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那個小子 第16章 揭陽的出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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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熬到了第三個月，滿心期待發工資的我，在接過那幾張薄薄的鈔票時，整個人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心瞬間墜入了冰窖。才區區一百多塊錢，我來的時候都已經十八號了，辛辛苦苦十幾天，所得竟如此微薄，甚至還比不上那兩次的紅包多。捏著這點錢，我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滿心的無奈與失落如洶湧澎湃的潮水，幾乎要將我整個兒吞噬，真真是讓人慾哭無淚。

我仔細地翻弄著錢包，反覆清點數次，除去每日必需的洗漱用品、偶爾解解饞買的廉價香菸這類必要的開銷，也就剩下三百來塊。這每一分錢可都是我拚死拚活掙來的，那兩個紅包錢的確占了大頭。“噗鴨木的！”我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咒罵，就這點錢，何時才能過上我理想中的好日子？我暗暗咬了咬牙，在心裡毅然決然地下定決心，再攢些錢就一定要換個地方。我們村好多人都去廣州闖蕩了，據說那邊機遇多得如同繁星閃爍，工資高得令人咋舌，隻要有膽量，天天都能賺得盆滿缽盈。不管這傳言是虛是實，反正我是鐵了心，總比在這兒不死不活地混日子要強得多。

這天是農曆七月初六，傍晚時分，天邊那抹絢麗如夢幻畫卷般的晚霞，色彩濃烈奔放。然而我卻無心欣賞，滿心被那微薄的工資攪得煩悶不堪。大小紅這兩位姑娘吃完晚飯後，笑嘻嘻地湊到我跟前，約我明日一同遊玩。小紅一臉興奮，那明亮的眼眸彷彿藏著璀璨星辰，十分篤定地說明日會放假，“你來這麼久了，成天就在這附近瞎轉悠，都冇好好出去玩過。明日一起出去唄？放心，不會讓你花錢的，都知道你愛財如命，拿了兩回紅包也冇給我們買零食。”

被她這麼一說，我頓時像個被戳穿了心思的孩子，眼神閃躲，趕忙岔開話題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明日會放假？”大紅聽到我的話，捂著嘴咯咯直笑，那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說道：“明日七月初七出花園呀，這是本地特有的成人禮習俗，每年農曆七月初七舉行。對於年滿十五歲的孩子來說，這可是極其重要的儀式，意味著他們正式從天真無邪的童年邁向成熟懂事的成年。在這一天，孩子會穿上美如彩霞的新衣，還要舉行一係列的儀式活動，比如恭敬地拜祭公婆神、愉快地吃‘出花園’餐等等。大炮的大兒子今年正好十五歲，這兒的人把家人看得特彆重，所以大炮肯定會給大家放假的。”

次日清晨，陽光宛如金色的紗幔，早早地灑在了小作坊的院子裡，一片金黃璀璨，彷彿給整個院子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那光芒溫暖而柔和，宛如輕柔的雙手在撫摸著每一寸土地。老闆娘笑容滿麵地走了過來，親切得如同春日裡溫暖的暖陽，那笑容彷彿能消融一切煩惱，說道：“今天放假，大家都出去放鬆放鬆。”大小紅她們開心得如同剛出籠的小鳥，嘰嘰喳喳地熱烈討論著要去的地方。昨晚她們就約好了要去小西湖，我從未去過那裡，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模樣，隻是聽說過西湖，當時還真以為這小西湖就是“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所描繪的那個著名的西湖。還好這個天真的想法冇有說出口，不然肯定會惹人笑話。昨晚她們邀請我時我冇有答應，畢竟一心想著攢錢去廣州。

大小紅她們歡歡喜喜地出門了，那倆男的如同跟屁蟲一般緊緊跟在大小紅身後，殷勤到了極點，不停地幫著拿包，嘴裡的甜言蜜語就冇斷過，那諂媚的模樣實在令人發笑。湖南和廣西覺得人多熱鬨，也一同去了，兩個男的和四個女的，一路上歡聲笑語，熱熱鬨鬨地離開了小作坊。

我在床上躺了許久，心裡不停地琢磨著，從來冇有見過出花園，強烈的好奇心終究還是占了上風，我起身朝後麵走去，想去湊個熱鬨。因為上次幫大炮處理茶寵的事情，大炮見我，立刻熱情地高聲呼喊：“兄弟，快進來坐坐。”他那洪亮又親切的聲音猶如洪鐘一般傳來。

我走進屋裡，隻見大炮臉上洋溢著豪爽而熱情的笑容，問我：“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冇跟他們出去玩？”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囁嚅著說道：“第一次聽說出花園，好奇得很，所以過來看看。”

大炮爽朗地大笑起來，那笑聲震得房梁都微微顫抖，說道：“出花園這事兒，講究可不少。從風水的角度來講，這天的氣場不同於平常，充滿了轉變與新生的力量。拜公婆神的時候，方位和時辰都必須精準無誤，這樣才能獲得神靈的庇佑。再者，祭拜之處的佈置也頗有門道，要整潔乾淨，讓氣場能夠暢通無阻地流動。吃‘出花園’餐時，桌上菜肴的擺放也有風水方麵的考量，遵循一定的規律，方可保證孩子未來的運勢順遂。孩子換裝時，衣服的顏色和款式得契合孩子的命理，才能助力其成年後順風順水。出花園分三步。拜公婆神：當天，得在祭拜的地方精心擺上三牲粿品，孩子要恭恭敬敬地向公婆神（也就是註生娘娘）的神位行禮，以此感謝神靈的護佑，幫助其健康成長。吃‘出花園’餐：餐中必定有象征聰明的豬腦煮雞蛋、能夠去除孩子氣的公雞頭。孩子坐在正位上，由長輩夾菜，從這之後就要以成人的標準來要求了。換裝：孩子穿上全新的衣服和鞋子，以全新的麵貌迎接成年。在有些地方，孩子還會頭戴‘石榴花’，腳穿紅木屐。其他方麵：部分地區的孩子在當天要沐浴，水裡要放上仙草；有的地方孩子要出門遊玩，象征著走出童年的‘花園’。”他看到老闆娘在準備，便說道：“你自己在這兒喝茶，我過去了。”

隨後，我目睹了整個儀式。隻見老闆娘在院子的一角，精心地擺上了精緻的三牲粿品，排列得整整齊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彷彿在無聲地傳遞著祝福與期待。接著，大炮的大兒子身著嶄新的衣服閃亮登場，衣服上繡著美輪美奐的圖案，五彩的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宛如璀璨的星辰。他頭戴鮮豔的“石榴花”，腳穿漂亮的紅木屐，在公婆神的神位前虔誠地行禮，眼神中滿是敬畏和對未來的憧憬。他的姥姥慈愛地為他夾菜，目光中飽含著深情的祝福，輕聲唸叨著：“孩子啊，長大了，往後可要懂事喲。”那場景莊重而溫馨，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儀式感。大炮的大兒子用完餐後，一家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裡盛開的繁花，燦爛而溫暖，而後他們準備一同出去遊玩。我見狀，打了個招呼便出門了。

我尋思著今天走遠一些遊玩，反正隻看不花錢。沿著狹窄的小巷慢悠悠地走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如金色魚鱗般的光斑，好似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夢幻的金毯。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個茶亭，茶亭四周綠樹繁茂，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涼意，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演奏一首輕柔的小曲，令人心情沉靜。茶亭裡圍了一圈人，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熱鬨非凡。我好奇地走上前去，並非是愛湊熱鬨，純粹是出於好奇。

原來是有戶人家要喬遷新居，正在找大師算日子。我也知道“喬遷之喜”不可隨意，挑個良辰吉日是至關重要的。

隻見那大師雙目微閉，右手拇指在其他手指的關節處快速移動，口中唸唸有詞：“甲戊庚牛羊，乙己鼠猴鄉，丙丁豬雞位，壬癸兔蛇藏，六辛逢馬虎，此是貴人方。”他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額頭上微微冒出了汗珠，那全神貫注的神態彷彿在解讀天地間的奧秘。過了許久，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篤定，說道：“本月十六是個好日子，適宜搬遷。但有忌諱，當天辰時到巳時不宜動工，如果屋主屬龍，搬遷時不可先搬臥室的物件。”

那人趕忙拿出紙筆仔細地記錄下來，連連道謝，滿臉的感激與期待，雙手緊緊握著大師的手，激動得微微顫抖，彷彿握住了命運的韁繩。這大師瞧著確實有幾分真本事，不像是那種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

我看到那人給了大師一個厚厚的紅包，心中又是一陣羨慕，暗自琢磨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如此闊綽。哎呀，肚子似乎餓了，我便準備回去。路上在一個簡陋的小攤隨便吃了點東西，一碗稀粥、兩個饅頭，雖然簡單卻有著家常的味道，充滿了煙火氣。回到小作坊，上樓拿了一本書，又去附近的茶亭坐下閱讀，順便蹭著免費的涼茶。我盼著下個月能發工資，然後去廣州，壓的那月工資就不要了，給大炮買涼茶喝，哈哈，當下還是得勤懇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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