉛塊。
而這一切感官上的不適,都被遠處那震耳欲聾的聲響徹底壓倒——
那扭曲的、瘋狂的八音盒音樂!
它不再遙遠模糊,而是近在咫尺,音量放大到了極致!尖銳、狂亂、不成調的音符如同冰雹般密集砸落,瘋狂撞擊著鼓膜和神經,試圖強行灌入大腦,攪亂一切理智!
音樂的源頭,就在廣場的中央。
那裡,搭建著一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木質舞台。但構成舞台的並非普通木材,而是一種如同被某種力量同化、呈現出詭異木質紋理和顏色的物質,彷彿一棵活著的、卻早已枯萎腐敗的巨樹被強行扭曲成了舞台的形狀。
舞台上方,一個巨大無比、破舊不堪的馬戲團帳篷頂如同烏雲般懸罩著,投下
vast
而壓抑的陰影,將大半個廣場都籠罩在其下。帳篷布破爛垂落,顏色褪敗,卻更添幾分陰森。
而就在那緩緩旋轉的木質舞台正中央——
站著它。
歡愉小醜。
它的體型異常高大,近乎三米,卻瘦削得如同竹竿,顯得極不協調。身上的小醜服色彩對比強烈到刺眼——鮮紅、亮黃、靛藍、慘白——每一種顏色都飽和得如同毒蘑菇的斑紋,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不祥的光澤。
它的關節以一種完全違背生理結構的方式扭曲反轉著,手腳的動作顯得極其怪異。臉上,用粗糙油膩的油彩,畫著一張巨大無比、一直裂到耳根的笑容。那笑容弧度誇張到恐怖,充滿了fixed的、永不改變的“歡愉”。
但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
那裡沒有眼球,沒有神采,隻有兩個純粹的、深不見底的、彷彿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洞。任何與之對視的念頭,都會引發靈魂深處的戰栗。
它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旋轉舞台的中心,如同整個詭異世界的軸心。
我出現的瞬間,它那黑洞般的眼睛似乎“看”了過來。
然後,它動了。
它沒有咆哮,沒有衝來,而是極其誇張地、慢條斯理地對著我所處的方向,滑稽地、深深地鞠了一躬。手臂舒展,如同一位終於等到壓軸嘉賓入場的舞台主演,姿態裡充滿了戲劇化的“歡迎”。
緊接著,它抬起一隻戴著五彩手套的、指關節反轉的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啪!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狂亂的八音盒音樂。
隨著這聲響指,廣場周圍,那黑白格子地磚的邊緣,那彩色粘液的縫隙之間,突然如同鬼魅般浮現出無數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虛影!
這些“觀眾”虛影密密麻麻,擠滿了廣場邊緣,它們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有不斷開合、做出無聲大笑動作的嘴巴和扭曲鼓掌姿態的手臂。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在散發著一種狂熱的、盲目的“歡愉”情緒,如同一種精神汙染,彌漫在整個廣場。
而就在這時,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強製性的“歡愉”情緒,如同海嘯般強行湧入我的大腦!
那不是真正的快樂,而是一種冰冷的、粗暴的、不容置疑的精神指令——笑!開心!享受!狂歡!
這股力量試圖直接篡改我的情緒,抹殺我的警惕和恐懼,強行將我同化成那些無聲大笑的觀眾之一!
“呃!”我悶哼一聲,腦袋如同被重錘擊中,太陽穴突突直跳。意識劇烈抵抗著這股外來的侵蝕,右臂的灰黑色紋路在這劇烈的精神衝突下,驟然爆發出刺骨的冰痛,如同有冰錐在狠狠鑿刮骨頭!
冰冷的劇痛反而讓我更加清醒,死死守住心神的最後防線。
舞台中央,歡愉小醜緩緩直起身。它那裂到耳根的油彩笑容固定不變,兩個黑洞般的眼窩“凝視”著我,彷彿在欣賞我掙紮的窘態。
無聲的狂歡已然開幕,而我是它舞台上,唯一真實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