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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在上 第79章 079【混沌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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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9【混沌初開】

窗外夜色如墨,仿若凶獸欲擇人而噬。

薛淮麵無表情,心中卻已湧起驚濤駭浪。

他知道薑璃至今還隱藏了不少秘密,比如為何一定要將探查齊王舊事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資曆來說,若要攀爬到可以觸及這種機密的位置,恐怕需要一二十年。

薑璃或許是因為擔心引起宮裡的注意,兼之無法信任那些心機深沉的老官僚,這纔打起薛淮的主意。

但這仍然算不上合理且強力的解釋,薛淮的性情註定他不是一個易於掌控的人,薑璃選擇與他合作本就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由此可知,那位公主殿下並未真正做到坦誠相見。

薛淮對此並不介懷,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薑璃徹底放下戒心,即便在沈青鸞那件事上,薑璃隱約表露出少女的醋意,薛淮也依舊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薑璃是個聰明人,在兩人沒有出現利益分歧之前,她絕對不會做出算計薛淮丶導致前功儘棄的蠢事,所以她不會刻意隱瞞關鍵資訊,比如太子托付給她的名單是否不止五人。

然而現在薛淮親眼所見,,而且這種標記不止一處,以此確保不會出現巧合從而讓考官誤判。

在法,何謂空洞?」

薛淮靜靜地坐著,視線落在這份答捲上,餘光卻看向彷彿突然變了一個人的柳彧。

在過去兩天時間裡,柳彧一直表現得頗為低調,就連剛才麵對高廷弼的抱怨,他也將姿態放得很低,現在竟然表現出如此強硬的姿態。

他很快看完這份答卷,心中便有了判斷。

正如高廷弼所言,此卷華而不實,空有辭藻卻無內涵,難怪高廷弼會直接黜落。

隻是……

柳彧不應該看不出來,他為何如此執著呢?

兩人此刻似乎注意不到薛淮,高廷弼冷笑一聲,字字如錘:「柳編修,他是『引』了,卻隻是浮光掠影,牽強附會!『隱公謙讓』?史料何在?他僅憑臆測便斷定其意在『正名分』?再看其對『桓公』一句,更是敷衍至極。『彰篡逆之由』?如何彰?為何彰?未做絲毫深入闡發,通篇皆是此類空話套話!此等卷子,看似洋洋灑灑,實則如沙上建塔,毫無根基!」

柳彧心裡焦急,暗罵高廷弼老奸巨猾咬文嚼字,麵上卻更顯大義凜然:「高修撰,你這是苛責了。此卷破題驚豔,論述條理清晰便足可觀其才具,豈能要求考生字字珠璣句句引據?瑕不掩瑜啊!若因小疵而埋沒人才,豈不有違為國求賢之本意?」

高廷弼目光如電,倏地刺向柳彧:「小疵?《春秋》講經國大道,這名舉子的對策是什麼?前頭尚能湊些華麗辭藻,到結尾已是理屈詞窮。他最後一句是『以維人心而固邦本,則社稷永寧矣。』如何維?如何固?通篇空談仁義道德,於實務毫無所補。此非小疵,乃是才儘智窮之明證!這等隻會掉書袋丶說空話的所謂才情,還是早早黜落為好,免得真入了仕,貽誤國事!」

柳彧被高廷弼點中結尾要害,臉上有些掛不住,心中更惱。

結尾倉促確實是這份答卷的硬傷,讓他天然就處於下風,但他想到嶽仲明的叮囑,隻能咬牙道:「高修撰,本官堅決認為,此卷當以『文采出眾,立意可取』薦上!若你執意黜落,下官唯有將此卷爭議之處及我的薦語一同附上,請兩位主考大人明裁!」

兩名負責打下手的雜役沒想到深夜會出現這樣一場激烈的爭執,登時瞌睡全無,整個人變得無比精神。

這時薛淮放下那份答卷,但他沒有立刻開口說和,因為他從柳彧的態度中發現幾分古怪的熟悉感。

他忽地想起薑璃的囑托。

倘若他答應薑璃,一定會將太子保舉的五人答卷舉薦上去,而其中有兩人的答卷明顯不符要求,至少無法取得高廷弼和柳彧的認可,那他現在是不是就要像柳彧一樣,為了徇私舞弊爭得麵紅耳赤?

「柳彧!」

高廷弼霍然站起,眼中怒火隱現,心中卻已經有了定論。

柳彧這廝心裡有鬼!

一念及此,高廷弼厲聲道:「你這是在質疑本官的評判公正?本官批卷向來隻看文章本身,此卷就是華而不實空洞無物,結尾更是潦草敷衍。薦此卷,便是縱容浮誇文風,有悖取士本旨,我意已決,黜落!此等卷子,無需再汙主考大人之目!」

柳彧毫不畏懼,也向前一步,針鋒相對:「高修撰,此卷文采是否出眾,立論是否可行,自有不同看法。我觀之確有其長,何錯之有?為何薦上一觀便成了『縱容』?難道這閱卷房中,隻容得下你一人的標準?你執意黜落,下官自會據理力爭,陳情於主考案前!若主考閱後仍覺不佳,下官無話可說!但未經主考定奪便強行黜落我所薦之卷,恕難從命!」

「好啊,那我們就走著瞧!」

高廷弼麵色漲紅,繼而譏諷道:「此卷缺陷如此明顯,柳編修真是眼光獨到彆具一格。」

「你!」

柳彧終究不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武夫,再加上他不能在這個話題上太過深入,當即隻能抬手拍案,無比憤怒地拂袖而去。

閱卷房內安靜下來,靜得讓人心中不適,兩名雜役對視一眼,遂悄悄退了出去。

薛淮起身給高廷弼的茶盞裡添水,開口說道:「高兄,消消氣,你和柳兄隻是看法不同,何必大動肝火。」

「此事無關看法。」

高廷弼強壓怒火,抬眼看向薛淮,壓低聲音道:「景澈賢弟,你可知道柳彧何許人也?」

薛淮心中微動,麵上不動聲色地說道:「這……我還真不知道,莫非柳兄來曆不凡?」

「嗬。」

高廷弼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他隻是運氣好臉皮厚,為了攀上嶽侍郎的高枝,他竟將親妹子嫁給嶽侍郎那個不成器的蠢侄兒,這纔敢在我麵前拍桌子。」

嶽仲明……

薛淮登時瞭然。

彷彿突然之間,他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

宛如一環套著一環的詭譎棋局,現出最關鍵的棋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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