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雙侶 第八十三章 藤紋噬月
藥王穀，夜風裹挾著草木清香，卻掩不住一絲血腥氣。
黃小蕾指尖凝聚一縷青芒，輕輕點在淩磊方緊閉的左眼上。五歲的孩子躺在藤蔓編織的軟榻上，呼吸微弱，左眼的鏡紋周圍爬滿了細密的灰色紋路，如同蛛網般向四周擴散。
“灰卵在吞噬他的靈力。”她聲音發顫，眉心鏡紋閃爍不定，“鏡藤的淨化之力隻能延緩，無法根除。”
淩雲誌站在一旁，真鏡劍斜倚在肩頭，劍身上的“真鏡”二字黯淡無光。他盯著兒子左眼的灰紋，指節捏得發白：“那東西……是活的？”
“比活物更麻煩。”黃小蕾深吸一口氣，鏡藤從袖中蜿蜒而出，纏繞在淩磊方的手腕上，將一縷縷灰氣緩緩抽出，“它像是某種法則的具現化，能侵蝕一切靈力。”
灰氣被鏡藤吸收的瞬間，黃小蕾悶哼一聲，眉心鏡紋驟然裂開一道細縫，一滴血珠滑落。淩雲誌一把扶住她，掌心劍氣渡入她體內，強行鎮壓灰氣的反噬。
“彆硬撐。”他低聲道。
黃小蕾搖頭，目光堅定：“磊方撐不了多久，我必須試。”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鏡藤上。藤蔓瞬間暴漲，表麵浮現出古老的符文，如鎖鏈般纏繞住淩磊方左眼的灰紋。灰氣掙紮著，發出細微的嘶鳴，像是某種活物在抗拒。
“太乙青木訣——淨蝕！”
鏡藤的根係驟然刺入淩磊方的左眼周圍，灰紋被強行壓製，但下一瞬——
“哢嚓！”
藤蔓表麵裂開無數細紋，灰氣如毒蛇般反撲，順著鏡藤倒灌回黃小蕾體內！
“小蕾！”淩雲誌真鏡劍出鞘，劍光如電，瞬間斬斷鏡藤與灰氣的聯係。黃小蕾踉蹌後退，唇角溢血，而淩磊方左眼的灰紋卻詭異地平靜下來，彷彿剛剛的掙紮隻是假象。
“它在……適應天青藤。”黃小蕾喘息著，瞳孔微縮，“這東西有靈智。”
淩雲誌眼神一厲，真鏡劍橫在淩磊方身前：“那就直接斬了它。”
“不行！”黃小蕾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灰卵已經和磊方的鏡紋共生，強行剝離會傷及他的神魂。”
兩人沉默對視，空氣凝滯。
子時，藥王穀地底靈脈深處。
黃小蕾掌心托著一盞青燈，燈芯燃燒的不是火焰，而是一縷天青藤的靈韻。燈光映照下，地底石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紋路——那是碧瑤當年留下的封印陣紋。
“這裡……有東西。”她低聲說道，指尖輕觸石壁。
淩雲誌的真鏡劍懸在身側，劍身微微震顫，似乎在感應什麼。他皺眉：“碧瑤的實驗室？”
“不止。”黃小蕾搖頭，鏡藤沿著石壁攀爬，啟用了隱藏的禁製，“這裡是‘藤心塚’，天青藤最初的誕生之地。”
石壁轟然洞開，露出一間塵封千年的密室。
密室內，一株枯萎的巨藤盤踞中央，藤蔓早已乾枯，但根係卻深深紮入地脈，仍在緩慢汲取靈力。而在藤蔓的核心處，懸浮著一枚拳頭大小的青色晶核，表麵布滿裂痕，內部卻流轉著純淨的生機。
“天青藤的‘源核’……”黃小蕾呼吸一滯。
傳說中，天青藤是碧瑤以自身精血培育的靈植，能吞噬瘴氣、淨化邪祟。但眼前這枚源核，卻像是被某種力量汙染過，裂痕中隱約透出一絲灰氣。
淩雲誌目光一凝：“灰卵的氣息。”
黃小蕾緩步上前，伸手觸碰源核。
刹那間——
“轟！”
無數記憶碎片如洪流般衝入她的神識！
——碧瑤站在混沌淵邊緣，手中捧著一枚灰卵，神色冰冷：“既然無法毀滅，那就……讓它成為武器。”
——滄浪子一劍斬來，碧瑤反手將灰卵按入天青藤的源核之中，藤蔓瞬間暴走，根係刺穿虛空，將灰卵的力量分散封印。
——最後一幕，碧瑤嘴角溢血，低聲呢喃：“終有一日，會有人來取走它……”
“啊——！”黃小蕾猛地抽回手，踉蹌後退，眉心鏡紋瘋狂閃爍。
“小蕾！”淩雲誌一把扶住她。
“我……看到了。”她喘息著，瞳孔震顫，“灰卵……本就是碧瑤故意封入天青藤的！”
黎明將至，藥王穀上空烏雲翻湧，雷聲隱隱。
淩磊方左眼的灰紋再次活躍，鏡藤的壓製效果越來越弱。黃小蕾跪坐在榻前，掌心貼在孩子額頭，鏡藤與灰氣激烈交鋒。
“碧瑤當年用天青藤封印灰卵，是為了削弱它的力量。”她咬牙道，“但現在……它蘇醒了，甚至開始反客為主。”
淩雲誌握緊真鏡劍，目光冷峻：“那就換一種方式——既然天青藤能封它一次，就能封第二次。”
“你是說……”
“讓天青藤……吞噬它。”
黃小蕾瞳孔一縮。
天青藤本就是碧瑤培育的“容器”，若讓它再次吞噬灰卵，或許能重新封印。但風險極大——灰卵已經適應了天青藤的力量，稍有不慎，反而會被它徹底控製。
“沒有彆的選擇了。”淩雲誌沉聲道。
黃小蕾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決然：“好。”
她雙手結印，眉心鏡紋完全展開，一縷縷青光從體內剝離，注入天青藤中。藤蔓瘋狂生長，如巨蟒般纏繞住淩磊方，根係直接刺入他的左眼！
“啊——！”孩子發出一聲痛呼，左眼的灰紋劇烈掙紮，與天青藤的淨化之力激烈碰撞。
淩雲誌真鏡劍插在地麵，劍氣化作屏障，封鎖整個房間，防止灰氣外泄。
灰卵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突然爆發出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天青藤的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化，甚至反向侵蝕黃小蕾的鏡紋！
“它……在反噬！”黃小蕾嘴角溢血，鏡紋裂痕蔓延。
“撐住！”淩雲誌低喝一聲，掌心按在她後背，磅礴劍氣渡入她體內。
就在灰卵即將徹底占據上風時——
“哢嚓！”
天青藤的源核突然從地底飛出，懸浮在淩磊方頭頂，青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灰卵的侵蝕驟然停滯。
下一瞬——
“轟！”
源核直接撞入淩磊方左眼，與灰卵正麵相撞！
兩股力量在孩子體內交鋒，淩磊方渾身痙攣，左眼的鏡紋與灰紋交織，最終……
“嗡——”
一道全新的紋路浮現。
不再是純粹的鏡紋，也不再是灰卵的侵蝕，而是……
藤與鏡的共生。
天青藤的紋路如經絡般蔓延在淩磊方的左眼周圍，灰卵的力量被強行壓製，化作一枚微小的灰色晶核，嵌在鏡紋中央。
房間內，風暴平息。
淩磊方緩緩睜開眼，左眼的瞳孔……
變成了青灰色。
晨曦微露，藥王穀恢複平靜。
淩磊方沉沉睡去，左眼的異變暫時穩定。黃小蕾疲憊地靠在淩雲誌肩頭，鏡紋的裂痕尚未癒合。
“灰卵沒有被消滅，隻是……被天青藤束縛住了。”她低聲道。
“足夠了。”淩雲誌握緊她的手，“至少，它無法再侵蝕磊方。”
黃小蕾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雲誌，碧瑤當年……到底在謀劃什麼？”
淩雲誌望向窗外，天際泛起魚肚白。
“不知道。”他緩緩道，“但既然灰卵是她親手封入天青藤的，那第七祭壇的真相……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
遠處，青霞仙子站在藥王穀外圍的山崖上，手中星盤映著晨光，指標……
正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