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風雲錄 第77章 不智
繁星的話,便猶如千斤般的秤砣壓在了林崖的心頭,他自是想要反駁一二,但是思來想去當下便覺得說什麼也不對,故此便沉悶了下去。
林府不會因為一個琴姬而與仙門對上,這種事情林崖清楚,繁星也清楚。
雖說繁星借著破劍仙門的由頭暫時把林崖壓了下去,但事後待他們調查清楚,怕是事情便不會這般順利了。
不過,繁星在賭。
賭的並非是世家的能力,而是鄭丘虛的態度。
並且,以繁星對鄭丘虛的瞭解來說,她的贏麵很大。
當下林崖也一時間無法去查證這些,故此算是吃了一個大大的悶虧,既然說不過,那便不說,事情已然到了這種程度,麵子能否保全已然不重要了。
故此,眾人對於林崖的沉默並沒有出乎意料,若他真個當下與繁星對峙了起來,那纔是意料之外。
世家子弟,見多識廣,故而思慮更多,並非都是一怒為紅顏,為搏佳人一笑的。
場麵上,一時間便冷了下去,並沒有人想來觸這個黴頭。
伊憐兒雖然經曆過不少大場麵,但是對於眼前繁星這一番極為強硬的態度,一時間卻難以招架。她之所以把繁星拉出來,無非便是要把風向都轉移到繁星身上,這種手法對於她們而言可謂手到擒來,但前提是,在可控範圍之內。
很明顯,繁星並非是可以隨意控製擺布的憨憨,當即便對伊憐兒展開了反擊,對於禍引動水這一招,繁星用的極為的熟稔。
伊憐兒有些微微焦急,故此她看向周正,弱弱的喚了一聲“周公子”。
周正卻是隻喝茶,不說話,便在場麵一度尷尬的情況下,那薑雪柔卻是開口說道:“繁星姑娘,你何苦為難於她呢。憐兒,這便是你的不對了!”
那伊憐兒微微鬆了口氣,而後朝著薑雪柔拂身一禮,而後便又對著繁星拂身一禮,告罪道:“還望仙子恕罪,是憐兒不懂事。”
繁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後便說:“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神像拿去!把我要的,拿過來。”
伊憐兒點點頭,而後朝著遠處的小廝招了招手,待到近身而後便交代了幾句之後,那小廝便退了下去。
而後朝著繁星道:“仙子稍等片刻。”
周正看著這樓閣之中,一時間不由的好笑,說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真個拿出來一比較,他還覺得不如在北海來的爽快。
他自是習慣了能打便打,這些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讓他腦殼生疼。而此刻他也有所明悟,關於自己為何能收到請帖,怕是並非這伊憐兒的意思。
而更令他不解的是,為何自己與繁星的行蹤,這麼快就被人給擺在了明麵上?若是聽雨樓是背後的那雙眼睛,那麼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與繁星已然與破劍仙們有了嫌隙,但是如今繁星提了出來,卻是扯虎皮拉大旗,一時間喝退了眾人,由此可知,聽雨樓對於他們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但便是這個一知半解更讓周正疑惑,聽雨樓為何關於他與繁星呢?
二者之間,貌似從前並沒有任何一點交集,若非昨日的請帖,周正怕是連聽雨樓的大門在那個方向,都不會去在意。
不多時,那離去的小廝已然回到了門樓處,而後遞給了伊憐兒一封信之後,說了兩句便退了下去。
伊憐兒接過之後,便把信封放在了桌上,而後說道:“樓主吩咐,即是仙門來客,此單不受詢價,仙子請便。”
說完之後,便退了去,而後回到古琴旁之後,便說道:“憐兒前幾日新譜了一曲,各位且聽一番,若有不足之處,還望指點一二。”
隨著琴音的緩緩響起之後,樓中纔有些緩和了開來。
繁星推了推身前的信封,而後說道:“快看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周正點了點頭,而後開啟之後便一眼掃了過去。
看完之後,周正有些啞然,又有些激動,信上的內容記錄的很是詳細,想來這麼大的招牌,也沒有哄騙他的理由。
“找到了?”
繁星問道。
周正說道:“怪不得在城中找不到,原來他們不在城中。在城外的東郊,便是我們那日路過的鎮子上。”
繁星聽聞,點了點頭,而後問道:“再坐坐?”
周正搖頭,而後起身便走,不過在他路過薑雪柔的桌旁時,還是頓了一下,而後說道:“薑姑娘,他日若有不便,可來尋我。”
說完之後,不等那小丫頭說話,二人便朝著樓外而去。
便在二人離去之後,一道道身影便動了起來,伊憐兒的琴聲,已然不似先前那般令人陶醉了。
不過依舊有一些雅客,待到琴曲結束之後,才頗為不捨的離開而去,伊憐兒也便隻是一個勁的告罪,對於今日發生的事情,是她沒有安排周全。
中年文士是最後一個走的,不過在他離去的時候,卻是派人告知了薑雪柔一番之後,得了回複才滿意的離去。
在他眼中,隻要不是危及社稷與他地位的事情,一般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世家也好,仙門也罷,在他眼中,這些二代們便如同兩小兒罵街一樣,平白的無趣。
當聽雨樓之內空蕩蕩起來之後,吳道子才招了伊憐兒上去。來到樓頂之上後,伊憐兒卻是顯得有些委屈。
吳道子見狀,便笑著道:“若是你這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被外人看了去,豈不是要找我來拚命?”
“今日之事,你感覺如何?”
伊憐兒跪坐在茶爐旁,而後攪動著茶爐之中的茶沫子,那渾濁的沫子在她幾下攪動之中,卻是彷彿接到了什麼指令一樣,清濁分明瞭起來。
而後她看著吳道子說道:“那仙門中的人,都是這般盛氣淩人?”
吳道子笑了一聲,而後道:“若是你也有那等目中無人的本事,便也不會問出這種沒有用的問題了。”
“嗬嗬,是不是與你往常接觸的王孫公子們不同?他們雖然有權有勢,但是也還在這王朝之中,抱起團來才能生存。若是離開了這王朝,他們便連山中的野人都不如。仙門呐,那可是令王朝都忌憚的存在。”
伊憐兒說道:“那熊遠山不是被朝廷斬了嗎?若是朝廷忌憚,豈會對仙門掌門出手?”
吳道子搖了搖頭,而後道:“熊遠山不死,那今日的掌門便隻能是弟子,即便他有千百種手段,也是弟子!但熊遠山一死便不同了,朝廷的忌憚會小很多,而那弟子,卻是能坐一坐那掌門的位子,若是換做你,你又該如何?”
伊憐兒顯然並沒有想到這個層麵,故此後知後覺間,隻覺得渾身發冷。
吳道子見狀便繼續說道:“那周正你看如何?我覺得繁星那丫頭說的並沒有錯,如今看似安穩,但風雨樓已然處於飄搖之際了。”
伊憐兒手上的動作一停,而後詫異的說道:“父親你也覺得我該嫁人了?”
吳道子點點頭,而後道:“該嫁了,林崖,趙玉生他們都回來了。這上京之中,看來要熱鬨了。你若是不絕了他們的念想,那麼必然會有人讓他們絕了念想,都是國家的棟梁,豈能因為一個小小的聽雨樓琴姬,而耽誤了前程?!”
吳道子頓了一下,而後繼續道:“我自是可以保的住你一時,但我保不了你一世啊!”
茶爐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那伊憐兒突然間顯得有些蕭索,隻聽她說:“我明白的。父親,我明白的。隻是不曾想,時間過得這般急促”
“況且那繁星也隻是一時想與我較量,戲言罷了。”
吳道子笑了一聲,問道:“你便是覺得那周正配不上你罷了,又何必拿繁星來擋我。”
“今日之所以讓你弄這麼一出,還是想看一看周正此子的反應如何。不過從其言談舉止來看,不是個怕事的,同樣也不是個沒有腦子的。但從密件之中所知,周正此子乃是因為其妻子薑離之因由而自行癒合,其中細節並不清楚。”
“而之後對於他如何結識的破劍仙們亦是沒有詳細的訊息,不過此子雖然看不清楚,但從繁星身上也可以揣摩一二。”
“仙門之人,眼高於頂,若是周正沒有什麼秘密,那繁星必然不會這般維護於他,更何況,那繁星明知道周正已然成婚,卻是毫無顧忌的放出了流言蜚語,此種情形,不由的令人深思呐。”
“再一個說,那周正既然敢同林崖趙玉生打擂,且不說他是否愚蠢,但我認為,若是心中沒有底氣,且是不會這般無腦而上的,你且仔細想想琢磨清楚,我吳道子一生看人,還不曾看走過眼。周正此子,怕是有天大的秘密。”
“父親何以見得?”
吳道子看著伊憐兒倒出來的茶水,而後便說道:“這茶,你得煮沸了,然後攪勻稱之後,才能不顯渾濁,入口才能柔順甘甜。但若是換一副茶具,換一個人來烹,卻是又一番滋味,憐兒,你還是莫要急躁,且看他一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