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懷了卷王的崽 第44章
蕭緋光聽見了後麵兩個字甜甜的叔叔,眉眼笑開:“阿肆,他叫我叔叔,他想跟我回家。”
阿肆張了張嘴,這小崽子說你是人販子……也確實像。
蕭緋愛不釋手地抱著,也不管剛才小崽子趴在泥土上蹭臟了他,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著崽兒的臉蛋,越看越像皇兄的崽兒。
皇兄和皇嫂分彆這麼多年,感情都生疏了,急切需要一個既像又像的幼崽當小月老,這樣感情更穩固,江山也更穩固。
如果這個崽兒的爹孃願意隨京一起生活,榮華富貴不可限量。
“崽兒,我一看就是你親叔叔。”
阿肆第一次這麼想拿水滋醒主子。
蕭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怎麼叫個人販子都這麼禮貌可愛啊,真的被人販子拐走了怎麼辦。
“我不是壞人。”
裴複複歪了歪腦袋,“叔叔你要把我賣掉喔?”
這個叔叔的樣子,就跟爸爸進當鋪一樣開心。
他爸爸拿著他的馬甲進去,開心地出來買糖葫蘆給他吃。
然後馬甲就沒有咯。
蕭緋眼裡都是光芒,天呐,這麼小就會說話了,還會跟他對話,好聰明的崽兒,這不比皇兄更親人。
蕭緋慈愛道:“不賣不賣,叔叔給你買糖葫蘆。”
裴複複:“你是。”
蕭緋:“我不是。”
裴複複:“那你為什麼抱著我?”
蕭緋依依不捨把他放下:“你爹孃不在附近,我怕你跑到官道上。”
裴複複:“不會,是爹爹讓我蹲在這裡。”
蕭緋信了他不會亂跑,忽悠不到大侄子,狼狽地說:“那你蹲在這裡乾嘛?”
裴複複重新蹲下,看起來更小一隻了:“我爹說,這叫守株待兔。”
阿肆頓時警惕,守株待兔?不會是沁王這隻兔子吧?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
蕭緋眸光一深,童言無忌,說的往往都是實話,路邊怎麼可能恰恰好有個長得跟皇兄皇嫂一樣的崽兒?一定是有人得知他要路過,放在這兒引他上鉤。
這麼可愛的崽兒,精心養得粉雕玉琢,怎麼可能沒人要。
太陰險了,居然狠狠捏準他的死xue。
下一步是不是要藉助他的手,把小崽子送到皇兄麵前?
這一定是個規劃了好幾年的針對皇家的陰謀!
裴酌一動不動,手指捏起一塊小石片,往上投擲到一旁的山壁上。
石片碰到山壁,沿著坡度滾下來,就像山上有人踩到了石塊。
阿肆緊張道:“主子,小心山上有埋伏。”
蕭緋:“崽兒,你跟叔叔走吧!”
裴複複搖搖頭,托了下臉蛋:“我不能動噢。”
兔子會跑掉。
“叔叔你快走。”
這麼多人,小兔子會害怕唷。
蕭緋睜大眼睛,他侄子是不是被人挾持了?
“崽兒,這裡有陷阱?”
唔?陷阱?什麼?
裴複複盯著兔子窩,有點敷衍地點點頭:“有噢。”
他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陷阱。”
小孩子果然不會撒謊,話一套就出來了。
阿肆:“主子,快走吧,我們現在勢單力薄,屬下還受傷了。”
蕭緋:“那我的侄子怎麼辦?!”
裴複複:“我超級安全,叔叔下次見噢。”
今天沒有空要飯。
阿肆:“主子!人家很安全。”
蕭緋被阿肆拉著上馬,走老遠了還要回頭。
他一走,草叢裡便出來一個人,一把薅起崽兒,深深地看著他們這邊。
阿肆彷彿背後長了眼睛:“王爺你看,果然有埋伏,他還不甘心地看著我們。”
蕭緋恨恨地握拳,他這次怎麼就沒多帶幾個人。
阿肆:“屬下打賭等陛下南巡,他還會出現。王爺應該立即將此事告知陛下多加防範。”
裴酌看著遠遠的二人,兩年不見,沁王還是這麼喜歡陰謀論。
一口一個侄子,真是……
蕭緋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在替蕭循的南巡先行探路?還是因為這裡是他的封地?
裴酌垂眸看向兒子:“崽兒,你很棒。”
裴酌機智地教道:“下次其他叔叔問你聽不懂的事情,就像這次隨便敷衍一下,不要隨便暴露爸爸。”
“好嗎,裴敷敷?”
裴複複:“好的爸爸。”
裴酌連忙抱著崽兒遁走:“我們不能在揚州待很久了。”
可現在他想走也不能輕易抽身,因為裴複複撿來的乞丐實在太多了,他一開學堂的直接變成開善堂的。
走之前,得先安頓好他們。
裴酌摸了摸自己的腰包,這一百兩有點存不住了。
還是再當點東西?
他的貴重物品隻剩下蕭循送的手鏈了。
裴酌:“複複,你改名叫富富吧,比較旺父。”
裴複複渾然不知自己改了三回名字了,他聽不出區彆,但機智道:“好的。”
裴酌:“真乖。”
裴酌聽說揚州有人試著用蒸汽機驅動紡織機,想過去看看,萬一他能改進一下,能賺點零花錢。
“崽兒,我們明天……”裴酌突然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有些黑,不會要下雨了?
“爸爸,明天還來嗎?”
裴酌:“明天下雨。”
裴複複點點頭,下雨了爸爸不出門。
天氣果然讓裴酌說準了,他抱著崽兒剛到家,暴雨便砸了下來。
郊外,蕭緋剛糾集大隊人馬,便被暴雨阻攔了腳步。
阿肆勸道:“雨這麼大,腳印都被掩蓋了,主子現在追過去也找不到了。”
蕭緋隻能遺憾作罷,他是來替他皇兄暗探的,禦駕親臨之前,地方官的小動作最容易暴露真實治理情況。
地方官喜好營造河清海晏的假象,可能會對喊冤的人痛下殺手,可能會驅逐乞丐,可能會遷移百姓拆除舊房……這些招數屢見不鮮。
他全記小本子上了,未免打草驚蛇,回去再清算。
蕭緋把蓑衣脫下,問道:“揚州知府在乾嘛?”
阿肆道:“下雨了在家裡躲雨。”
蕭緋:“……”
“屬下剛才聽說,城裡有個善堂,收留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和老人,陛下南下的訊息傳開之前便有的,不算臨時抱佛腳。”
蕭緋“哦”了一聲,“知府叫李卿宴是吧?揚州倒是管得不錯,怪不得皇兄把第一所分校設立在此。”
大雨籠蓋了整座揚州城,白茫茫一片。
知府李卿宴站在簷下,問道:“城內可有地方被淹?”
師爺道:“回大人,沒有。”
城內有縱橫深渠,排水極快。
“雨這麼大,陛下應該會耽擱幾天吧。”李卿宴揣了揣手,“乞丐減少的事,查清楚了嗎?”
師爺:“查清楚了,是城內來了一個公子,出手大方,收容了這些人。”
李卿宴道:“回頭給他送個牌匾,再看看官倉裡有沒有陳米,送一些過去。你再探探他的底細,若是身家清白,屆時我在陛下麵前舉薦他。”
雨打梨花,庭院深閉。
裴酌聽著屋頂上的雨水衝刷聲,對裴複複道:“這個天氣,大人小孩都不出門,我們還是在床上待著吧。”
裴複複最近天天出門溜達,從城西到城東,姨姨姥姥的都認識了一大堆。
今天不能見麵了,城西的姥姥說今天要炸肉串。
“雨好大,爸爸。”
“初夏的暴雨都這麼大。”
天際隆隆地傳來悶雷,裴複複趴在被窩裡,腦袋頂起被子的邊緣,露出半張臉,胖乎乎的小手捂住耳朵,捂得很假,壓根不怕。
夜裡,雨勢稍小。
蕭緋入住驛館,剛要吹滅蠟燭,阿肆突然低聲稟報:“陛下來了。”
蕭緋本就睡不著,聞言立刻起身,剛開門就看見一道英俊挺拔的身影下馬走進院子。
李如意隨後出現,把烏騅牽到後院。
鬥篷上都是雨水,蕭循掀開鬥篷,肩上也被水浸透了,他的神情比剛登基時清冷,但一身水漬,君王的高貴略微受損,但氣勢更冷了。
蕭緋陡然想起白天那個軟軟的小團子,歎了口氣。
蕭循並不急著更衣,而是坐下斟了一杯熱茶,道:“妨礙你睡覺了?”
蕭緋坐在他對麵的茶座,道:“我就是覺得可惜,我今天看見一個小崽子長得很像你和皇嫂的結合版,可惜沒逮到,皇兄你看見一定特彆高興。”
蕭循沉默了一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蕭緋:“不是,我沒想強搶!”
“皇兄你是沒看見,你看見了你也想要!”
蕭循目光淡淡地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個智障。
蕭緋:“話說回來,皇兄你不是後日纔到,為何深夜趕路至此?”
蕭循道:“我收到了林良玉的信。”
蕭緋一下子湊近,陰惻惻道:“他在哪,給我看看。”
李如意正好進來,把桐油紙包好的信件拿出來,“沁王過目。”
蕭緋搶過來一看,“林良玉在洞庭剿匪?!”
“林良玉在洞庭遇到了皇嫂!”
“林良玉在洞庭遇到的皇嫂和另一個人交往親密,共吃一餅?”
沁王總結重點的語氣,李如意聽得都頭疼,更何況陛下。
林良玉本是用“懷疑”、“不確定”的句式寫的信,他忙著剿匪,分身乏術,此信是為了告知陛下線索。他派去跟蹤“裴酌”的人,會在揚州城留暗號,陛下可以順著暗號去看看是不是裴酌。
而被沁王念出來,完全是一副板上釘釘的樣子。
李如意悄悄看了一眼陛下,咦,臉色很差。
蕭緋明白了,他皇兄接到這封信,哪裡等得及,連夜冒雨而來。
他一拍大腿,“完了,皇嫂不會是讀博順便回家成親,還生了個兒子吧,就是我今天看到的那個!都在揚州城,哪有那麼巧的事!”
蕭循臉色一僵。
蕭緋越想越有理:“兩個月之前,賈大人便上書說裴酌托夢畢業,為何遲遲沒有回到玉京,原來是帶著孩子走不快。”
李如意都想捂住蕭緋的嘴巴了,“林大人隻是推斷,沁王倒是深信不疑,很是信任。”
蕭緋:“我哪有信任他!”
蕭循開口,嗓音有些啞:“那孩子多大?”
蕭緋仰著腦袋思索,當初四弟像小崽子這麼大,這麼會說話,得是多少歲。
“至少兩歲。”
李如意快速道:“那不可能是成親後生的。”
蕭緋:“啊,那是成親前就有了?”
李如意:“……”糟糕,掐指一算,兩歲的崽兒,是在裴酌出現在玉京前就懷上的。
他道:“沁王剛纔不還說那小孩長得跟主子像?況且,林大人信中並沒有提及他們帶著一個孩子。”
蕭緋倏地皺起了眉,推理出現了漏洞。
蕭循起身,出門。
李如意:“主子,這麼晚……”
蕭循:“找人。”
他一個月前收到賈斂的來信,當即下旨掃清路上的關隘。
賈斂寫信是兩個月前,路上耗了一個月。
他擔心裴酌在桃李河原地出現,一身濕漉漉的被風吹感冒,命人搭著茅廬日夜等候。
他在岸邊等了數日,忽覺得不對。
若是能從桃李河原路返回,應該一個月前就出現了。
裴酌可能在稍遠一些的南邊,拖拖拉拉地回京,平常人耗時一日,他要走三日。
蕭循決定南巡。
他從玉京下揚州,用了十日,究竟是什麼天涯海角,裴酌才能走了兩個月還毫無音訊。
今夜揚州城不寐。
林良玉屬下留下的記號十分好找,就在一間客棧,他隻有一個人,“裴酌”身邊的人是個高手,隻能遠遠跟著不丟就好。
偶爾大膽一些,坐在二人隔壁桌吃飯,聽到他們談話,提到“回玉京”、“皇帝”的字眼,那個高手似乎不太想回玉京,被美人催著回。
蕭循從屋簷飛下,站在一道房門前,擡手敲了敲:“林良玉。”
聽見有人報主子的名字,裡麵的人倏地一驚,開啟門,眼睛眨了眨,纔看清是陛下。
“陛……那二人在隔壁左數三間。”
蕭循點點頭,徑直走過去,照舊敲門。
“裴酌。”
門開的一瞬,飛出一把梨花針,迎麵逼向幾個大xue,會使人麻痹失力。
蕭循閃身,刹那間攔住一根銀針,眼神閃了一下。
下一刻,裡麵的人出來,卻見外麵空空如也。
林良玉口中的草包美人裴倬微微探頭:“阿陸,你不是說來者不善嗎?人呢?”
名為阿陸的高手皺眉道:“他走了。”
裴倬心大地說:“哦,找錯人了吧。”
阿陸:“……”他都叫你名字了。
……
蕭循順著樓梯往下走,腳步沉穩,臉色稍霽。
見到梨花針,不需見人,他便知道不是裴酌。
……
大雨驟歇,天空放晴,燦爛的陽光將地上的水窪烤乾。
床尾的被子裡悄悄鑽出一個幼崽,爸爸還沒醒噢。
一個護衛伸著懶腰出來,彎腰把他抱起來:“今天去哪要……去哪玩兒?”
裴複複:“我去問新來的奶奶。”
劉員外的小公子在學堂進步明顯,被夫子誇獎,給他補課的裴酌獲得了二十兩獎勵。
他把隔壁的大院子也一並買下來,安置無家可歸的人。
裡頭是大通鋪,房屋雖陋,能遮風擋雨,對於乞丐而言,已是夢寐以求的安居。
護衛抱著裴複複進去,找到昨天因為大雨剛過來避雨的老婦人。
裴複複:“奶奶,你在哪裡要飯的?”
老婦人:“官府、官府邊。”
裴複複點點頭:“奶奶好好呆在家裡吃飯噢,我替奶奶去要飯。”
老婦人:??
護衛:“……”習慣了。
今日的揚州城似乎格外熱鬨,隱隱還有鑼鼓聲。
他抱著崽兒走到衙門一條街,才弄明白,原來是陛下南巡到了揚州。
“你去運河上看龍舫了麼!天子坐的船,十幾條,氣派!”
“龍舫算什麼氣派!我剛才擠到前麵去,看見皇帝了!還以為是神仙下凡,就跟話本裡二郎神一樣!”
護衛樂嗬嗬的,原來是陛下來揚州了,裴夫子勒令他們下雨不準出門兩天,訊息都閉塞了。
等等……陛下來了!
那夫子豈不是可以蹭船回去?
他要趕緊回去告訴夫子。
“複複,我們先回去,叔叔有事要跟你爹說。”
裴複複提醒道:“叔叔,今天是週三,不上班噢。”
爸爸不會早起的。
護衛噎住,是啊,就算陛下親臨又如何,天大地大沒有裴夫子睡覺重要。
等他發覺自己腦海中出現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時,他已經被小崽子拉著往熱鬨的地方湊了。
揚州占儘地利人和,李卿宴上任以來,數今天最風光。
他穿著四品官服,迎接天子的浩大隊伍,他站在最前麵,親眼看著陛下踏上揚州的土地。
上一次見麵,陛下還是太子,鋒芒收斂,這次一看,不敢直視。
他隨陛下步行檢閱揚州城,周圍百姓也十分配合,不遠不近駐足,生活確實比彆地富足。
隨行的官員是個人精,見陛下眼裡隱有滿意之色,便毫不吝嗇地誇起知府。
“揚州人傑地靈,又有江南第一學府,將來必定為我大宣輸送棟梁,李大人勞苦功高,簡在帝心。”
李卿宴老臉微紅:“不敢、不敢,臣隻是奉命辦事。”
“午膳已經備好,都是一些江南特色小菜,請陛下移駕廣陵酒樓,登樓閱江。”
蕭循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前巡。
隨行的官員愣了一下,不知陛下要走到何時,怎麼越走離百姓越近了。
不過有他在就不會冷場。
“李大人代天牧民,這一路走來,所見之景,鰥寡孤獨皆有所依。”
話音剛落,一道奶呼呼的聲音驚喜地接道:“那可以給我一點飯嗎?”
隨行官員和李卿宴盯著突然冒出來要飯的幼崽,齊齊噎住,官場互吹戛然而止。
打臉,太打臉了。
李卿宴眼前一黑,黑暗中又看見一點金光,他定睛一看,原來那要飯的小崽子胖乎乎的手腕上係著一條紅繩,上麵穿著一顆純金空心蓮蓬。
這、這個崽兒他是有錢人的崽兒!這是陷害!
裴複複捧著碗,跑到長得最好看、衣服也最好看的叔叔麵前,這個叔叔一看就超級好說話,道:“我爹好可憐,沒有飯吃。”
護衛麵如死灰,他就不該帶著小崽子擠到最前麵,一鬆手崽兒就沒了。
他就知道!小崽子給他爹要飯,天賦異稟,從來隻挑貴的要。他們心疼裴夫子身體消瘦,乾脆由著崽兒當孝子。
這下要到天家的飯了!
貴不可言!
蕭循定在原地,無人知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艱難地找回聲音:“要多少?”
裴複複眼睛一亮:“要三碗,我爹兩碗,我一碗。”
官員們麵麵相覷,不知為何,絲毫不敢插話。
天子垂眸,不知情緒。
良久,他盯著那個空心蓮蓬,道:“你爹呢?”
裴複複:“在床上。”
蕭循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癱了?”
裴複複:唔?
他想起爸爸說的,彆人問他時,不要暴露爸爸,敷衍一下就好。
裴敷敷:“噢。”
蕭循既是諷刺又是心痛的話刹那融在血肉裡。
他諷刺裴酌知道他在揚州卻不敢露麵,諷刺他本事通天,難不成淪落到要飯,難不成下不了床?!
卻被小崽子模棱兩可的應答驚出了冷汗。
蕭循彎腰抱起灰撲撲的小崽子,像挑著整個江山一般穩當,卻在同時暫時拋掉了江山。
他對李如意道:“清場。”
李如意按捺見到蕭緋口中形容的小崽子的震驚,他有條不紊地安排所有官員去酒樓用膳,指揮禦林軍將圍觀的百姓散開,去龍舫那裡領陛下送的果乾蜜餞。
“你叫什麼?”
裴複複:“複複。”
蕭循:“富富,我們去叫你爹一起去吃飯。”
裴複複:“唔。”
退潮之後,不肯走的護衛一下子就矚目了。
蕭循直接道:“帶路。”
護衛幾乎同手同腳地走在前麵,感覺陛下氣勢好凶,裴夫子好像要遭了。
蕭循從李如意手裡接過一塊雪花糕,遞給手裡的崽子。
從衙門附近到裴酌居住的臨水院子,長長的一段路,蕭循片刻不曾鬆手。
偶爾有人從牆縫裡窺見,一邊驚歎天子的風姿,一邊羨慕他懷裡專心吃雪花糕的幼崽。
掌上明珠不過如此。
好像父子,就是父子吧!
雪花糕的碎渣掉在月白色緙絲龍袍上,被大步流星帶起的風吹散。
帶路的護衛汗流浹背,向後瞥一眼,隻見大孝子一點都不怕生,也不擔心他爹,纖長的睫毛垂著專注吃糖糕,眉眼跟不知情緒的陛下如出一轍。
護衛他有一個可怕的想法。
蕭循踏進院子,挺拔的身量襯得房梁都矮了。
他站在裴酌臥室門口,抱著孩子,幾乎能把所有光線都擋住。
“爸爸!”裴複複吃完了糖糕,舔舔嘴角,“我要飯回來了噢。”
蕭循目光落在狹小屋內破敗炕上的那個人。
腦袋都蒙在粗布被子裡,隻餘幾縷青絲在外。
裴酌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今天什麼飯。”
蕭循閉了閉眼:“……”
裴複複問:“叔叔,什麼飯?”
蕭循:“等你爹點菜。”
裴酌一下子睜開眼睛。
起猛了,聽見蕭循的聲音。
他掀開一點被子,和蕭循四目相對。
“……”
好高貴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